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现身
“后来就换骁儿他爷爷躲着我了，足足躲了我一个月。”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冲进我住的营帐，叫帐子里的人挨个跟他比武，说赢了的可以住单独的帐子。”
“那天他可是比了三十多场啊！”
“哈哈——虎不虎？”
谢老夫人笑个不停：“结果你们猜，他给我安排的帐子在哪？”
“就挨着他自己的帐子呐！”
孙妈妈笑得肚子都酸了：“洛大小姐，老夫人见着你心情是真好，连藏了这么多年前的秘密都同你说了。”
洛曙宁亦是笑得眼角泛泪。
她从未见过这位谢老将军，早在她出生的好多年前，谢老将军就战死了。
今日听老夫人一说，竟没想到这位声震西北、万人敬仰的老将军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谢老夫人笑着笑着，气喘了两声，长叹道：“是啊，这么多年了……”
她好像忽然泄了气，目光也浑浊起来。
孙妈妈见状，瞬间收起了笑容，抚着老夫人的心口道：“老夫人，该歇息了。”
谢老夫人慢慢地点头，十分吃力地抬起一只手。
洛曙宁与孙妈妈把老夫人搀了起来。
谢老夫人好像没有力气再说话，只用力地捏了捏洛曙宁的手，又松开了手。
孙妈妈低着头，很是懊悔：“是老奴刚才说错了话，让老夫人想到了往事……洛大小姐，老奴来服侍便好了。”
洛曙宁目送着老夫人苍老而孤寂的背影离开。
她心里泛起一阵悲凉，驻足了良久，才带着莲儿往谢云骁的遥松院去。
绕过游廊，踏上小径，她慢了下来。
只见身侧的文竹林簌簌而动，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
她捏了捏莲儿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同莲儿说：“我好像落了帕子在谢老夫人那里，你能帮我取来吗？”
莲儿点了头就跑开去。
洛曙宁又慢慢地往遥松院去。
她穿过一棵参天的青松，翩然站在谢云骁的屋院前，一旁的下人正想去房里传话。
她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说几句便好。”
她语音温婉，带着笑意道：“曙宁方才去看了谢老夫人，她精神很好，叫你不必挂心，好生养伤，练武的事暂且歇歇。”
她又话了几句家常，屋里也没见动静。
“曙宁改日再来。”
说罢，她转身要走，却听得一声怒吼。
“谢！云！骁！”
谢文钧猛地窜了进来，身上还沾着好些树叶子。
“三、三公子……”
屋前的下人慌忙行礼，一边还往门前去挡。
谢文钧冷笑一声，拔腿就想往屋里冲。
洛曙宁将身横在他面前，面色惊恐，眸间颤动：“谢三公子，你不能进去，大夫说他的伤要静养……”
“静养个屁！”
谢文钧破口大骂：“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当我谢文钧是傻子？”
“什么练武、什么伤口，他谢云骁小时候骨头折了都没躺这么久过！”
“闪开！”
“让我进去，我要揭穿这个小子的真面目！”
洛曙宁却没有走开，反而柳眉一竖，斥道：“谢三公子，你是谢云骁的兄长，怎么彼此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
谢文钧指着洛曙宁的鼻子：“他叫你帮他瞒着是吧？”
“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些个烂招骗得祖母团团转，闪开！！”
谢文钧双眼瞪如铜铃，可洛曙宁撑开双臂拦在门口，他又不敢动手。
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忽得一阵骤风而过，门口缀着的珠帘噼里啪啦地作响。
从屋里传出的声音内力十足：“曙宁，让开。”
谢文钧猛地怔住。
这声音，是谢云骁……
……发怒的时候。
洛曙宁犹豫一小会，慢慢挪开去，眼睛还瞪着谢文钧。
而谢文钧却迟疑起来。
又一阵骤风袭来，猛地劈开珠帘，无数的赤色小珠像冰雹一般地落在谢文钧脚下。
“在外面狗吠什么劲？”
“进来啊！”
谢文钧从小是被谢云骁揍大的，被这么一吼，吓得腿都软了。
“我、我……”他目光闪烁不定，“我是你兄长！”
“还等我进你屋里给你请安啊？”
“等你好了赶紧过来给我问好！”
谢文钧虚吼几声，赶忙溜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洛曙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如释重负。
她小心翼翼走进屋里，往床榻上探头一看。
只见一人披着藏青色的锦袍，蹲在榻上，怀里抱着一床被子，煞是警觉地往外看。
那人见了洛曙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洛大小姐，瞒过去了吧？”
洛曙宁笑着点点头：“栾生，你学你家将军说话还真像。”
栾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小时候住在戏园子里，跟着口技先生学过两年，后来跟将军久了嘛，多少能学一点。”
“不过还是洛大小姐教得好，知道说什么能把人骗过去，要是让我再多说一句，怕是就要露馅了。”
栾生好像劫后余生一样，满头是汗：“要不……下次还是让古马来着蹲着吧。”
洛曙宁连忙安慰道：“你的声线和身形跟谢云骁最像，你再坚持一下，等他回来了，定要叫他给你记上一功。”
栾生很是怀疑：“还是别了……要是让将军知道我骂他哥哥，后果不堪设想。”
洛曙宁‘噗嗤’一笑，问道：“他平常对你们很凶吗？”
栾生嘴角往下一撇，眉头紧皱，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您快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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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渐暖，繁樱巷里的樱花树已经落尽了花瓣，展开了翠绿的枝叶，密密地盖着整条巷子成了绿荫小径，这座宅子愈发显得与世隔绝。
“小姐，这红豆饼让奴婢来做就好。”莲儿道。
洛曙宁挽着袖子，脸颊上沾着面粉，正用力地捏着面团子：“我想自己做。”
尤嬷嬷道：“小姐，虽是定亲了，也不用这么辛苦的，要是你以后进了门，谢家人看你勤快，什么都让你做，你要累坏的。”
“刚开始不妨装得手脚慢一点，只要把人握住了就行，再来才是……”
听着尤嬷嬷絮絮叨叨地传授婚后的当家秘籍，洛曙宁只是笑笑。
她这些天瞒着谢云骁不在府里的事，一会谢文钧咋咋呼呼，一会谢青又想念四哥了，叫她成日里神经都紧绷着。
所以现在不用动脑子，只要出力做糕饼倒成了放松。
转眼到了晚上，等饼团子都上火烤了，洛曙宁才想着回屋歇息。
“这谢云骁，也不是个省心的……”她极小声地嘀咕一句。
忽得寒风乍起，乱了她的发丝。
暖融融的夜里，哪来的大风？
她倏然回身，但见月光下的树梢上一簇绿叶齐齐斩断。
她惊呼：“古马！”
古马没有出现。
她心中发慌，要知道自她来了繁樱巷，古马还从未离开过她身边。
她一把提起裙袂，正要去喊护院。
只听沉着浑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动。”
同时，腰间似有一股奇异的劲风拂过，弹指间又变得真实而紧蹙。
一只大手将她环过，将她转身拢在胸前。
她自散乱的发丝中看清了谢云骁出尘绝世的脸。
他一身黑衣，薄唇微勾，在她额边轻声道。
“你每天都这样念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