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周一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清脆悠扬的《东方红》乐曲叫醒了小郑，这是旌旗厂早上六点半的起床号，大喇叭的声音在厂里每个角落响起。
昨晚睡得真香啊。嗯，睡得香还做了个梦。那梦跟看电影似的，跟下午的梦还能接上。都是古代的事啊，也不知哪个朝代的，这不是跟以前和科长讨论的回到过去一样吗？不对，没有回到过去，只是做梦，梦里的事不是过去的真实场景。可是平时做梦都是模模糊糊颠三倒四的，哪有昨天的梦那么清晰连贯的，人物对话都和真的一样。神奇啊，谁做过这样的梦呢。
上班要跟科长说说这事儿，小郑盘算着。
周一的上午，老田在办公室惬意地喝着茶，这几天松了口气，悼念活动过去了，备战疏散工作按部署在执行，虽然要求备战，但是军工生产的任务并没有增加，以他的看法，备战疏散是一个临时措施，早几年也搞过，待局势稳定就回归正常了。让人忧心的是追悼会后的事情，如果后面的事情顺利自然备战疏散就解除了，如果不顺利呢，会不会乱起来？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有乌云压顶般的感觉，连话也不想说了。
只有六号专项上面给了压力，这是一个研制任务，还没有到定型生产的阶段，旌旗厂的任务是全力配合和保障。专项组蔡组长找他谈话，大意是空军和部里都要求加快定型六号专项，这对反击苏修的大规模进攻很重要，如果他真发动的话。之前迟迟不能定型是某些安全性和可靠性的问题不能解决，武器毁伤效果是令人振奋的，这是项目经历这么长时间未能成功而上面仍然没有放弃的原因。现在决定转换设计思路，改变武器使用方法，置那些安全和可靠的问题于无足轻重，当然会付出其他方面的代价，但是可承受的。新的设计要试制很多新部件，还要做大量试验，这些都尽量在旌旗厂内完成，以减少对外协调工作，加快进度。这是部里希望旌旗厂积极配合全力以赴的事情。
老田表示坚决遵照部里的指示全力以赴，旌旗厂有专门的试制车间，任务并不紧张，可以优先保障六号专项，试验工作也是如此，人员和场地、设备都先紧六号专项的需求。蔡组长还提出，六号专项的人员不疏散办公，包括专项组的成员和厂里配合的人员，以保障研制进度。同时厂区的地道通向六号专项的方向不开放，以保证六号专项的安全和保密。老田也表示了同意。
尽管六号专项很有压力，但那主要是蔡组长的压力，旌旗厂是敲边鼓的，老田做好后援也就到此为止了，更多的他也帮不上。
还有几天就是国庆节了，往年国庆节旌旗厂都要制作彩车，开到市里参加国庆游行。彩车用解放卡车制作，用各种鲜艳的布或纸花装扮起来，车厢里摆放旌旗厂的产品模型或是旌旗厂配套的产品模型，后面还可以跟一辆卡车，装上一支锣鼓队，敲锣打鼓。当然，每年总要变换一下花样。今年怕是来不及搞了，紧张悲沉的气氛也不允许搞这样的欢庆活动。
电话铃打断了老田的思绪，老田接起电话。
“喂！田主任吗？”
“是我啊，您是哪位？”
“我是景相骞！”
老田很是诧异，景相骞是市革委会副主任，市委二把手，平时没有工作上的直接关系，他怎么打电话来了。
“是景主任啊，向您致以革命的敬礼！景主任对旌旗厂有什么指示？”
“老田啊，追悼会刚开过，妖风就刮起来了，你要站稳立场啊，我听说你们厂很不平静！”
老田心里一惊，景主任这话是有所指啊，是什么事呢？然而景相骞说到这里顿住了，老田不得不接过话头：“厂里已经按照上级指示做了备战疏散，军工生产稳定，没有受到疏散影响，群众的思想也很稳定，一致要化悲痛为力量。。。”
“你不要打马虎眼。你们厂昨天出现标语，市委已经知道了，这种标语接连在你们厂出现，而且不了了之，这是为什么？这反映了你们厂的领导软弱，立场不坚定，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厂接二连三地出现坏人，而坏人没有被揭发、没有被抓住的原因！”
老田如同被重锤打击，一时脑袋发蒙，气得嘴唇发抖，他完全没想到这位景副主任会突然袭击式的说这样性质严重的话。
“景主任，你这样打击旌旗厂，给我们定性立场不坚定，我和全厂职工不能接受！旌旗厂年年全面完成军工生产任务，保障重大装备配套，你可以去国防科工委和w部了解，或者省上兵工局，我们是不是兵工系统里的先进单位，党教导我们“抓革命促生产”，我们立场不坚定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生产成绩！唐山地震发生后，旌旗厂立即克服困难，腾病床腾房子，接收大量唐山伤员，给这些阶级兄弟治疗恢复，充分展现了旌旗厂的阶级友情，怎么成了立场不坚定了？旌旗厂怎么样，不是你景主任说了算的！”
“我不是说这些事儿。我是说你们厂接连出现标语，这是件坏事情。”
“写标语的只是一小撮，不能代表整个旌旗厂，他们隐蔽起来的，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市里不是也有标语吗，是不是市委的立场也不坚定呢？”
“市里追查标语的工作一直没有停止。我问过了公安局，你们没有向他们报告新出现标语的情况，你们是想隐瞒吗？”
老田的脑子高速运转着，上次的标语案是市里决定销案的，虽然具体过程不清楚，但是公安局方面是给了口头通报的。不过，销案的是厂里的这个，市里的怎样处理不清楚，没有下文，没听说大张旗鼓继续追查，也许只是一直挂着。
“昨天发现标语后，我们厂保卫科立即对现场和可疑人员进行了检查，暂时没有发现线索，这方面我们是准备请市局接手调查，保卫科能力有限，人手也少，今天是周一，我们还没来得及向市局汇报。“
景相骞没有马上回话，一阵紧张的沉默让老田倍感压迫。
“你们对标语的调查很消极，不是我问你，你们恐怕还不想报告市局。在追悼会后的关键时刻，放任标语污蔑攻击是重大的立场问题。有些人表面上正经得很，口口声声抓革命促生产，暗地里幸灾乐祸、拍手叫好，你可不要做这种两面派，这件事我会跟踪结果的。”
景主任挂断了电话，留下了老田木然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