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见家长
只见他手指的尽头是一张陌生的脸。
刚才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谢云骁身上,现在才正眼去瞧扶他进来的人。
她静静地坐在谢云骁身侧的椅子上,初看时并不惹眼,可仔细看去,却叫人呼吸一滞。
她的眸子澄澈皎洁,好似月落流泉,面色皎皎如梨花初绽,恍惚间,让人还以为是外头长街上盛放的梨花落进了堂间。
空气里寂静无声,所有人好像都忘了刚才是在吵架。
而洛曙宁是见惯这种场面的,就算是被天潢贵胄盯着看,她也是不怵的。
可面前直愣愣地出现了半个橘子,几乎要递到她嘴里。
这算怎么回事?
她微微蹙眉,只好把橘子接了过来,暂且放在手心里。
而谢云骁的这个举动,着实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下巴。
不管是以前的混世魔头,还是后来的玉面杀将,无论哪个谢云骁,都不可能对女子多看一眼,更不要说是这般亲密了。
“骁儿,这位姑娘是?”
谢老夫人十分费力地眯着眼看去,只见离她最远的末位上坐着一个雾蒙蒙仙女似的影子。
谢云骁不作答,侧头去看洛曙宁。
他挑了挑眉,摆了一个坏笑。
洛曙宁在心里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她向堂上作了一个揖,慢声细语道:“小女洛曙宁,洛箴之女。”
谢老夫人思索了一阵,忽然放大了双眼:“你是……洛相的遗孤?”
“回谢老夫人,正是。”
谢老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间隐动,她向自己身侧摆着手:“来、来,让我看看。”
洛曙宁款步上前。
她一身洁白,乌发间只有一根素净的玉簪,若换做是旁人,怕是去个人多点的地方就找不见影了,而她好像自带了一层雾绒绒的光芒,叫人移不开眼睛。
二房里特别是谢文钧,抬着下巴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他嘴里还喃喃自语:“洛曙宁……洛家……”
洛曙宁往堂上走去,几步走得落落大方,丝毫不怯那几双钉子般的眼色。
她走到谢老夫人面前,欠了欠身子。
谢老夫人对着她瞧了又瞧,伸手握住了洛曙宁的手。
洛曙宁只觉得老夫人的手颤巍巍的,可颤着颤着,力道却越来越大。
“是、是!”
“你是洛箴的女儿,我记得你!”
谢老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孩子,你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啊?”
洛曙宁垂了眼眸:“小女谢过老夫人记挂。”
“回谢老夫人的话,父母与兄长去了以后,一直是叔父一家在照顾我。”
谢老夫人‘喔’了一声,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叔父婶婶待你可好?”
洛曙宁嘴角微动,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好的,请谢老夫人放心。”
谢老夫人轻叹一声:“再好,也不如亲生父母对自己孩子来得真心。”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啊。”
洛曙宁闻言,心中一恸,鼻子发酸。
而谢老夫人竟也红了眼眶。
谢老夫人看着洛曙宁的脸,清澈的眼眸像极了当年的洛相。
老夫人一下子就记起当年先帝在的时候,洛箴和谢煜,二人作为天子近臣,一文一武,外能攘夷定边疆,内能定国安民心。
先帝曾亲口夸赞:“得此二人,可安天下。”
谢老夫人记得那时洛箴还在,她的骨肉也还在,长子谢煜雄姿勃发,长孙谢云腾风华正茂……
老夫人想着想着,泛着水色的目光就好像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洛曙宁一见她这般神情,就猜到她心中所想。
她双手捧起老太太的手,温声细语地道:“谢老夫人莫要为小女伤了心。”
“他们一生无愧,定在天上佑着我们呐。”
谢老夫人愣了一愣,一下子收了伤感的神色,笑着道:“看看这孩子,倒是安慰起我来了。”
洛曙宁也是笑笑,又道:“我外祖原是做药材生意的,小女知道南方有种草药,叫做了忧草,可缓解不寐、头风之症。”
“谢老夫人若有需要,我替您寻些来。”
谢老夫人面色欢喜:“好、好,你也是有心了。”
一旁的孙妈妈也是喜盈盈地看着洛曙宁。
没想到洛家的大小姐心这么细,她明明今日才见过谢老夫人,就注意到老夫人频频揉额角。
比那些个惹老夫人头痛的不肖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对了,”谢老夫人才想起她刚才是坐在谢云骁身侧,问道,“是骁儿邀你来府里的吗?”
谢老夫人心里有些纳闷,自己的孙儿一年多没回京,昨日才回来,就挨了二十板子,怎么今天又带了姑娘回来?
好歹等伤养好了,这不叫人家姑娘看了笑话。
这倒霉孩子!
而谢文钧看着祖母与洛曙宁之间温情慈爱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憋闷。
现在听着谢老夫人这么一问,终于逮到了机会。
谢文钧直接跳了起来。
“祖母,她哪是今日才来的!”
“她昨晚上就赖在谢府不走!”
“我早上听门房说,昨晚有个自称洛家长女的跑到谢府门前来纠缠,我先思后想,怎么都不信。”
“深更半夜的,这哪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会做出来的事情?”
“呵,没想到还真是。”
“怎么洛家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大半夜的来攀附四弟,现在还来我们老夫人面前讨便宜。”
堂间陡然一阵寒光扫过。
谢云骁凤眼极冷:“谢文钧,你这个脑子还是别‘思前想后’了。”
“想多了怕你肠子堵得慌。”
谢文钧一下子没听懂,只急着反驳:“你这叫什么话,我不该关心进谢府的人吗?”
“要是什么人都来半夜叫门,我们谢家还要不要过了?”
谢老夫人只觉得脑子晕得慌:“钧儿,骁儿,你们在吵什么?”
“怎么听着,洛姑娘昨晚上就来了?”
谢云骁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转过身来对着老夫人。
而谢文钧自以为抓到了谢云骁的短处,正在一旁咧嘴歪笑,甚是得意。
只见谢云骁向着堂上行了一个礼:“祖母,关于孙儿和洛家小姐的事,我想等母亲来了,一同与您二位说。”
谢老夫人难得见谢云骁这么认真,上一回还是一年多前,他主动提出要接谢家军的时候。
谢老夫人正要点头,就听堂外传来呼啦啦一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