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22。。。
中午过后,老板来到店里,见到我回来很是惊讶,问道:“阿妖,你不是去找童童了吗?他兽呢?”
“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还需要一段时日,在此之前,我要好好思考一下具体该怎么把他找回来。”我到更衣室换上了奶茶店的工作服,“我跟学校那边请了几天假,在童童回来之前怕是没法安心学习了。”
老板笑呵呵地说:“调整一下也挺好,等等。你手上戴的是戒指吗?!”这时老板注意到了我手上的“万龙鳞”,顿时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时先爆出了一句国粹,才说道:“你和童童的关系是确定了吗?不过一下子就跨到订婚会不会太快了点,哦~我懂了。”老板眼睛眯了起来,一副猥琐的笑容,“怪不得童童没有回来,原来是要一个冷静期啊。”
老板对我竖起大拇指,“小伙子行啊,比我年轻时强多了,那就好好规划规划怎么把童童娶回来吧,哈哈,不过你怎么站前台啊?那边工作量太大了会影响到你思考吧,要不我给你安排工作量少点的活?”
我对老板脑补的情节予以微笑,对一旁听傻眼的虎旗挑了挑眉,说道:“我和童童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是在前台这里,所以在这思考的时候灵感更丰富一点。”
老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很喜欢去我和我老婆初次相见的地方走走,一直想搞明白,那里是有怎样的魔力,路过的兽那么多,偏偏能让我俩对上眼。好了,不打扰你了,加油!”
待到老板离开后,趴在柜台上喝奶茶的虎旗吐槽道:“这位老板想象力够丰富的啊,怪不得能撑起热度持续火热的网红店。”
“老板他确实很有趣。”我环视奶茶店的情景,熟悉的一切让我感到实质的温馨,我微微侧目看向店内一个位置,年爱童以前很喜欢在那坐着,每当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他都会对我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大大的尾巴在身后不停摆动,“不过我想,这家店能被一直喜欢肯定不止这一个原因。”
“确实啊这里的‘童年’给我的感觉喝多少遍都不会厌,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底下的粉红色喝不完。”虎旗的话听起来有些苦涩。
“想一直喝粉红色的话点‘一梦’不就好了。”
“不一样,‘童年’的粉色更加真纯,‘一梦’的粉色带来的只是片刻的快意,但‘童年’却能在喝药后细细回味那份童趣。”
“这倒也是……”毕竟“一梦”只是我独自的心思,但“童年”可是我们共同的凝练。
“话说,现在已经过中午了不是说要去找你母亲么,怎么还不动身?”虎旗疑惑地问。
“别着急,晚点就知道了。”我的言下之意,我都不急,你急啥?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下班时期的晚高峰到来,排队的兽愈来愈多,各种潮流的穿搭时时可见,这座城市和世界接轨,在蓬勃发展着,不过潮流并不意味着能被理解,就如最近的“窒息装”,自从我在奶茶店上班以来,热度就居高不下。
而此刻,我面前的客兽便是如此打扮,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我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闷热,如果是放在冬天或许还合适,到现在明显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对方点了一杯“一梦”和一杯“童年”,我将之称为黄金搭配,快速打包好后,我连同小票一起递给她,“妈妈,您拿好。”
对方见我把奶茶递过来正欲伸手接,可反应过来我的话,她的手便悬停在空中。
“你认错兽了。”略显粗犷的声音从口罩下穿出,我一听便知道这是刻意压制的结果,如果将“光”集中在喉咙,便可以很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我不会认错的……”我想想着母亲在面罩下的面庞,脑海中浮现出小萝和未来,顿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毕竟,我可是您儿子啊……”
在“红屋”中,我在画境里见到了父母相互依偎的画面,在我的童年,我从未见过母亲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在恢复记忆后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会是我的母亲,这给我的感觉比置身于“红屋”还要不真实,可看着父亲那消瘦的面庞和母亲眼角的泪痣,还有他们看向我房间时的眼神。
我无法再狠下心说这是虚假的,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我一直都渴望着美满的家庭,不然,“红屋”中也不会有龙追圣家庭和谐的情形,所以在端详了许久后,哪怕现实是假的,我也会说,这是真的。
我恨他们?是的,我恨。
他们从小就对我身体和精神进行双重暴力,也许他们是出于“好的”目的,但这份行径于我与地狱相差无几,他们没能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每次回家我都双腿都在打颤,我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发火,也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很平静。他们没给我物质上的富足,其他兽还在纵情玩耍的时候我便踏入了社会,去寻找工作,期间我被骗,被欺负,被羞辱,没兽可以倾诉,也没兽可以依靠。
那我爱他们吗?我想,我是爱的。
我讨厌冷漠,我宁愿对我拳脚相加,也不愿一言不发,所以我很爱我的父亲,哪怕我遭受了所有兽的冷漠,他也愿意用行动传达他的情绪。我也爱我的母亲,纵然她几乎没有对我说过话,但她的冷漠有时又似无声的温柔,在她教导我处理家务的时候,我经常做不好,可她依然很有耐心,她握住我的手引导着我,虽然最后得不到任何表扬或关怀的话语,但我依然很开心,是的,我爱他们。
在正常兽眼里,这份爱应该是扭曲的,矛盾的,可能我就是这么一个兽吧。
