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龙门(二)
西北的风沙大,就算不是靠近边塞的美人郡,依旧能感受到中原那边无法体会得到的秋意,枯藤黄草,落叶飘零,多出了很多凄凉之感。
也正是由于天气原因,北云几乎人人都会喝酒,且多是烈酒,只有这样才能在初秋就能轻轻松松呼出白雾的地方,不受冻。
很久之前大周长公主来到北云王府赏景,第一件事就是喝酒,说是喝最烈最够味的烧刀子,可当一杯温酒下肚以后,便沉沉睡去,身边的侍卫都是一脸懵,还以为是谁在酒里下毒,此后便被北云百姓当做笑柄,想起时便调侃两句。
祝祈笑着打趣这位年轻的摊主“这个年纪不去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怎么想得起来在这卖黄酒。”
那女子也不娇羞的掩面,哈哈大笑“客官,你有所不知,我爹最近几日偶感风寒,家里抽不开人手,只得我自己来出摊。”
祝祈笑道“现在没什么其他客人,坐过来一起喝些,你家这黄酒算得上醇厚,自己酿的?”
那女子也不扭捏,提上一壶黄酒就坐在祝祈对面“我爹酿的,味道肯定好,就是始终是劣酒,卖不得什么好价钱。”
“怎么也得值八钱银子一壶,也有赚头。”祝祈笑着给那女子倒上一碗。
祝祈一饮而尽开口道“姑娘可知道这走龙门有些什么事迹,说出来听听,我好奇得很。”
“我也不大清楚,就是好像听到来这喝酒的那些帮派人物说过,走龙门押镖,倒卖古董,什么都做,而且上头有人。”
“什么有人。”祝祈轻轻敲击桌面。
“官老爷呗,不然只凭一个五品的武道高手还没有那么手眼通天。”女子兴致缺缺的答道。
“反倒是你,怎么学我们那世子殿下?满头白发可不吉利,况且在这美人郡的将种子弟本来就多,小心到时候看你不顺眼找个借口给你砍咯。”女子又笑道。
祝祈郁闷的手托腮道“我也是觉得这样更招女孩子喜欢些嘛,家里做些生意也有钱让我出来晃荡,到时候带个红衣佳人回去,不是有面子吗?”
“看你是有些美得不像男儿身,你要当心,到时候小心让那些有龙阳之好的将军抢回府上去了。”
祝祈轻轻一笑,没有搭话,自顾自的喝着黄酒。
约莫过了一刻钟,有一伙草莽出身的年轻人来到了酒摊,为首那糙壮汉子开口道“给哥几个上三壶好酒,来两斤肉菜。”
几人之前就看见那小白脸在与美人摊主有说有笑,心里很不是滋味,琢磨着怎样教训一下这个冒牌北云天字号纨绔的世子殿下。
“你听说没,世子殿下微服私访了,说不定就是我们旁边那位公子哥。”
“那小白脸?不像啊,世子殿下出行,怎么也得有五,六个江湖好手当侍卫啊。”
“二弟,你不是喜欢去青楼找小相公吗?这回不用了,把那个冒牌货小白脸带回去,还能省下二十两银子。”
声音不小不大,刚好让祝祈听到,祝祈也不去计较,仍是自顾自的喝着酒,吃着肉。
几人看见这小白脸如此懦弱,便起身走到祝祈桌前大声喝道“你可知道冒充我们北云世子是什么罪?”
“我怎么不曾听说打扮的似北云世子有罪?”祝祈抬头看着这几个气焰嚣张的武夫。
许是声音太大,那年轻摊主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摇曳着丰腴的身姿走到祝祈的酒桌前,银铃般的笑声传入几名草莽耳朵里。
“几位客官,这小兄弟是我的表叔家的侄子,这趟出来是有模仿世子殿下的嫌疑,但心地不坏,也就是想凭着这副模样,找个美人郡的女子当媳妇,几位高抬贵手,不要与他计较,今日的酒钱全免,您看如何。”
稍显年轻的那名武夫悄悄把按住刀柄的手松开,开口道“老板娘都这样说了,再得理不饶人就是我们小家子气了,我们走龙门的男儿没有这样的!”
那年轻摊主在心暗骂道“不过是嫉妒人家模样好,何须说得这样凛然正气。”
但面上总还是笑脸相迎,安抚着这几个只会耍刀剑的莽夫。
祝祈也没有接话,依旧只是静静得喝着黄酒,外人看着像是乖乖认怂的样子,也就让那几名莽夫消气了。
祝祈待到临走时,想多付几两银钱,当是为自己解围的报酬。
“老板娘,不让你因为我白白亏那么些酒钱,明天就想办法给你开个不错的酒楼!”祝祈笑道。
那年轻摊主看着说大话的祝祈也没恼,只是小声说道“你这样说大话,没有哪家女孩子看得上你。”
“我有两把刷子的,实在找不到,就把你绑回去当新娘。”
那年轻摊主脸一红,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幽怨的看了祝祈一眼。
祝祈把十来两银子放在摊主桌前“多的算彩礼的订金。”
没等那红脸的女子回话,祝祈便缓步离开了。
可祝祈刚转身离开不久,那女子的脸色极速装变,阴冷的转身看着这几个没入品阶的武夫“哥几个今日来砸我场子,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些的男子开口打趣道“怎么,姑娘,你是喜欢刚才那个小白脸?然后不好意思在刚才大打出手吗?”
说完便惹得几个将死的武夫哄堂大笑。
“你们说那小白脸真是北云的世子,本来我是想杀掉你们的,但总觉得你们还可以更惨。”
又是一阵大笑“你说他是北云世子?那我还是北云王呢。狗屁的世子啊?你唬人的手段太低劣,乖乖识趣的话,今晚好好服侍我们哥几个,我们饶你一命。”
顷刻间,秋风萧瑟,老树摇曳,落下一片枯黄落叶精准的刺入了男人的咽喉,血流如注,男子脸色惨白,正要说些什么,但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晦气东西,侮辱世子,别说是你们几个,就是欧阳明也万万没有这种胆子,世子是不想杀人,但我喜欢,快滚,不然人头全部留下。”
几个没入流的武夫看见这番场景早已吓尿裤子,边跑边哭,只当是遇到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女子则不紧不慢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轻轻割开了那倒地男子的喉咙,放出小半碗殷红的鲜血,再倒入半碗黄酒,一饮而尽。
“这样的血酒才够醇厚,是不是?”女子一脸鲜红,平静的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