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纳妾
八年驱魔大战凯旋,北郊侯没能休息,就踏上前往都城参加祭石宴的路。
祭石宴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盛宴,是皇室成员一年中最齐聚的时刻,鲜少邀约外臣,此次恰逢北郊军队八年驱魔凯旋,皇帝开恩,特允北郊侯前往都城参加宴会。
宴会奢华至极,黑色绸缎挂满房梁,殿内肉眼所见之处皆贴满金箔。
烛光摆满宫殿的每个角落,即使在夜晚,十米内也能看清皇帝的脸。
“妖魔入侵御魔墙,幸得北郊侯勇猛无敌,将妖魔驱除,守护我朝疆土免遭祸乱。”皇帝拿起桌上的酒杯,递给宫女,让她斟满,又将酒杯递向北郊侯处,继续说:“我敬北郊侯一杯,北郊侯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说罢,仰天长笑,一饮而尽。
北郊侯拿起酒杯,站起身来,用挑衅的语气问:“谢圣上龙恩,果真什么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帝将酒杯放下,走出座位,来到殿前。
“臣想纳嫡长公主为妾,圣上以为如何?”说完一饮而尽,而后瞥了一眼坐在东皇后身旁的嫡长公主。
玄玘退到东皇后身后,把头稍稍低下,把身子缩了起来。
“嫡长公主岂是你个侯爷想纳就纳的?还请圣上三思。”陈少保看了北郊侯一眼,从席上起身,以酒敬皇帝。
“少保所言甚是,但北郊侯战功显赫,已与其他侯爷不同,纳个嫡长公主为妾,增进都城与北郊的关系,也未尝不可,准了。”皇帝又举杯再敬北郊侯。
北郊侯有谋逆之心的传闻早已传到皇帝耳中,却不曾想如今竟愈加狂妄,五六十岁的一个侯爷竟想纳皇室嫡长公主为妾。此时皇帝只是为北郊侯侵犯到王权而感到生气,而不是为失去女儿。皇帝甚至在想北郊的疆土、北郊的军队现在暂时还离不开北郊侯,或许利用好这一次机会先稳住北郊,往后可再里应外合、瓮中捉鳖将北郊侯一举拿下,眼下之际也只好暂时妥协。
宴会结束后,玘回到耘禾殿,坐在院子的廊亭外,端详新长出的稻苗嫩芽,对侍女说:”珍珠,这可怎么办,怕是看不到这一批的稻穗了。“
珍珠说:“公主打算怎么办?听说北郊侯茹毛饮血,甚是可怕。”
玘自小见过太多恃宠而骄、武力高强、聪明绝顶却因此丧命的人,于是开始变得懦弱无能起来,以此掩盖嫡长公主所带来的光芒。她依附东皇后、取信于东皇后,也因此在诸多公主被远嫁、皇子被流放中安然无恙。
“眼下之际,有两条路,一是留在都城、二是远嫁北郊;有两个选择,一是逃跑、二是服从;有两个人可帮,一是嶙、二是皇后。”玘蹲下摸了摸稻苗说。
嶙是南岭侯二世子,也是皇帝下令送到宫中的太子伴读,名为太子伴读,实为质子。
玘从廊亭起身走回书房,拿出存放在书柜中的陈年种子,放在桌上挑选,一直到晚上。
太子晚课后,嶙到耘禾殿门口,左右环顾,四下无人才用玉石钗子在门上敲三长两短,随后学着哥好鸟叫了一声“哥——好——”,宫殿门方才缓缓打开,珍珠探头见无人,便立刻拉嶙进门,领着他往公主书房走去。
“殿下,嶙世子来了。”侍女微月跑进房内通报,玘站起身往门外看了看。
珍珠领着个绿带绾髻半束发、半披发,身着白素衣里衬、外搭墨绿圆领长袍的男子走进书房。
“用得着每次见面都敲来敲去学鸟叫么。”嶙一脸不耐烦地坐在玘对面的扶椅上,抱怨道。
“还是谨慎些为好,以免被人发现落人口舌。我们不像七哥有母妃庇护,在宫中都是无依无靠之人。”玘示意珍珠为嶙斟上热茶。
“好了好了,知道了,宴会上的事我已听说,你打算怎么办?”嶙整理腿上凌乱的长袍说。
“眼下暂无应对的法子。”玘用手托着脸颊撑在书桌上,眼神示意丫鬟们离开。
“你想逃出皇宫,还是逃去北郊?”嶙挥挥衣袖,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耐心询问玘的想法。
玘的眼睛亮了一下,将手放回桌上,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去北郊其实也是逃出皇宫:“都是逃,服从圣上前往北郊更为妥当。”
“可我不想让你嫁给北郊侯。更何况还是妾!”嶙捏紧扶手上的凤纹气愤地说,眼中流露出不舍。
“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嶙将手慢慢松开,情绪渐渐平缓,继续说:“逃到南岭。”
“不可。”玘站了起来,走到嶙身旁。
“这会殃及你、你父兄,甚至是南岭的百姓。当初是为保护他们,现在却要违背初衷吗?”玘在嶙身旁来回踱步劝说道。
诸侯国是前朝开国皇帝册封给开国四大将军的封地,分为北郊、南岭、西昌、东海四大诸侯国。为了牵制四大诸侯国,皇帝又在诸侯国之间设立了王国,由皇帝选拔的四个庶子继承,分别为西北、东北、东南、西南四大王国,优秀的庶子成年便前往四大封地,其余庶子则前往小封地,形成了皇、王、侯的基本形式。为了更加稳固统治,皇帝开始迎娶各大侯国的嫡女为妃,而封地的庶子们也纷纷效仿,长此以往稳固统治。
而当年北郊抵御妖魔战功显赫、西昌有女嫁给皇帝为妃、东海侯之女更是当今的东皇后,唯独南岭群山绵延多屏障,远离朝廷,贡品又少,久而久之,皇帝难免起疑心,便下令让南岭侯派自己嫡子到朝中为太子伴读,以此制衡南岭。
南岭资源稀缺,更是灾害连年,粮食收成少之又少,如遇战火,百姓生活更是难上加难。南岭侯知道皇帝用心之深,但也只得将心爱的二儿子送往都城。
嶙陷入沉默,这种重要程度,他尚不知如何衡量。初到都城,无依无靠,身陷囹圄幸而得玘相助。对玘,他有着说不清的、道不明的、独特的情谊。
“我自有我的办法,你考虑清楚,我过几天再来。”嶙也站起来,说完后转身走出书房。
书房内忽闪的烛光照在嶙身上,地上层层叠叠着嶙的背影。玘陷入沉思,企图设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她想逃、却不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