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声仿有声》
离开了小月，我有一点点失落。当然我明白为什么会失落。
“喂？我在花苑酒店门口了，你在哪里？”我已经到了老强发给我的地址。
“快了快了，你直接上去，404房。”老强在电话那头吼着。
我就直接上了四楼，前台接待小姐很快把我带到404。这ktv是新开的，不是小月工作的地方，所以我很放心上来。
“老板您好，我叫小丹，我是这个房间的dj，请问您喝什么酒？”一个面容姣好的女dj马上迎上来。
我说:“这里最低消费多少？”
“我们现在搞活动，新开张，这个大房最低消费是1888，送五打啤酒，还有免费果盘，小吃。”
“随便了随便了，你拿清岛吧。”
“我们这里没有清岛。”她说。
“什么？没有青岛？没有清岛，怎么做生意。”我感觉不可思议，因为这一带的人，起码八成喝清岛。
“老板您有所不知，我们不是没有清岛，而是最近清岛出事了，您没看新闻吗？清岛的员工在里面尿尿。”她捂住嘴巴说。
“哪个员工不尿尿的？”我一般都不会太理会这些服务生说什么的。等等，尿尿？你意思是员工尿尿，还是尿到哪里？
“老板，”她走过来，“您看！”她拿出手机，打开逗阴app的一个小视频给我看，视频报道了清岛啤酒的厂房里有员工在啤酒里尿尿！
我看到这个新闻第一直觉是反胃的，但是，理智再想想，我去，全国那么多啤酒，你一坨尿而已，都不知道稀释了多少倍，怕个毛线。哪怕他那坨尿真的全尿在你这瓶啤酒里，也算死得光彩，中六合彩了！
当然，我们要谴责这种行为，一个人再辛苦，再累，也不应该做无差别报复，无差别报复就是恐怖分子的行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直接向迫害你的人同归于尽就行了，不要伤及无辜。将心比心，谁也不想成为无辜受害者。
“好吧好吧，那你拿个不是假酒的佰威给我就行了。”我说道。这一带，冒牌佰威真的太多了，这种冒牌假酒，一般喝完第二天会很头晕头痛，而最可怕的是，卖假酒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这种看起来很正规高端的地方，他们会一半真一半假地卖给你们，毕竟来夜总会的人基本都会喝多，喝多的人真假基本不会区分。
这个自称小丹的就礼貌地说:“放心老板，我们这里不会卖假酒的。我这就是给您准备。”说罢，她就走出去了。
我手机突然来信息。
我打开一看，我老婆发来了信息。我叼，这么扫兴。
“你死去哪里了？你的大儿子还没写完第三单元的语文园地，你女儿英语今晚一个单词都没背出来！你小儿子又被你妈带出去玩了，现在都几点了？八点半了！小孩子要睡觉的！”
前几天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又来给我搞些烦心事？
我本来想打字回信息的，但是想到小月今天说的事，我决定打个电话给老婆，看她是不是回归原来那种状态。
“喂？”
“喂！你死哪里去了？”对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熟悉的老婆声。
“没，我就是说，你先哄他们睡觉吧，作业……”
“我快疯了，你的大儿子明天要考试，你知不知道？他第三单元还有好多字不会写！！！”对面的声音在我听起来简直是疯狂的吼叫。
“冷静冷静，首先，不是我的大儿子，是我们的大儿……”
“我不管，你快点回来，我不想理了！”
“不不不，你冷静一下……”我话都没说完，就被她那凶残的女性独特的高音镇住。唉，我只能不说话，听她独白。
“你几点回来？给个明确答复我！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管你家那几个东西了，我太累了。今天我工作了一天，早上做了四个小时的excel表格，下午做了两个小时ppt，我整个人已经崩溃了，回来，你看你儿子，作业一坨屎，我辅导就算了，你死去哪里了？你女儿还把明天表演的裙子弄脏了，刚扔到洗衣机洗，等一下你给吹干吗？这还不是我来做？我很累啊，你死去哪里了。明天没有表演服，老师怎么看她？你叫你那个老不死的老妈子别在带小儿子出去见那些三姑六婆好吗，回来他都学会你们的本地话了，以后上幼儿园怎么办？”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大堆……
