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18 临别。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脑子里杂乱无章的思绪将我不断拖向更深邃的痛苦。
“为什么会忘记?”这个本该询问他的问题却被我不断用来问自己。
因为我比不上他身边的其他兽么?我握紧拳头,尽管心中非常不甘,但我很快就接受了这“最接近真相”的结论,在我的认知里,我长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好,脑子里装得还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我一直以有这些奇怪的东西为傲,但于正常而言还是会抵触的吧……虽然他从来没有抵触过,我也能感受出他对我记录的那些东西的喜爱……
啊,又矛盾了……
或许我就应该独自一兽地存在着,真正能和我成为朋友的只有我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想着想着,我就渐渐偏离了我最开始的主题,转而思考起一个亘古不变的问题——“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原本我以为我存在的价值就是将脑海里存在的故事记录下来,以不至于到一切的终焉,都没有兽知道他们曾经,至少曾经,在一个男孩的头脑里存在过。
可我记录下来又该给谁看呢?
我已经无法用给自己看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毕竟是我记录下来的故事,我知道里面的主角,发展和结局,我既然知道了一切那要是只给自己看,我写不写下来又有什么区别?怕自己会忘掉么?怕自己被这个世界同化,也渐渐地失去那份最初的相守?
不是,都不是。我是想让其他兽见证他们成长转变的足迹,想让其他兽为他们的挣扎而叹息,想让其他兽为他们笑,为他们哭,为他们紧张为他们烦恼,我取的名字都很简单,是生活中不时或经常见到的字,是因为我想让读者在将来的某一个瞬间,在经历着某一件事而看到一个和他们名字相挂钩的字时,能够想起他们的故事。
故事终究是给其他兽看的,想感动自己大可不必这么事无巨细,只要脑中有一个念头,那个场景便会以更加直观的方式在脑海中演绎,我仅有的文笔还会弱化那份直击心灵的美感。
可是,我又该写给谁看啊?我熟悉的兽都对此嗤之以鼻,最终我竟是唯一的读者,直到他的出现,才有所改变,他对我故事的喜爱让我找到了我的意义,不过这份意义已经不复存在了……
偏离的主题居然又扯了回来,真是不可思议,不管试多少次,结果都是如此,世界真的是一个圆吧,哪怕走得再远还是回到了那个坐标之中。
坐在一处罕有兽至的角落,我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缓缓下落的太阳,嘴中嘟喃着:“他会来吗?”
玫瑰给我回复,“会的,就像卡布诺尔之神一样,离开再远也终究会归来,然后将我的自信给打碎。”
我翻了个白眼,“你可真不会安慰兽。”
“毕竟我只是一朵花,哪懂得你们兽人是怎么一回事,你应该问问那只一直躲在衣柜里的蠢鲨鱼试试。”
“免了,他也只是野兽啊,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把路过衣柜的兽吃掉。”
“那你自己觉得他会来吗?”
“我,我不知道……”
……
许恒哲,你到底在哪?自许恒哲给我发来那条短信后,我就意识到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短信中只说了一个最终的期限,而没有指明地点,那许恒哲的想法一定是让我自己去找他,可南香这么大一座城,找一只兽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以我对许恒哲的认识,我很快就筛选出了几个地点,但我依然忧心忡忡。
我害怕,如果这些地点都没有见到许恒哲的身影,我又该去哪里找他?
我发了疯似地狂奔着,我已经动用了所能达到速度最快的方式从飞鸟岗赶回南香,不敢有片刻停息,我先以许恒哲他家为中心搜查四周场所,途中碰到了许恒哲的母亲,她和许恒哲父亲刚在警局报完案,也在四周寻找着。
“追圣老师,那边我们都找遍了,恒哲他爸现在还在警局协助调监控查线索,我实在担心就自己出来再找找了。你那边有发现什么吗?”许恒哲的母亲问道,她脸上是深深的疲惫,还有明显的泪痕。
闻言我摇了摇头,“那边也什么都没有,我也让兽去调查了,希望能快点有线索吧……对了,阿姨,许恒哲他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到什么地方啊?”范树他和我一起回到了南香,作为南香的公卿世家,他在南香的信息网要比我广许多。
许恒哲母亲面露愧疚之色,:“我们平时工作都很忙,和恒哲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我们对他的习惯也不是特别了解……但我能想到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
我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八点只剩下四个小时了,“阿姨有找过商业街那边么?”
