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我看着微信聊天界面发出去的那条信息有些莫名的焦躁，这条信息是我半个小时前发的，现在还没有等到回复。
肯定是又和人出去鬼混！
我这么想着气愤地把手机摁灭。
“……陈星辰。”周研见我这一路只顾着低着头看手机，语气有点委屈又有点不满道：“能别看手机了吗？我叫你出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的……”
“嗯？”我疑惑地看她，从刚刚她喊我出来到现在，我一直在等着许虔的微信消息，回神过来我已经跟着她从自助餐厅里出来了。
我朝走道周围看了一眼，感觉不太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看着她涨红又恼怒的脸色，我有些莫名其妙，只好朝里比了一个手势，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陈星辰！”她像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一样，急躁躁地喊住我，我便停下来等着她的下文。
她看着我又气又急，好在尴尬的沉默并没有延续很久，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我身后的空气中传来一声突兀的金属碰撞声。
“咔哒！”一声。
这声音我很熟悉，应当是打火机发出来的声音。
不过……这声音好像也太耳熟了点。
我先是看到周妍飞速红起来的脸颊，就像是早恋被班主任逮到似的那种羞赫、心虚得下一刻就要死的样子。
不会真是班主任在后面吧？
我好奇地转头看去，看到男人的那一刹，我也莫名的心虚了一瞬——
我哥？
男人正戏谑地看着这边，像是要走的架势。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正要叼在嘴里，触到我目光的一刹那，他的动作跟着一滞。
碰到嘴唇的烟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收回去。
我的视线随即落在许虔叼在嘴角的烟上，眉头跟着蹙了又蹙。原本不怎么耐烦的脸一下子又往下垮了几分。
我此刻的心情就像大人抓到自家小孩大晚上偷吃糖还不刷牙似的。
我哥前不久刚答应过我戒烟，答应得信誓旦旦，哄得我得寸进尺。我人生头一次得到可以管教他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几天，我有事没事就得发个消息提醒他戒烟，就差在他耳边念叨了。
我还乐在其中的，没想到逗我玩呢。
戒个屁的烟，就看我围着他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找乐子呢！
许虔夹着烟，看着我此刻没大没小的眼神，薄唇翘了翘，连狭长的眼尾也在昏暗走道的阴影里扬起了起来。他迎着我扫过来的视线，嘴唇叼着烟头，故意当着我的面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下一刻，白色的烟雾就争先恐后的从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扩散开来，像旧电影里似的活色生香。
我好不容易对他拥有的那一点权利，现在随着烟雾一起消散。
一时间，气氛微妙。
我的目光凝在他指尖的一点猩红上，眸子低垂，刻意地遮掩了几分神情，然后一言不发地抬腿朝许虔走了过去。
他还玩味的看着我身后，透着点难以捉摸的笑意。
我怔了一瞬便意识到，他是在看周研！
许虔年轻俊逸气质惹人，关键还长着一张让人无法抗拒的脸。
我快步上前，强硬地夺走了他指尖的烟。他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也不恼，只是轻轻地“啧”了一声。
像是对小孩无理取闹似的无奈。
我很不喜欢他把我当小孩。
“他……是？”周妍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展开，在后面问了一句。
闻言，许虔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还没等他再打量一眼，我往中间挪了一步，霸占了他整个视线，微微仰头，好像这样许虔就只能看我了。
我声音冷了下去，缓缓回道，“我哥。”
周妍顿时安静得像只没嘴的鹌鹑恨不得缩起来，不知道在怕什么，可惜我可没心思管她，我的心思都在我哥身上。
“抽烟背着我第几次了。”我指尖夹着烟没摁灭，没什么表情看着许虔，犯倔又有点不满的委屈，“你答应过我戒烟的，就这样戒的？骗自家弟弟，有这么当哥哥的吗？”
许虔听到我的质问笑了几声，他的刚刚可能是喝了酒，声线带着几分醉人的气息，悠扬又柔和，在昏暗寂静的走廊里无端地撩人。
我暗暗地揉着因为被许虔含过而发湿的烟头，恼怒地低骂道，“笑个屁！一身烟味！”
“差不多行了啊。”许虔漫不经心的看着我，可能是没想到我管他管上瘾了，让他长期建立的霸权受到了挑战。
他抬手潦草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比打发蹭过来讨要摸摸的大狗狗，更加敷衍了事。他霍霍了两把，低声在我耳边继续道，“当着人小姑娘的面，也给我留几分面子。”
我偏了偏头，连夹着烟头的指尖也有些发烫了，让我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
许虔见我不说话，便以为我在示弱，带点哄着的口吻又说道，“就算我答应你戒烟，也给个缓冲过程吧，见谁是一下子断掉的。是不是？”
我有种被糊弄的愤闷，无情地戳穿了他这骗小孩的话，“是，反正背着我抽我也不知道。”
我仰着一张‘数九寒天’的脸，不冷不热道，“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么倒霉被我抓个正着。”
许虔沉默了下去。
