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旧痕
黄莺莺惊讶的拿起水壶，自己明明记得没有拿的啊？
她望着水壶想了会，突然想起上午吃饭的时候，是柳砚接过了自己手里的背篓，这个水壶定然是他放的
黄莺莺抱着水壶喝了一口，里面的水尚有余温，想来里面一开始灌的应是热水，“真是体贴心细”，黄莺莺想，论起这些事情自己确实比不上柳砚
她又喝了几口水，才抡起了铲子继续干活黄莺莺也不仅仅只采做珍珠膏用的药草，碰到别的种类的药草，她也一概放到背篓里，等回到家的时候在和其他的分开
两个时辰后，黄莺莺看着背篓里慢慢的药草开心的拍了拍，将背篓里的药草往下按了按，然后将一个背篓提了起来倒扣在另一个背篓上，并用力按了下，将两个背篓的接口扣住，做完这些黄莺莺松开了手靠在石头旁歇息
需要挖的药材多，今日她在这山里耽搁了许久，却不知有人在家等的心急如焚，就盼她快快归家啊
黄莺莺的额上出了些汗，她轻微喘息歇息，周围静寂一片，瞧着天色就要暗了
黄莺莺刚起身准备带着药草回家，右边的灌木丛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声响，黄莺莺立马转头望右边看去，手上悄然的握紧了地上的铲子
那灌木丛里面簌簌的动了一会便没了声响，黄莺莺警惕的看着它，起身从地上捡了个长木棍，缓慢的靠近，用木棍将那遮挡的枝叶轻轻的撩起
只见一个野山鸡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
黄莺莺松了口气，将棍子放下来，谁知这轻微的响动却惊动了那趴着山鸡
它似受了惊一样，猛地煽动翅膀扑腾的飞起来跑远了
“……”
黄莺莺定睛一看，那野鸡刚才蹲的地方竟然整整齐齐的窝着一窝鸡蛋，看着还冒热气呢，定然是刚下的蛋
黄莺莺将头探了过去在周围小心的看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之后，才开心过去扯了块布将鸡蛋包了起来
她起来转过身
……
这里的视角竟可以看到山下的麦田
落日的余辉勾勒着麦地和远山的轮廓，大片的麦田连成一片，田里有农人劳作其中，青葱的麦苗随着山风簌簌而动
黄莺莺站在高空感受着微凉的山风拂过面庞，只觉心情疏朗，怡然自得，她盘腿坐下吹了会风，才起身背上背篓往山下走
她背着背篓一路走回到山脚下回了家
黄莺莺推开柳家小院的大门，举着手里用布兜着的鸡蛋开心道：“阿砚，你看我在山上找到了什么？”
没有人回她，柳家的小院里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黄莺莺的笑容僵在脸上又慢慢消失，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转身去了厨房将鸡蛋放到了台子上，厨房的灶台碗筷没有人动过，还早上她收拾过的样子，难道自己走后就没有再进过厨房了吗？
黄莺莺走出厨房将身上的背篓放了下来，去了柳砚的屋里，柳砚不在内屋，就连摇篮里的榆姐儿都不知所踪，整个屋子显现着一种空荡的冷寂
……
“有那么一瞬间，黄莺莺甚至觉的柳砚是不是带着榆姐儿跑路了，把自己留在这里了，”
“不，这不可能，也不对劲啊，”
“柳砚从来没有这个时候带榆姐儿出去，”
“难道？是榆姐儿病了，所以柳砚才带她去看郎中了吗？”
“可是榆姐儿身体一直都很好的啊，怎么会？”
黄莺莺出门直接去了隔壁的朱家，就算柳砚有事带榆姐儿出去了，也一定会和邻居只会一声好让自己知道的
果然，黄莺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里面榆姐儿和朱翠翠的声音，朱家院里的门开着，她便直接走了进去
朱翠翠看到黄莺莺笑了起来：“莺姐姐，你回来了，榆姐儿见不到你们要哭呢”
黄莺莺从她的手里接过榆姐儿问：“我刚回来，见家里没人就想着过来问问？柳砚呢？他怎么把榆姐儿放这了？”
朱翠翠突然道：“他去找你了呀，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你不知道你一直没回来，他可担心了，一点也等不得，把榆姐儿放我们家后，马上就去找你了”
“什么？他去山上找我了？”，黄莺莺斥道：“他那个样子怎么爬的了山啊”
“你怎么也不拦一下他？”
朱翠翠小声说：“他一定要去的，我拦不住”
黄莺莺看了眼天色着急道：“这天都快黑了，他一个腿脚不便的在山里，自己可怎么办？”
黄莺莺把榆姐儿又递给了朱翠翠说：“你先帮我看着榆姐儿，我上山找他去”
朱翠翠忙拉着她劝道：“莺姐姐，你先别去，先等一会，柳大哥找不到你，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黄莺莺拂开她的手道：“翠翠，榆姐儿就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他身体不好，一个在山上我不放心，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欸，莺姐姐”，朱翠翠还没还得及说完，黄莺莺就已转身离开朱家朝外面走去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中灰沉沉的，黄莺莺回到柳家的院里拿了个火把，又揣了个火折子在手里，原路返回到了山上
