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6 依赖。。
“哥哥,爸爸怎么还在睡觉啊?”
诺嘉感受到了四周沉闷的氛围,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挤到诺立的身边。
诺立没有回话,他低着头肩膀不断颤抖着,双手也攥着拳头。
“哥哥?”诺立担心地开口,那时的他并不能理解死亡所代表的含义,他以为他爸爸只是睡着了而已,等他睡了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的。
诺立依然没有说话,却是一把抱住了诺嘉,把脸埋在他的侧颈,诺嘉感觉侧颈湿湿的,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诺立在哭。
这是诺嘉第一次见诺立哭,他只能抱住诺立的脑袋,像是诺立平时安慰他那样轻轻地拍着。
这也是记忆中最后一次,诺嘉感受到诺立的悲伤与无助。
……
诺嘉再医院醒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适,感觉充满了能量,原本诺嘉的病救已经好了,只不过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所以才会在树林里因体力不支而晕倒,在医院里休息了这么长时间,还输了点营养液,体力很快就补充到了良好的状态。
诺嘉恢复意识后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他有点担心睁眼的第一时间会看到龙追圣那个烦兽的家伙,对自己说各种关怀的话语,也害怕见到婆婆,她的责骂会让他痛心且无法反驳。
待到确认房间里没有听到任何其他兽产生的声音后,诺嘉才睁开眼睛,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身穿病号服,手上贴着纱布,应该是输完液后,护士把针管拔掉了。
诺嘉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发现桌子上放了个果篮,顿时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大口吃起来,肚子空荡荡还是有点让他不踏实,吃饱点也便于他接下来的行动。
诺嘉打算继续独自寻找诺立。
吃完水果,诺嘉脱下病号服换回自己的衣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诺嘉伸出手想抚摸一下自己的脸蛋,诺立经常这么做,每天晚上睡觉前,这样的动作能让诺嘉睡得更香,“哥哥,我来找你了!”
诺嘉躲着护士从安全梯走下楼,期间诺嘉路过婆婆的病房,他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婆婆睡着了,她的眉头紧紧皱着,想来是在做噩梦,她的白发又添了几缕,面容憔悴。
“对不起婆婆。”诺嘉很想现在就冲进去给婆婆一个温暖的拥抱,诺嘉关于父母的记忆很少,从小一直在照顾着他的是诺立和婆婆,对这两位家兽,诺嘉都是依赖至极,尤其是诺立,所以诺嘉在诺立刚准备去南香的时候,诺嘉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诺嘉压下冲动,继续往楼下走,最终跑出了医院,“那个大坏龙不知道去哪了,医院里都没看到他的影子,难不成在我之前也进山里找我哥哥去了?”诺嘉思绪杂乱,“算了,就算他故意在营地里截我,我也要去拿一套防寒服,免得又生病了。”
诺嘉来到营地,看见地上有许多脚印,还有一些像是某种利器留下的擦痕,顿时一惊,“这里发生什么?!这个年代应该没有山贼了吧?”
诺嘉绕着边缘进入内部,避免破坏“案发现场”,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忐忑,害怕登山防寒服遭到破坏,好在所有防寒服都完好无损,穿戴好后,诺嘉又拿了一个手电筒和几个电池放在口袋里,保险起见还拿了个驱狼音响,这种音响的造价很高,只有搜救队才会使用,里面能放出让狼讨厌的声波,不过犬族在身体结构上与野狼有许多相似的部分,这类声波也会让诺嘉头疼不已,若是换成狼族兽人可能会吐出来吧。
万事俱备,“出发!”诺嘉这次学乖了,没有沿着先前搜救队的痕迹,而是绕道另一个方向,这边直线到那座发现血迹的山距离更短,而且这片山林诺嘉以前也有来过,但不同时间点下的山林总能给兽截然不同的感觉,仿佛新世界一般。
诺嘉朝着山迈进,一路上他都沉默着,但脑中的想法却异常活跃且混乱,上一次偷偷跑入山林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方面他的理智认为诺立如果是受困的话可能坚持不了这么久,而遇到野狼袭击或地质灾害也是同一样的道理,找到他的时候,可能诺立已经没有了呼吸。
但诺嘉的情绪又在不断告诉他,哥哥一定还活着,他只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就像小时候那样,他肯定在哪棵树后面偷笑吧,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他都未回家?
肯定是因为那条大坏龙,跟上次暑假的时候一样,拖着我哥不让他回海东,还得我再去南香找我哥。一想到龙追圣,诺嘉的脾气又暴躁了起来,很是生气地踢着路上的碎石。
“诶,什么声音?”虽然情绪有点上头,但诺嘉也没忘记留意四周,而对方似乎也没有刻意隐藏的想法,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动静。
两道身影朝他走来,是两头野狼,其中一头头部有些伤势,另一头的腿部裂了一条细长的口子,不过都已经结痂,快要康复了,他们紧紧盯着诺嘉,眼睛通红,嘴中不断发出低吼。
那森森的敌意让诺嘉汗毛瞬间炸起,他咽了咽口水,诺嘉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如诺立那么好,诺立哪怕带伤都能想出对策,而诺嘉现在情况比诺立要好上许多,片刻间却是手足无措。
“对,对!驱狼音响!”诺嘉手忙脚乱地取出音响,立即将其启动,嗡鸣从中传出,诺嘉感觉大脑发胀,而对面的野狼也是顿了顿脚步,眼中红光消退了许多,但它们的步伐却变得更加快速,诺嘉甚至在它们脸上看到了愤怒?