她几乎是绝望的。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想当年，我们大学就认识了，我们当时相爱，拍拖，四年，毕业就结婚。当年彩礼，我父母给了超出你家的三倍价钱，你们开价10万，我偷偷跟爸妈说，她单亲家庭，她爸想要面子好点，给多些，我爸二话不说，就直接拿出30万来。
当年你还说，谢谢爸妈。
来到广东后，你做的前面几份工，不都是我爸动用人际关系找的？第一份，在仁寿保险做，你干了不到半年，就嫌工资低，竞争大。第二份，给你找了村委的某个职位，你干了不到一年，就嫌工资低。第三年，你自己提出来要考公务员，我无条件支持你。你在家自学了两年，自己笔试都不过关，自己屁都考不上，还赖我爸不够尽力去拉关系？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材料，不能高攀公务员职务，于是我们当时是商量过的，生了再说，我是答应过你，生了之后，你安心照顾孩子，家里的经济交给我……
“喂？喂？说话呀！”电话那头她大声说道。
“好了，大儿子你不用管，女儿你不用管，小儿子你不用管，你睡觉去吧。”我大声说道。我已经十分愤怒与无奈了。我自问也算一个中产阶级，为什么生活得还那么委屈？
我以为自己威武一点回应她，她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对面就直接挂机了。
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hey,my bro……”传来老强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到老强进来了，旁边还有一个美女，身材超好，腰肢柔软纤细，不由得让人幻想假如盈盈一握，会美妙无比。苗条身段窈窕玲珑，臀部坚挺浑圆，胸部双乳巍然高耸，叹为观止。
“等你很久了，这位是……”我马上站起来，说道。
“我的女朋友，你叫她小梅就行了，”老强很自然地说道，“小梅，快叫威哥。”
“威哥你好。”老强的女友很羞涩地跟我打了声招呼，就缩在老强身边。
我们这种底层人，既没有超凡读书能力，又没有像老强这种命，见到好朋友能光明正大地带女人出来，心中不免嫉妒。
当晚，我简直觉得老强是在炫耀，他又找到新的女朋友，更可恨的是，他女朋友漂亮，比他小十岁，还是个幼儿园老师！
我去，我哪里比不上老强了？对，你离婚了，那不证明你不忠吗？为什么我们这些每天要顾及家庭的，烦得不要不要的，却没有你们这种幸福？
我借着醉酒意，故意在老强面前说:“小梅，我跟强哥也是多年的好兄弟，他那么多女朋友，你是他第一个介绍给好兄弟认识的！干！”
老强站起来，想跟我干杯，没想到，他女朋友马上站起来，帮他挡酒了！
看来还是有钱人比较爽。虽然我心里不是嫉妒有钱人，但是，我的好朋友为什么在我最不开心的时候——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小月，她却说那种莫名其妙的事——你有钱就算了还有那么年轻漂亮的女朋友……我已经喝懵逼了。
小丹是我的陪酒dj，我一整晚因为沉醉在自己不开心的心情中，都没怎么理她。
当酒差不多喝完了，我已经是模糊状态的时候，她拉着我，走出了ktv。
“没事吧你。”
“我……没……事……我要……”我的意识已经有点不清了，但是这一段我还努力记住。
“我看你很不开心，是不是我服务不到位？”小丹说道。
“没，你很好。”
我就只记得这么多了。后面，就断片了。
第二天醒来，我已经睡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里。我下意识找手机，就在床头，我打开来一看，只有老强给我一条留言“回家了。”
我还回想，昨天那个小丹在哪里？
不管了，回家先，现在已经11点半了。肚子有点饿，虽然还是有一点点头晕。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开着收音机，里面传来一首歌，《无声仿有声》。
我，忽然莫名其妙地听出小月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