她走的很快，几乎可以用跑的心急如焚在形容，一路上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行人的脸，但都不是那个熟悉的面容
天完全黑了下来，黄莺莺还没有找到柳砚，林子黑漆漆的一片，黄莺莺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火把，周遭瞬间亮了起来
黄莺莺拨开野树旁生的枝丫，小心的护着手里的火把，她不敢不谨慎，这里是到处都是树林草丛，一不小心就会被火种点燃
她穿梭在林间，大声的呼喊着柳砚的名字
半响，黄莺莺停下喘气，地上幢幢的树影随风摇晃着和昏黄的火光一起映在她黑亮的瞳仁里
“不对，山林周围都找过了，自己喊得那么大声，柳砚不可能听不到，难道他不在附近的林子里”
黄莺莺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林子深处
“如果柳砚进了深林里，那他会在那里呢？”黄莺莺的大脑飞速的运转，她的脑海冒出了一个地方
“对了，还有那里！！！”
她拿起下午随身带着的水壶浇灭了火把，接着月光抹黑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去了
确切的说，那个记忆中的地方并不是黄莺莺自己的记忆而是原主的记忆
所以黄莺莺记得并不深切，她在周围摸索了许久，才一点点来到一处较为山路较为陡峭的地方
前面几乎是一处陡峭的断壁，低下乱石林立，灌木丛生，杂乱的草堆里隐约能瞧出来有个人影蹲在里面
黄莺莺愣在原地，她提了半晌的心终于在看到柳砚的时候落了下来
但看着眼前的这个地方，她复杂的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他果然是这个这里！”
“那是柳行，柳砚的大哥出事的峭壁，那天柳行就是从这里摔了下去殒命的！”
怪不得他会如此紧张，那件事情在他心里的伤痕太重，埋得太深，以至于他装的云淡风轻的时候，黄莺莺都没有察觉
“他在山上没有找到自己的时候，一定担心极了”
她摸出火折子吹亮，快步想前走了两步，试探的叫了一声：“阿砚？”
那蹲着的人影动了动，黄莺莺这才放心的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只是她刚靠近，柳砚就抬起头，吹灭了她手里的火折子
“他憋着气，不想让黄莺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黄莺莺没说话，转而将火折子收了起来，她讨好的将手轻轻的搭上了他的肩膀，想安慰几句，却发现柳砚的手竟在微微的颤抖
她捏着那双冰凉的手，心中难受的发酸，侧身抱住了柳砚：“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今日采的药草比较多了，所以会回来晚一些了”
“还烦你这样还找我，真是对不住你，我给你赔罪了”
“阿砚，我给赔罪，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柳砚原本僵着身子，直到女孩靠过来抱住他，他才发觉自己身处何地
黄莺莺见他不说话，又松开了他，伸手拂上了柳砚的脸，却摸到了满手的濡湿
一瞬间黄莺莺真的愣住了，她心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让她觉的心疼又烦忧
她一向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一切麻烦凌乱的事情在没有切实利益的前提下，她都是最讨厌的，可是在这个人面前她已经破例太多次了
以前是没有生存能力，寄人篱下不得不顺从，到后来又是心疼他的遭遇，可是，难道要一直如此吗？
黄莺莺抬头深吸了一口，轻柔的擦去了柳砚脸上的泪痕，抱住轻声道：“阿砚，别怕，想哭就哭吧”
她妥协了，“算了，这还是个孩子！”
怀里的人轻微的抖动，黄莺莺的肩头湿了大片，她无奈的回抱住他，安慰似的抚着他的脊背
大滴的眼泪从柳砚的眼眶中溢出，他紧紧咬着嘴唇无声的哭泣，他其实是最坚强的人，腿摔断不能科举的时候豁达以对，亲人一夜去世的时候他没哭，一人扛起柳家三口的时候他也没哭
他最最难过，几近崩溃的时候他都一人走了过来，可是当他被人用在温柔的用在怀里，告诉他别怕的时候
那些积压的委屈却全都爆发了，他靠在黄莺莺的肩头放肆的哭着，好像要把这些日子打碎牙咽下的苦楚都宣泄出来
亲人的离世是他一生的沼泽，他深陷其中，现在，在无尽黑暗，有人捧着一烛微火，出现在他的面前，要将他拉出来了深陷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