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坐堂费
见状，温峤卿没有再说什么，具体的方子以及要注意的事项他都已经一起写上去了，方才也不过是见他有些激动才又说了一遍。
和胡家人告辞后两人便回家了，进了院子，温峤卿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书，是寻常大泱书册的模样，递给箫念归，道:“五日内把书背完。”
“？”箫念归接过书册，看着上面的《系统解剖学》全解第一册几个字眼神一时间有些迷茫。
“你不知道的，需要学的内容书中都有，不懂的再来问我。”说完就转身回屋了，书中的内容他也看了看，只要识字，他觉得没什么难懂的地方。
“……哦。”箫念归看着手中的书册，不知道自己即将开始陷入水深苦热的医学生必经的头秃学习之路，此时只是对于从未接触过的陌生知识的些许茫然和求知若渴。
第二日一早，师徒两人相聚在院子里，只是一个精神翼翼，一个小小年纪眼底下就挂上了两个黑眼圈。
温峤卿看她:“熬夜看书了？”
“嗯，”箫念归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看了一晚上陌生又奇异的医书，精神却莫名的有些振奋，听着她师傅这么说，以为她师傅下一刻会关心她的身体，只是说自己没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她师傅道:“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手术中容不得丝毫马虎。”
她神色微怔，随即立刻道:“是，师傅，下次不会了。”她只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医学内容，全新丰富的医学知识展开在她面前，让她几乎爱不释手，眼睛都舍不得从书上挪开，看的太入迷了，这才不小心看了整晚。
牛车上摇摇晃晃的，温峤卿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箫念归见状也没敢打扰，慢慢的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马车停下才突然醒了过来。
温峤卿:“到了，下车吧。”
箫念归有些脸红自己竟然在师傅面前睡着了，见他已经下了车，忙也跳下了车。
一脚踏进济民药堂的温峤卿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一股子鱼腥味以及猪骚味揉杂的难言气味。
一瞬间他还以为到了菜市场。
林掌柜最先看见他，笑着道:“温大夫来了，可用了早饭了，以后都别吃外面的了，后厨每日都备着有粥有小菜呢，可要让人端上来些？”
他这一出声，正在埋头苦缝的朱大夫几乎是立刻就抬起了头来！看着他就兴奋道:“温大夫，你看看，这是我昨日回去就买回来的鱼和猪皮，昨日看了温大夫你的缝合术，朱某觉得受益颇大！回去就按照温大夫你说的试了试，温大夫觉得如何？”
温峤卿看着他手中还捏着的针线，又看了眼他案桌上死鱼皮和猪皮上缝合的七歪八扭丑陋大蜈蚣……
他沉默了一瞬，道:“朱大夫对医学上的追求果然不一般，朱大夫第一次缝合成这样，是正常的。”
朱大夫脸色突然一红，尴尬的笑了笑，含糊道:“差差不多吧……”
其他人一时间也没有说话，温峤卿自觉了解了情况，便十分理解的笑了笑，温和道:“不少人第一次缝合都是这样，朱大夫有这样的热情，多练习就可以了。”
他正说着，身后就突然传来了莫名有些激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看去。
“温大夫！”
只见梅医正带着几人正从外面快步而来！看着他的眼神更是说不出的激动！
温峤卿有些疑惑道:“梅大人？”
梅医正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道:“昨日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病人昨日我也自己看过了！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快给我说说，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开膛破肚时如何就能确定自己能不伤及至病人身体的其他器脏？如何止血？伤口后期可会坏死？”一连串的问题直到一口气说就紧紧的盯着他。
温峤卿闻言给他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刚好这会儿药堂还早，还没有病人，他这才坐下，不急不缓道:“腹部开放性伤口，最关键的就是消毒，止血，检查伤口不要遗漏任何细微伤口，最后完伤口缝合。”
“止血缝合老夫知道，但这消毒是何意？”
温峤卿:“……”
无奈只好又解释了一遍，他说完，朱大夫李大夫又是一脸惊讶，梅医正解了心里头的痒，也没在这时候继续追问，而是介绍起了他身后之人。
“温大夫，这是陆家的管家。”
“温大夫有礼，”那人闻言上前笑道:“在下陆府管家，奉老夫人命特来看看昨日那受伤的牛屠夫，不知可行？”
温峤卿道:“请便。”