就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有些没谱，刚刚确实是一下没忍住没管住嘴，说得有些过了。
我动了动嘴巴，想说点软话缓和一下。
忽地，我眼前的人动了动，下一刻，我休闲裤子的袋里被塞了什么。我跟着往下看了一眼，就瞧见他修长的手指正夹着一包烟，往我口袋里塞。
我诧异地抬头，对上许虔一贯懒散的神情。
他笑着说，“行了，给你管。”
我摸着口袋里的烟，郁愤一扫而空，再看着他时候，瞬间底气就不足了。
这时许虔的手机响了，他走开几步，接通电话偏头看了我一眼。我听着他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想是他刚刚从酒桌上溜出来吹风，这会人打电话来催他回去继续喝酒的。
许虔理了理衣服，朝我和周研摆了摆手，“行了，你们玩，我上去了。”
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垂着的眸子掩盖我此时所有的情绪，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周研叫了我几声我才回神，我转身向她说了句，“抱歉。”
她摆了摆手，急忙道：“没事，没事。”
我“嗯”了一声就要走，她见我要走，突然拦了过来，脸色红彤彤的急切地说：“今晚毕业聚会，今晚过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其实我想和你说，我喜欢你，喜欢你挺久了，陈星辰你……你可……”
“抱歉！”我愣了一下便飞快打断了她的话。
“为……为什么？”她的表情整个怔住了，像是完全没有意料到，手指绞着衣服，“你应该没有喜欢的人吧？我们可以先接触……了解一下……”
“对不起。”我看向许虔离开的方向，“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了很久。”
我看向她，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把我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口：“而且我喜欢男生。”
周研愣了一下，像是没能理解我的话，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话说得也有些不利索，“你、你……”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那、打、打扰了。”她眼睛飞快地眨着，像是尴尬得不行，对上我的眼神又急忙地保证道：“我不会和别人乱说的。”
我笑道：“说出去也没事。”
她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墙角，轻声问道：“你……你真的喜欢男生啊？”
“抱歉。”我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应对面前这个情况。
她抬头朝我笑了笑，眼睛有点红，“嗨，你道什么歉啊。那我……先走了。”说完她转身离开，渐渐地小跑了起来。
幽暗的走廊里只剩我一个人，良久，我摸着口袋里的那盒烟发怔。
·
许虔当我九年的哥哥，我和他在实质上并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从法律成面来说我都不算是许虔的弟弟，因为当时还没成年的许虔根本就没有领养我的资格。不知道当时他找了法子把我从福利院领回家，但我们的户口是落在一起。
所以许虔要是不要我了，就连法律都无法承认我们之间这九年的浅薄的兄弟关系。
我害怕他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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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到二楼的自助餐厅时男生都已经喝大了，还商量着等会去ktv通宵，周研不见了身影，估计是已经走了。
高考结束后的男孩们疯起来没天没地，等我从ktv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要不是我偷偷溜走，那群人估计今晚都不会让我回家。
出了ktv我才看到许虔两个小时前发给我的短信，他问我在哪。
我想着这个时间点估计许虔已经到家睡着了，回了消息也指不上他能看到，但我还是把ktv的名字发了过去。
发完，我收起手机正想着怎么回去，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一下。
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许虔：【在那等着。】
夜晚的凉风吹得我过度疲劳的大脑僵硬麻痹，什么东西像是撞了进来，让我的心倏地一动，接着沸腾的血直冲而上涌入大脑。
这种被人等着惦念着的感觉太美好了。
我蹲着路口等，二十分钟后，许虔坐着车来了，他没有开车，是叫的代驾，像是刚从酒桌下来的。
打开车门我就闻到了许虔身上浓郁的酒味。我还没进去，许虔朝外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含笑示意了一眼，问道，“那小姑娘呢，你们不一起？”
我搭在车门上的手往里蜷了蜷，随即坐进车里，“嗯，不在一起。”
我敢让所有人知道我喜欢男生，却不敢让他知道。我也不太想解释这件事，甚至报有私心，希望许虔会因为这件事有些许情绪。
“至少也把人送回家啊。”他半阖着眸子。
许虔的酒量好，但他喝酒容易上脸，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喝没喝醉。这会他的言行举止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就是那张脸发红、染着醉态，眼神格外的散漫，像轻柔又捉摸不透的轻风。想来应该是没醉，就是喝得有点多。
