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此境
赛雪继续在空中盘旋着,底下皆是江河湖海,无一落脚之地。
“或许走左边会更好一些。”面对自己曾经做下的决定,看着底下无处落脚之地,玘有些后悔的说道。
“无论左右皆是幻境,都是引你入局的手段罢了。”师尊看着玘,希望她不必因此而自责,平和地说道。
谢蕴此时已完全掌握在赛雪身上如何保持平衡之法,时不时从翅膀最左边走到最右边,时不时又站起、时不时又坐下,时不时又蹲下静静低头观察那水面。
“古书上说,这水面上有能落脚的小岛,只是这水面实在太广,也不知这岛会在哪里。”谢蕴蹲在翅膀的最右边,仔细观察着水面上出现过的每一样漂浮物,辨认其是否符合古书上的说法,好能迅速落下休息休息。
“在那里。”谢蕴指着底下一片湖叫道。
往下望去,流水潺潺,竟不见一点小岛的影子。
“在哪?”玘看了又看,依然没有发现哪里有个可以落脚的地面或是小岛。
“最右边靠近山体的那片静止的水便是了。”脚下的江河湖海从前到后水流不止,唯独那片水域像是被冰住一般,如死水一滩静止不动。
“看到了,赛雪,往那边去。”玘对着赛雪说。赛雪听到指令后,俯冲而下,在那片死水前缓慢落下,那里竟由水面变成了布满苔藓的平地,赛雪收起翅膀歇在玘的肩上。
玘惊奇不已,本来以为后山与都城中寻常的山没有什么两样,没想到竟还暗藏这么多的玄机,怪不得谢蕴无论如何也要进来瞧瞧。
除去靠着山体峭壁的这一面以外,此小岛三面都是水,无路可走,只有一处隘口,流水从此汇入。
往隘口外望去,白茫茫一片,时而有丝丝云烟飘过,倒像是整座后山的边缘之境。神奇的是那水并不从隘口往下流出,而像是从隘口摆脱重力般向上流入。
“不是说水往低处流吗?”玘觉自己站在最高处的平地上,水理应从自己这里向隘口外流出,但端详过后,发现并非自己所想,甚是不解,于是发出疑问。
“姑娘怎知我们所站之处即是高处,又怎能确定这隘口外再无高处?”谢蕴像是知道问题的根源般反问玘。
想起之前游魂所创之幻境,玘顿时觉得谢蕴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所处之境也未必就是实在的高处。
“水偏偏就得往低处流吗?”师尊在一旁反驳谢蕴。
谢蕴不解地转头看向师尊:“赵兄的意思是我们所处即是最高地,这水是从低处向上流汇聚于此?”说完嘲讽地笑笑。
“无论我们所处是高处还是低处,只要是想,就是把水往天上引去,也未尝不可?”师尊不屑一顾,心平气和地说。
二人在争执,玘也不说话,学着谢蕴当初在空镜时的样子,蹲下捡起石子就往那隘口扔去,石子未掉入水流中,而是消失于茫茫白雾中,但不多久又漂浮于白雾之上,再也不曾掉落。
“那石子飘起来了。”谢蕴最先发现,望向那隘口,又转头对玘说道。
难不成这白雾便是路?
玘往隘口走去,踏进自下而上的流水,水面刚刚没过脚背,水湿了她的鞋袜,走了几步,她伸左脚往那白雾踩去,并不如自己所想般有踩在地上的实感,于是便把脚收了起来,又想换脚继续尝试,突然被师尊叫住:“等下。”玘愣在原地,转头看向师尊。
“一只脚未必能试出这白雾能否把人拖住。”师尊心领神会,边说边走到玘身边,又继续说道:“像石子般跳下去或许可以。”
师尊也走到隘口旁,刚想一跃而下,玘便拉住他的衣袖:“这样做太冒险。”师尊觉得无妨,又觉玘在关心自己,不敢肯定,于是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玘没有说话,用唤石术唤出赛雪萤石:“如若真掉下去,还请小赛雪帮忙拖住。”赛雪绕着玘飞一圈,又绕着师尊飞一圈,最后停在二人面前上下飞,玘知道赛雪是答应了她的请求。于是捧起那块萤石放在师尊肩上,好让他跟着他。
而后师尊一跃而下,不一会儿又悬浮上来,踩着白雾四处走动。
“此雾能走。”师尊在雾上走了几步,又继续说道:“前方隐隐约约有座山,你们快下来,一块儿过去看看。”
赛雪飞回玘身旁,玘和谢蕴踏上白雾,像是地上铺了层棉花,没有踩在地上的实感,却也能稳稳当当地走路。
三人走上白雾之后,迷雾逐渐消散,可以看清脚下踩着一条通往另一座山的白雾桥,往后看是整张倒挂在悬崖壁上的瀑布,正自下而上往刚刚的池内送水,水流也自下而上源源不断向后山输送。
沿着白雾桥继续向前行不过百步,就到了这山的入口,此山山门的形制与俗世间山上的中天门、南天门并无大异,无外乎窄了许多、又多出两块门联牌子。
等雾快消散完时,适才看得清这门的门框。虽然古朴,却像是经常打扫过一般,不见蜘蛛网丝、也不见腐朽之状,四根柱子赫然立在山口处,倒是增添不少雅韵。
抬头再看,门上有块牌匾,写着“此境”二字,牌匾下题着一联诗,上联写道“雾里不知归何处”,下联写道“谁人又在此山间”。
“看来这里便是书中所提到的此境山。”谢蕴看着牌匾两旁题的诗说道。
“此境山?”玘看着谢蕴感到疑惑。
“此境此时此意,不知这后山的真容到底是‘境’、是‘时’、还是‘意’。”谢蕴草草解释,又匆匆往山里走去。
留玘在原地一头雾水,而后又抬头看看身旁的师尊,想要从他身上知道答案。
“所见未必为真,所思未必为实,所发生的事情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专注于此境此时此意即可。”师尊向她解释道。
她仍旧一头雾水,不解其中真意,但不愿再多想,只得跟在他们身后,往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