在父亲殴打我的时候,我会在心中乞求他能够停下,但在冷静的时候,我又希望他能给我一拳。在母亲冷遇我的时候,我会渴望她的温柔,在感受到她的温柔后,我又希望她转身离去,我怕自己沉迷……很多时候我会咒骂自己的存在,肮脏恶心,恨不得杀死自己,可更多的时候,我又会庆幸,还好我还活着……
可能就和我体内流淌的血一样,是在撕扯与交融中杂合的结果。
当在画境中得知一个可能,我的心情激动了起来,我的爱和恨在那一瞬间趋于一体,我为恨找了一个原谅他们的借口,为爱他们找到了一个更深刻的理由,也许我始终无法完全原谅他们,但我的爱也同样深沉。
“以前你从未认出过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母亲不再掩饰她的声音,温柔而沧桑的音色传出,她也摘下了墨镜,露出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瞳,我和我的母亲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的长相几乎完全以我爸为模子。
至于能够找到的原因,当然是在飞鸟岗时的那个记忆片段,当时我还纳闷,为什么会有一个完全没有童童身影的画面,而范树的事情让我对此产生怀疑,恢复记忆后我才将其和母亲联系起来。
母亲是狮族公卿世家的兽,自然手握众多资源,而狮族在短视频行业势头正旺,要带火一套古怪打扮轻而易举。
不过能直接认出来,主要依靠的还是感知能力,是的,和龙追圣一样强大的感知能力,看来这个是个“万龙鳞”相绑定的,不过这一点我不好说明,我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解释。
母亲见我抿着嘴显然不想说,也没有追问到底的意思,接过我手中的奶茶在虎旗身边坐下。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看到虎旗全身颤抖了一下。
“小旗。”母亲对着虎旗轻声唤道。
虎旗面向母亲低着头,高大强壮的他此时像个不敢出大气的孩子,虎旗回应道:“师,师娘。”
我的大脑因虎旗的一句话翻天覆地,不是,这兽际关系也太奇怪了吧?!虎旗喊我妈妈师娘,那岂不是我爸就是他的师父!怪不得,许多事一下子就解释得通了,但我实在无法将师父这一词汇所象征的形象同我父亲联系在一起……
“最近战技自主修习得如何啊?”母亲拆开“一梦”喝了起来,她如此主动地找虎旗聊天,像是为了缓解我们之间若有若无的尴尬氛围,同时也借虎旗之口告知我一些事情。
“很慢。”虎旗面露愧色,“可能虎族天生适合经商吧,我战技上并没有什么天赋。自从师父不再指导我后,几乎要一个多月才能追上师父在时三天的学习进度。”
我斜着眼看虎旗,这家伙明明不久前还得意洋洋地跟我说自学了五种战技。
“那也不错了,哪像我就完全不通战技。”母亲喝得很快,几乎是片刻间“一梦”就下去了一半,“你觉得阿妖这个孩子怎么样?”
听到母亲念我的名字,我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陈妖他……”虎旗扶着下巴想了想,“至少没给师父丢脸吧,还算有点骨气,而且还在进步。”
我努了努嘴,这个评价有够勉强和敷衍的啊,不过,如果我没遇见年爱童,虎旗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看法了,我就是一个既差劲又懦弱的兽。
“这样啊,”母亲喝完了“一梦”长舒口气,“没能见证他的成长一直是我的遗。”母亲又拆开“童年”,却只是小小地喝了一口,“我一直在想,我们作为父母,无疑是失败的,而我们自以为的那些爱,真的是‘爱’吗?”
虎旗沉默了,我也同样如此。母亲第一次在我身边说了这么多话,她的声音和我仅有的印象中一样美好,小时候我总想让妈妈多说说话,现在儿时的梦想实现了,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妈妈的事,爸爸的事,还有童童,他们一直都在瓜分着我的思绪。
“就算我们以为是,也没有其他兽会相信吧。”母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我相信……”我开口了,声音坚定,双眼澄明,我对上母亲投来的视线,她仅露出的双眼中还残余惊讶,我咽了口口水,“我一直都相信,只是一直都没找到证据。”
我拉过店内的一名员工,顶替我的位置,换下制服后我坐在母亲对面,转动着手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小我就缺乏和母亲沟通的经验。
母亲率先开口,“其实我本不应该与你相认的,哪怕我现在几乎没有暴露自己的身形,但依然有可能引来族内那些家伙伤害你。”
“你们以前就是因为担心这个?”
母亲点了点头,“那段时间我是必须要离开的。虎旗应该告诉了你我的身份吧。”
虎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师娘,我只跟他说了您是公卿世家的兽。”
“嗯,那也差不太多。那时我们担心你会留恋,所以不如一开始就断了你的念想,让你只对我们怀有痛恨。”母亲咳嗽了一声,掩盖她情绪的起伏,“不过这还与你爸的一些事情有关。”
“那,妈妈,你们爱我吗?”虽然我知道一个愿意为你痛苦的兽肯定是爱你的,但我还是期待着母亲的回答。
“爱,当然爱。”母亲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这才注意到“童年”粉色的部分被她喝完了,“我以前在族内接受了非常传统的思想塑造,在刚怀上你的时候,打心底我是排斥的,根深蒂固的观念无时无刻都在告诉我,混血是不应该降生的。”
这是正常的想法。我在心中默念。
“可有些感情无法用语言表达,但我一生的教育在这份感情面前不堪一击。”母亲这段话和“红屋”中龙紫珊对龙追圣所言异曲同工,我无法作为一个母亲去体悟这份感情,但是我已经能够理解了,在“红屋”中,我收获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
我的喜色挂上眉梢,“谢谢妈妈。”
“我不值得你感谢,毕竟感情是一回事,作法又是另一回事,我们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你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也不求你原谅。当你还愿意喊我妈妈的时候,我突然发觉,我以前经受的那些似乎都有了意义,不过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所以我就不再掩饰和你相认,这样一来,我们以前做的事就白费了……”
“没关系,妈妈,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