我看了一眼就没再敢看，许虔的皮相尤其好，眉眼谦和，骨子里却是股森冷的流氓气质。
我记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脾气奇臭无比，打架又狠，眉眼一冷，凶神恶煞的。
只不过后来他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完全变了。完美进化成了一个彬彬有礼的衣冠禽兽，脸上总是挂着让人看不透的笑。
极少数他会笑得很多情，总让我想到了欲。
我想他脸上应该也会有这种神情的，但我从来没有捕捉到。
车子行驶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我摸了摸指腹，像是不经意间闲聊，“哥你早恋的时候多大？”
“这可就古远了。”许虔的目光漫无目的看着前方，突然轻笑一声，他的笑声染着几分嘲意，“不过我要是没记错去年你就成年了，成年人谈恋爱你管这叫早恋？要点脸吧小朋友。秀恩爱可不是这么秀的。”
霎时，我的心有些钝钝疼，一下一下的，安抚不住。
原来许虔并没有那么在意我谈不谈恋爱，和谁谈恋爱。我真是没用啊，我的声音像是被闷住了一样，怼了他一句，“谈什么谈，没谈。”
许虔不知道是不是终于醉了，反应有些迟钝，多余的问了一句，“没谈？”
我垂眸“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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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楼下后，我想扶许虔，他没让。进家门后，他就先受不了自己的一身的酒气，洁癖症发作直接就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四十多，朝浴室里喊了句，“哥，快点。我想睡觉。”
我要是不洗澡倒头就睡，按照许虔这个洁癖程度绝对会直接把我丢出家门。反正他也不是没真这么干过。
众所周知小孩都不喜欢洗澡，外面疯回来倒头就睡，在我还是小萝卜头的时候就被许虔从床上扒起来扔出去过几次，都扔出阴影了。
再不学乖他都要退货了。
十几分钟后，许虔围着浴巾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脸色也正常了不少。
“站在那发什么呆。”他赤-裸着上身，撩了撩额间的头发。
脸上热气上涌，我急忙撇开脸不去看他，走进浴室里的时候，里面还有隐隐的水汽的残留，镜子的边缘也糊着点水汽。
视线再往下，我就在洗漱台上看到许虔换下来的衣服，随意、凌乱地扔在那。
浸透了水汽的布料软塌塌的堆叠，发散着柔软的、潮湿的、混杂着属于我哥的独特气味。
我看着那堆换下的衣服发呆，目光久久不能移开，朦胧的冲动在我脑子里逐渐浮现，一点点具象，企图掌控我大脑。
我想要把头埋进那堆衣服里——
甚至想，嗅一嗅。
我掐着手指，厌恶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企图断绝自己的念想。可少年人莽撞起来的急躁，难以轻易地压制，我花了将近半个小时在浴室冥想，然后发现夏天的冷水根本没什么作用。
好不容易洗完澡，才发现浴室里的浴巾没了，我环顾一圈，无果，只好朝外面喊了一句，“哥，我没拿衣服，你帮我拿一下。”
等了一会，外面没什么动静，我又朝外面喊了一句，“哥！”
片刻后，我无限悲哀的想，自己不会是要光着出去了吧？换下的衣服都已经湿了，要我穿着湿衣服出去，还不如光着。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光着出去的时候，外面终于有动静了。
浴室的门被敲了敲，许虔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开门。”
我扭扭捏捏的开了一道缝，探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出去，正要探手去拿衣服。
谁料许虔拿着睡衣的手抬了抬，逗猫似的道，“笑一个。”
我木着脸，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看了他一眼，“幼稚。”
许虔轻轻啧了一声，“刚刚可是你喊我过来的。”他靠在门边，又笑着道，语气有点像哄，“再说我烟都给你了，还生气呢？”
“不生气。”我把睡衣抢过来，骂了一句，“傻子。”
就飞快地把浴室门“哐”地一关。
他居然以为自己是因为烟的事生气，许虔就是这样的人，好起来有的是让人恨不起来的本事。
“关什么门？”他笑着在外面敲了敲门，戏谑道：“内裤不要了？你这什么毛病啊？”
我气呼呼地再次拉开浴室门，把勾他手指上的内裤拽了回来，然后就听到了他惬意的笑声。
等我穿好衣服出来，才发现这件睡衣有点大，我拉了拉宽大的长袖，扯了扯着宽松的领口，叼了一小块布料在嘴巴里咬着。
我都不记起自己还有这么件睡衣，没办法，我一般都裸睡，没许虔那么讲究，睡衣分季节置办好几套，没事还给我屯了一堆。
我又扯了扯衣摆，心想这也太不合身了，像是按照他的尺寸给我买的。他不会又买多了睡衣吧？
一出浴室，我就碰到在客厅拿着水杯接水的许虔。
我疑惑的对上许虔审视过来的视线，他半眯着眸子，继而眉头一皱，“多大了还咬领口？”
舌尖顶出发潮了的布料，我颇有些无辜的看着他，“习惯了。”
口·欲期是孩童成长过程的一个时期，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留下一个咬领口的习惯。
许虔神情似有些复杂。
我低头看了看，睡衣领口因为宽大而歪斜地贴在我的锁骨上，上面还带着一片晕开水渍。这么一细看，这睡衣被我穿得有些歪斜、垮垮的，反正不怎么端庄。
我拽了把领口，许虔收回眼神，拿着水杯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