“没有,那边我们很少去,消费太高了,我们家的经济收入不太允许。”
“那我们去找找吧,之前我带着许恒哲去那边玩过,他可能会在那边。”
说到这里,我又咖啡屋的经理打去电话询问,许恒哲作为咖啡屋的贵客,如果他去到咖啡屋应该是会被经理注意到的。
我是有点乱了阵脚,咖啡屋是范树他们家的产业,如果那边有消息的话,范树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正当我准备拨打电话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铃声的响起让我的手一颤抖,手机直接掉到了地上。
“追圣老师,你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啊……”许恒哲的母亲帮我捡起了手机。
我叹了口气,“毕竟许恒哲对于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兽啊。”
是范树打来的。
“追圣,承天门!快去,乐园那边今晚有烟花展览,路上堵得厉害,快一点,不然八点前你到不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挂掉电话,我又对许恒哲的母亲说:“阿姨,许恒哲他应该是去了边缘的天空游乐园,我现在立刻赶过去找他,您也赶紧联系警局!”
不等许恒哲母亲反应过来,我连忙迈开步伐往承天门的方向狂奔,路上我也联系了司机,让他在路边等我。
“司机先生,去边缘天空乐园,要快!”上车后我焦急地说。
“可是少爷,承天门那条道现在堵得厉害,我们最多就只能去到承天门山脚下,连山腰都到不了。”司机见我表情焦急,连忙先驱使汽车往承天门开去。
“没事,能到哪就到哪。”我打开地图,看了眼路况,又计算了一下从山脚到山腰的距离,在山腰有观光缆车能上到山顶。
在车上终于有了一些时间让我稍微缓和一下,我又给范树打去电话。
“喂,范树,是监控拍到了许恒哲的位置吗?在乐园里?”我得再确定些东西,毕竟仅有的时间不多了,每一秒都要争取。
“算是吧,是我乐团里的一位成员,他今天刚好也去乐园那边看烟花秀,他在堵车的时候,行车记录仪拍到了许恒哲的身影,刚刚我在群里问的时候,他在调行车记录仪的时候发现了。”
“所以就是说只知道许恒哲往乐园那边去了么……”这一切都是许恒哲计划好的,这个时间点,故意躲着其他监控,如果不是这个行车记录仪的巧合,或许等我找到承天门可能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我脑中不禁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许恒哲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找到他,他在给自己了结一切的理由。
“是的,我已经联系了乐园那边,但现在他们根本分不出兽手去搜查,只能帮忙多留意一下。”
“滑翔伞那边让他们重点关注一下。”
“没问题,对了,你打算怎么上到乐园那去?”
“那当然只能是跑上去了,我掌握的战技里有一些是能加快移动的。”
“跑上去,来得及么……”范树在电话那头面露思索。
闻言,我的脑海中浮现曾经我和龙桂轩曾经在路上狂奔,赶往音乐大赛的情景,那个时候我们迟到了,结果,也是那么痛苦。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还没来啊。”许恒哲喃喃自语,他抬起手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距离八点只剩下二十分钟了,“我还以为,追圣哥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乐园这里。”
“这么说来,那条龙还是不够懂你。”玫瑰又开口了,所有东西里面就她最喜欢说话。
许恒哲眼神黯淡了下来,他站起身走到护栏边,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他现在乐园办公楼的楼顶,注视着楼下喧闹的兽群,晚间乐园的霓虹灯光非常晃眼,给兽一种不真切的假象,让许恒哲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处另一个世界。
这个地方也是许恒哲精心挑选过的,办公楼外层是不允许游客进入的,而此刻办公楼已经没什么兽在了,当八点一到的时候,他从此处纵身一跃也不会有砸到其他兽的风险。
风从他耳边吹过,他双手往围栏上一撑,坐在围栏上,双脚悬空。
“比我想象中要恐怖啊。”许恒哲盯着楼下,不由得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
“死是一种凋落,你连绽放都没有试过,又怎么有勇气面对死呢?”玫瑰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满意。
“你是在劝阻我吗?”许恒哲惊讶地问。
“不,怎么选择都在于你自己,我没有权利干预你对自己的处置。生命一直都是很个兽的事情,我只是希望,在这之前,你能先抬头看看。”
许恒哲听从玫瑰的话,他抬起头,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座高大到壮观的摩天轮。
此时一道红色的身影现在摩天轮三角支架的顶部,他和许恒哲对上了眼。
他张嘴说了什么,隔了这么远,许恒哲本不应该听见,但他的声音就是回荡在耳边。
“许恒哲!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