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药林
不曾想谢蕴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原来那草药铺子的小绿便是他被贬谪后还唯一跟着他下凡的人，其余别说是沾亲带故的，就连是三清境看门的小官见他也避而远之。下凡百年，谢蕴早已惯了那冷眼，全身心钻研医术，苦寻古方，以此来忘却被贬谪的失落与惆怅。他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但回过头想想，想让苍生脱离苦海又何错之有？
此境山没有早晚，太阳始终挂在西方，不再升也不再落，仿佛永远停留在这一境界之中，恍惚间，很容易就忘记了时辰。
“不要再听那胡说八道之言。”师尊倒是乖乖待在草屋外，没再踏入草屋半步，等得久了，就朝屋内喊了一声。
玘自是听见他的声音了，但也没有回头，倒是谢蕴回头关心了一下他，见他靠在那紫木兰树旁，好不悠闲，便朝他点了点头，让他再等等。
“还要去找那广巴戟。”师尊没把谢蕴看在眼里，又继续朝屋内叫道。
对，广巴戟，差点忘了正事。
玘回想起来，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谢蕴，谢蕴朝她看了眼，很快心领神会，向那此境宣官问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为找一良药，只是遍寻诸多地方，仍旧无果，误打误撞来到这此境山，也不知是否是天意。”说完，谢蕴抬头想望望天，不料竟忘记还在屋内，看到的只有没被修饰过的木制雕梁。
“五蕴仙师，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在下能帮自然帮。”估计此时此境宣官就是在想，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有话直说便是。
玘看着此境宣官又用手肘碰了碰谢蕴，谢蕴低头说道：“你看我在世间悬壶济世，苦寻古方，有些药引子世间难求，不知道这此境山哪里有药材可寻？也好采些回去研究研究。”
“还有广巴戟，哪里有广巴戟。”玘见谢蕴没说到重点，在那宣官欲将开口之时，先补充了一句。
“五蕴仙师可算是问对人了，这后山的药材便是藏在这此境山中，许多年前曾有许多采药官人到此寻问。”估约着是被玘那句广巴戟吸引了，也知道想问之人不是谢蕴，而是玘，宣官也没看谢蕴，只对着玘说。
按照此境宣官所说，也已有许多采药人从山口走到这此境山中寻得草药，但为何却还是失踪？细细想来，回想刚入山门时看见的干尸，想来这后山必是易进难出。
“不知在哪？”谢蕴追问道。
“便在这屋后的药林中，广巴戟也在那里，只是这广巴戟性灵，易见却难采？”那宣官道。
“难采？是在悬崖上吗？”玘不明所以，既然容易发现，为何还难采，难道是在悬崖峭壁之上？
“非也，就是在脚下，若是那广巴戟不想走，姑娘也强求不得。”宣官说着这话要是在俗间倒是奇怪，但在这里却还能理解得通。
“好吧，若是那广巴戟不肯走，也得让他走，不然也没得可替代之药。”玘无奈摇摇头。
“我见姑娘倒是能让那广巴戟走。”那宣官微微一笑，若有所悟的样子。
“但愿如此吧。”玘也回笑道。
“绕到木屋后，便可看见一条石道，是上仙们见求药之人甚多，专门修建的，只是近些年却不知为何，再也无人来问询，我在这里面深居，有时候也不清楚外面的世俗之事。”那宣官低着头沉思，又抬头看向谢蕴和玘，想从他们口中打听一些俗世之事。
“宣官有所不知，因采药而死的药师不计其数，因而南岭侯便将通向这后山的唯一一条通道给封闭起来了，还派重兵把守。”玘说。
谢蕴又道：“说来也怪，宣官说来到这的人众多，但却多人死于采药，我们刚进来时也在门口看到干尸，难不成这出山比进山更为凶险？”
此境宣官转身看向屋外，除了那垂直的青苔石阶，云雾里若隐若现的江河湖海，还有一抹夕阳，他什么都看不见。
想必在这此境山几百年，除了上仙的传唤与久久一封的鹤信，这山便是他唯一的寄托。
他往屋外走去，几百年不过也就脚下的几步蹒跚，来来回回，左顾右盼，唯有门口的紫玉兰还一直在那盛放。
玘和谢蕴跟着他走出门外，他这才说了五字“不可知即凶”，像是回应谢蕴的话。而后他为三人引路后，便消失在那云雾之中。
三人根据此境宣官的指引，绕过木屋，便看见一条石子路，两边是密实的竹林，倒是与东皇后花园中的相似，只是品种有异，越往里走，竹子越密实，挡住了斜照进来的阳光，也就越来越暗。这时，赛雪从袖口飞了出来，照亮了前边的路。
走了不过百步，竹林底下便看见一些草药，凑近一看，都是些只在书上见过的草药，谢蕴自然欣喜若狂，蹲下就是一顿猛薅。
玘低头要寻那广巴戟时，方意识到先前谢蕴话未说完，现如今倒是可以说了吧，于是问：“谢医师，那广巴戟到底长什么样？”
谢蕴把手里的草药放进背篓，起身看着玘说：“广巴戟呢，主要是食之根茎，它地上的部分长的和普通草药没什么区别，果实是青绿色的，状如青豆。”说完从背篓中拿出一味细长尖叶，细藤无果实的草药给玘看，说是地上部分大抵长这模样。
玘点点头，又转身问师尊：“赵兄知道了吗。”
师尊点点头，冷漠地回了一句：“知道。”又就继续低头继续寻找。
三人一边走一边往里走，天开始微微发亮，斜阳从竹林缝隙穿过，星星点点照在小径上，这才看得清两边的竹林外是花岗岩的山体，湿润多苔藓，郁郁葱葱。
“快来帮我。”谢蕴在前方回头叫道。
玘跑了过去，轻轻一拉，那草药便轻松出来了。
谢蕴在旁边喘气边说道：“这便是那广巴戟，刚刚它想~”还没说完，又大喘一口气，继续说：“刚刚它正想逃，我猛地抓住了它，果然是有灵性的。”
谢蕴坐在地上，等呼吸平缓又继续说：“幸而姑娘来得及时，它倒也听姑娘的，认得这模样后，还得靠姑娘去采了。”
玘看着手中的广巴戟，又转头给师尊看，师尊接过后便放进布袋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