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争吵
良久，颜书瑜都没有开口。
“还在生气吗？”宋煜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颜书瑜的表情。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乞求大人的原谅，“怪我不小心，中了你妹妹的计？”
“不是。”
颜书瑜知道，宋煜白是受害者，这件事不应该怪他。
更何况，也是自己让他过去的。
“我……其实我是想说……”
“说什么？”
颜书瑜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总感觉这么说，自己就辜负了他的满腔热情。
可早说晚说都得说，还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多给他一些时间接受。
“我……我其实，想和你商议一下侧妃的人选。”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得宋煜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原本朝着里屋走着，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被什么邪术给定了身。
这回，轮到颜书瑜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了。
他的眼神明灭一瞬，先是震惊，接着是无尽的怅惘，最后是浓烈的失望。
颜书瑜见他不说话，不想继续维持这种压抑的气氛，于是开口打破沉默：“我知道，你不想娶侧妃，你想给我完整的、最好的爱。可自古以来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我身为你的正妻，有义务帮你打理这些事，这样才能开枝散叶不是？”
宋煜白终于缓过神来，那种强烈的失落、患得患失的感觉一直萦绕心头，揪得他的心生疼生疼的。
他的头隐隐作痛，身体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刺激得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本来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一直靠药物压制。再加上颜书瑜陪在他身边，心情好了，自然恢复得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病过。
可现在，大脑神经被深深刺激，身心都受到了重创。
他从未感觉自己像这般生气过，愤怒过。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不然胸腔一股气出不去，他感觉可能会把自己给憋死。
但他还是沉住气，声音颤抖地问她：“是不是……是不是我母妃跟你说了什么？”
他不想接受颜书瑜让别的女人伺候他的事实，还抱有一丝侥幸，或许是贤妃上次的话，暗中对她产生了一些影响也说不定呢？
可是接下来颜书瑜的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
“没有。这都是我的意思。”
他失了智一般，一把将颜书瑜推开：“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凭什么别的男人三妻四妾我就要跟他们一样？我不想要开枝散叶，我不想要左拥右抱，我只想要你一个人，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推开？！！”
颜书瑜被推了一个踉跄，所幸烟儿及时扶住了她。
她知道，现在的宋煜白正在崩溃边缘。
她知道他精神不稳定，也猜到了这件事可能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她必须说。
她不能让那一点点可笑的爱情，成为他们之间的牵绊，成为她的皇后路上的绊脚石。
为了她的皇后梦，她自损一千都没关系。
“我不是想把你推开，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不应该成为你的累赘。蒋家已经失势，颜家更不可能在我身上白费心思。舅舅虽然回来了，可离京太久早已根基不稳。这样的我，根本无法保护你在尔虞我诈的皇家内斗中存活下来。娶了别的女子，你才能得到她们家族的支持，才能扩大自己的势力，保护我们一生平安，不是吗？”
她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全部说完。
如今她必须要先稳住宋煜白，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一直都在利用他的权。
不然真的激怒了他，将自己赶走自此封心，那她之前做的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
宋煜白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机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我……我退出他们之间的争斗好不好？太子我不做了，皇位我也不要了，我带你远走高飞，我们隐居山林过自己的清闲日子，好不好？”
他的眼中透露出乞求，将所有赌注全部押在颜书瑜的回答上。
只要她说一个好，他立刻就会跟皇上、皇后还有贤妃说明一切，放下所有，带着她离开京城。
颜书瑜实在不忍心跟他说，自己最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幸福，也不是一辈子的平安喜乐。
若是让她如草民一般活着，永远只配向别人低头、顺从，不能俯瞰整个天下，得到她想要的一切，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她想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王爷。”
她收敛起曾经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陌生。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惹人怜爱，他一直捧在手心里视如珍宝的女子。
“恕臣妾不能从命。”
她直接向宋煜白行了大礼，长袖遮掩面容的一瞬间，眼中溢出两行清泪。
“为什么……”
“为什么！”
挤压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子，一颗心都像是被活生生挖了出来，绞痛无比。
她第一次向自己低头，竟是为了这个。
他没有将人扶起来，一甩衣袖，走进正殿。
“砰！”
门被重重摔上。
直到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颜书瑜才缓缓起身。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怎么会哭呢？
她今日就是要狠下心说这件事的，纵使宋煜白有十万个不满意，她也不可能有一丁点的动摇。
可，刚才面对他时，她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王妃，我们……”
烟儿扶着颜书瑜，亲眼目睹了王爷王妃吵架，她觉得气氛古怪，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句话不敢多说，一件事不敢做错。
“回房吧。”
洛邑王府中，其实是有颜书瑜的房间的，就在靠近正殿主卧的玉洁苑。先前是为了陪着宋煜白，才和他一起睡在正殿的。
她没什么心情沐浴，回房间后直接躺在卧榻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可翻来覆去几遍，夜都深了，她却还是睡不着。
“嘶……”
身边没有男人熟悉的气味，她总是觉得不安心，难以入睡。
原本已经有了些许睡意，在想到这个时，猛然惊醒。她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开始依赖他了。
没有他在身边，竟然连睡眠都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