梅医正这会儿倒也不急了，让林掌柜亲自把陆府管家带去看人后，就闻见了那股子的腥味儿，下意识皱了皱眉，还没说话余光就看见朱大夫着案上的东西了，有些诧异道:“朱大夫这是在用牲畜来练缝合？不错，不错，”他抚了抚须看了眼他练习的成果，惊讶道:“朱大夫这手法看着与以前好像不一样了？不过看这缝合手法倒是缝合的更好些了，不错不错。”
朱大夫听着尴尬的头皮发麻，要是说话的不是梅大人，他怕是都要冲上去捂住人的嘴了！他方才承认自己是第一次缝合，现在就被人给当着温大夫的面给拆穿了啊！！
温峤卿:“……？”
梅医正没意识到自己说了让药堂一众人等都陷入了迷之尴尬的话，笑着道:“不过以后要练习还是去药堂后院可以专门找个地方更为好一些。”
朱大夫硬着头皮尴尬笑应下了，随即桌案上的狼藉也被学徒快速的收拾干净，空气总算重新清新了起来。
温峤卿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道:“方才是我言语不当了，还望朱大夫不要见怪。”
朱大夫忙道:“温大夫说的哪里的话，我这缝合术和你的相比起来确实犹如初学上不了台面，温大夫不用道歉。”
他这缝合术在别人面前确实已经不差了，但和温大夫的一比，那真的是天上和地下，云和泥的区别！他这会儿心里正是火热着呢，就希望能从温大夫这里学到点这手缝合术！面子这东西算什么？能看不能吃！他真的是一点也不介意。
要是什么时候温大夫心情好了能给他再指点一二就更完美了！他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脸上也是一脸的笑容。
丝毫看不也出这张脸昨日早上还是一副端着架子冷淡的样子。
梅医正有些疑惑正准备说话时，林掌柜已经又领着陆府管家出来了，这次陆管家的笑容看着更加亲切了，“温大夫妙手回春，实在是佩服，我看着那牛屠夫人好像已经清醒了？不知他这样的伤大致要多久会痊愈？”
温峤卿道:“如果后面伤口不感染，半个月至一两个月，看个人恢复情况，”说着他顿了下，说:“牛屠夫的情况与陆老将军的并不相同，没有什么相比性。”说完便也不在多言了，一般急性阑尾炎要不了命，除非没有治疗引起穿孔，弥漫性腹膜炎等并发症，才可能导致死亡。
只是会比较痛苦。
陆管家看着他淡然的没什么表情的脸神色微凛，随即便脚步匆匆的告辞了。
这会儿药堂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进出出了，温峤卿也开始坐镇，箫念归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后，有人在的时候就看她师傅看诊观察，没有人的时候就自己看书，对，她把那本书也带来了，原本是打算在马车上就看的，只是听了她师傅说话之后就改了注意，这会儿才又从怀中拿了出来。
梅医正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去了后面看了眼牛屠夫的情况，最后走之前又找了林掌柜说了什么这才带着下人走了。
直到在济民药堂用完午饭后，林掌柜这才寻了个机会单独找他说话。
“温大夫，这是你这个月的坐堂费。”
温峤卿看着手里的三两银子，道:“林掌柜，我昨日才来药堂，这……”
林掌柜笑了笑道:“这是梅大人特意吩咐的，这钱也只是提前了时间给你而已，温大夫快收着吧。”
温峤卿心中感触，感激道:“多谢了林掌柜，也替我谢谢梅大人。”他知道应该是梅医正知道他们家现在的处境，所以才会提前让林掌柜把钱支给他，虽然他手中还有柳夫人给的银票，但这好意他心领了，还有房子的事情，还不知道具体行情，他这时候确实是需要更多的银子。
这会儿他也想起济民药堂的工资待遇了，三两坐诊费其实相对刚出师的大夫是高了的，而坐诊费的高低一般是依着大夫的资历和名气来开的，有名气的大夫大多是直接给的坐堂费，而刚出师的可能不仅没有坐堂费，另外自己看诊的费用还要给药堂一定的抽成，只是济民药堂不在其例。
就是俗话说的，不差钱，另外，一般除非师傅带着，基本也不会请才出师的大夫来坐诊。
若非有前面柳小公子和陆老将军的例子在前，梅医正怕是想照顾他，他也只会是药堂众多学徒其中之一。
而手中的这三两银子还只是最基本的收入，另外的一部分就是给者看诊的银钱了，这时候看诊的费用和抓药的费用是分开的。
一般的小病小痛看诊费都在两百文左右，若是严重一些的还需要其他治疗手段，例如手术、药浴、针灸、推拿、禁咒等其他需要大夫辅助的病症费用大致在几百文到一二两银子左右，可以说全看大夫心情。
另外的上门看诊的话费用又会高上不少，也相当于额外收入了，这样算起来，假设他每日只看五个病人，不算每个月五日的轮休日，差不多每个月就有二十五两银子，就还是最普通也不算其他的，二三十两银子对于大多数普通人家或许省吃俭用就能让一家子人过两年了，待遇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至于“禁咒”，没错，大泱的医术正统里明确的就有咒禁一科。
御医有习咒禁一科的，只是向来人数最少，更多的其实是一些道士和僧侣习此术，用符咒来拔除邪魅鬼祟以治疾病，至于有没有效果……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毕竟心理疗法也是一种治疗方法。
他正想着，一道十分悦耳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肆意张扬突然响起，让他不禁微微转眼望了过去。
“温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