“怎么没有用啊?已经是最大功率了啊。”见野狼承受着音响的压迫依然选择向自己冲来,诺嘉心脏顿时发凉,慌张之下将手中的音响朝它们扔去,随后奔跑起来,那两头狼也是紧随其后,边吠叫边呲牙。
诺嘉现在脑子浑然宕机的状态,动作有些不协调,可这也是没办法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哪有余力去管身体的事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往哪个方向跑?要不先回村吧,可我已经深入了山林,而且那两头狼所在的方向才是来时的路啊,如果绕圈的话有被追上的风险不说,现在这个环境也没给我绕的机会啊,树木太密了,没准我会卡在两棵树中间,那不就是等于给野狼加餐还给它们找了磨牙的地方嘛!
可如果这样一直跑下去的话,等下就到了山那边了,我也肯定会被追上的,真可恶,我到底是哪得罪了它们啊,非要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态。
“救命!有兽在吗?”诺嘉选择了另一种方案,虽然现在时间尚早,但对于果农来说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不过诺嘉忽略了一点,因为风雪才刚刚平息,果农都还没进入工作之中的准备,他的呼叫必定得不到他想要的回复。
诺嘉奔跑着,他回想起来诺立,以前和哥哥的点滴这个时候涌上心头,宛若走马灯一般,“哥哥!”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只需要大喊一声哥哥,诺立就会立刻赶到身边,查看情况,诺嘉看着只有树木的前方,没有任何有关诺立的身影,顿时心如死灰,“果然没了哥哥,我真的活不下去啊……”
诺嘉轻声念叨,脚下突然的碰撞让失神的他摔倒在地,脸上、衣服上沾满泥土,他凭借生物本能爬起身,看向已经快贴到眼前的野狼,说道:“哥哥,婆婆,对不起……”
诺嘉正想要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自己地结局,可眼中却是瞧见一道如同水晶般的光泽在眼中闪过,接着是一道宛若山岳般的身影从空中落在他面前,为他挡下了野狼的攻击,他用尾巴将野狼给抽飞,又一脚踢在另一头野狼的肚子上,让它同样失去了行动能力。
“小蛋糕真是不听话啊,都让你不要独自进山了,怎么还是做这样的傻事呢?”龙追圣转过身在诺嘉震惊的目光中说道。
龙追圣和龙桂轩赶到山林上方后便开放感知搜索,等发现诺嘉的时候野狼刚好冲到他面前。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龙桂轩收起翅膀落在地面,“诺嘉腿都吓软了吧,哈哈。”
“我才没有!”诺嘉红着脸站起来,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龙追圣笑着想要伸出手揉一揉诺嘉的脑袋,却被诺嘉一个偏头脱开了,他说:“用不着你来对我说教,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真的清楚么?如果刚刚不是我们赶来了,你可能因此丧命了,你这不仅没找到你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龙追圣还没说完,诺嘉怒吼道:“我又能怎么样?大雪天气搜救队无法工作,婆婆熟悉哥哥的行动,但因为身体也没法上山,哥哥每多一分钟没找到他的下落,他就多一份危险,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让我怎么等啊?!平时如果遇到困难,我可以找我哥帮忙,但现在我哥遇到了麻烦,我能依靠的不就只有我自己了嘛?!”
眼泪在诺嘉眼眶中打转,面部因情绪的突然爆发而紧紧皱在一起。
龙追圣闻言却是笑了笑,“那你在知道自己难以完成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选择依赖一下其他的兽们啊,不要过多依赖你哥,但也不要太戒备除你和家兽以外的其他兽啊,比如说,我。”龙追圣竖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你完全可以依赖我。”
“你?你连让我信任的本事都没有,欺负我的是你,让我哥失踪的也是你,你凭什么让我依赖你?”诺嘉从嘴里挤出这句话,诺嘉在温泉铺的时候也有想过去缓和他和龙追圣的关系,他成长了许多,以前的事也想通了许多,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置气,可现在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诺嘉的泪水终是挡不住流了下来,宛如水凝成冰后余下的杂质,各种各样的情绪融在其中。
龙追圣叹了口气,他知道诺嘉所说占理,光靠说是没有用的,他单膝跪在诺嘉面前,“那如果我找到了你哥呢,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把诺立平安找回来,向你证明我是值得依赖的。”
诺嘉凝视着龙追圣认真的眼神,这样的承诺毫无依据,可却是一下子戳中了诺嘉的软肋,他最想要的就是诺立能够平安,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心安,或者是被龙追圣那认真的眼神所打动,最终,诺嘉闭上双眼,从刚刚的野狼一事来看,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是无法单干的,诺嘉说道:“如果,你真能把我哥平安得带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龙追圣情绪波动了一下,没想到诺嘉居然会这么回答,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一定会的,我们现在就出发,让你看看,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