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新标语
星期天早上，钱科长是想睡个懒觉的，悼念活动已经过去，战备措施准备得差不多了，连日的忙碌和疏散办公让人疲惫，这个周日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然而门卫老李头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钱科长深沉的睡意，他穿上衣服走出来问怎么回事，楼道里已经有几个看样子也是被敲门声惊动出来看热闹的人，他们很清闲，但要么正视看向这里，要么侧身时不时转脸瞄向这里。
老李头大声说道：“出事了钱科长，又发现反革命标语了！”
钱桐山瞬间感觉热血涌头，他本就还没完全醒过来，此时有些站不住，急忙拉住老李头的胳膊厉声说道：“走，下去说！”
老李头感受到钱桐山不稳当的身体，他用另一只手抓住钱桐山同时身体紧紧靠住他，两人像亲密爱人般走下了楼梯。
走出楼外一段距离，钱桐山松开手，面对老李头轻声说：“老李，别大声，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老李头并不是最早看见标语的，如同上次一样，有人在操场看见了标语跑来告诉老李头，门卫其实是在后勤科的编制里，但是工作上也归保卫科管，有治安保卫方面情况门卫首先要给保卫科报告。
老李头知道这是大事，要赶紧报告保卫科，门卫室没有电话，而礼拜天的缘故保卫科估计也没人上班，他只有跑到钱科长家敲门了。在来之前，他先去操场看了下标语，也跟上次一样，是在报刊栏玻璃上用油漆写的字。老李头没什么文化，站在玻璃前看不懂标语写的什么，他转身问了围观的几个人，牢牢记下了内容，接着又催促这几个人赶紧散了。对于他们的不满和白眼，老李头毫不在意，干门卫是经常得罪人的，他早就习惯了。
标语的内容和上次的差不多，这次更露骨直接，反对几个在位子上的大领导。
钱桐山听完老李头的叙述没有说话，他要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处置。
上次发案，将标语拍了照，然后让全厂职工家属做字迹比对，一无所获，还逼出小学生离家失踪的事件，可谓一地鸡毛。上报市局，一样没有结果，市局也销了案。
这次没有必要拍照也没有必要上报市局了，钱桐山这样想。
然而上次虽然没有结果，却圈定了两个知青嫌疑人，只是一直没能去下乡的生产队调查。这次会不会还是上次的作案的人干的呢，要是确知这两个知青回来了，那差不多板上钉钉般能定案了。
要调查这两个知青回来没有，当然，标语得先擦掉，看到的人越少越好。钱桐山打定了主意。
“老李，你马上回门卫室找报纸浆糊把标语遮盖一下，不要让人看。我去找小郑、小张过来，我们一起看过现场再清理标语。”
老李答应一声，两人分头而去。
钱桐山找来两个属下，一起跑到报刊栏前揭下老李头粘的报纸，这次标语是用红色油漆写的，字更大了，但是从笔画粗细看，用的笔可能还是那种小号油漆笔。倒是字迹更成熟了，显得工整漂亮，不像上次那样张牙舞爪，像小学生写的。
“你们看，这和上次作案的是同一个人吗？”钱桐山问道。
“作案工具像是同一个渠道或者方式获得的，不同的是上次是蓝油漆，这次是红油漆。字写的更大更成熟，显然是成年人写的，至于跟上次是不是同一人，不好讲，上次的笔迹可能是故意伪装的。”小郑说了话。
“反革命分子真嚣张啊，这次一定要逮住他！”小张愤愤地说。
“上次查的那两个知青还记得吗？你们现在去他们家查一查，看是不是回来了，还记得那两家吧？”
“记得！”
“那你们俩一块儿去吧，我和老李头把标语清理了，查完回咱办公室碰头。”
钱桐山清理完标语就到保卫科办公室等两个属下，两人带回来令他失望的消息，两个知青没有回来，自从春天第一次标语出现到现在快半年时间一次也没回来。他们不仅到两人家里询问和察看，还问了左邻右舍，确实没有回来。
看来这次的标语和那两个知青无关，甚至可能上次标语的标语也和知青无关，钱桐山颇有些挫败感。
“敌人很狡猾啊，我们想简单了。”钱科长沉重地说。
“科长，上次圈定这两个知青的嫌疑是因为发现了写标语的油漆笔和写着公社名字的报纸在一起，我觉得这两个人和标语案一定有关联，虽然不能确定一定是他们写的。这次他们两人没有回来，只能说这次案件和他们没有关系。两次标语我们不妨先暂时独立来看，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人写的，但是也可能是同一个人写的，不管哪种情况第一次标语都和知青有关。”小郑说了话。
“你分析的有道理，可是一直没能去他们下乡的地方直接调查。”
“我觉得既然案件发生在厂里，在厂里把关系调查清楚更好。”
“哦，你讲讲看。”
“他们从下乡地带回的报纸和油漆笔一起出现在现场附近，说明他们可能是作案人，也有可能是和作案人有联系，那个作案人拿了他带回的报纸包油漆桶和笔，作案人跟他熟悉，可能是一家人，可能是同学朋友。”
“小郑，有道理啊。不过当时对留在油漆桶上的指纹做了比对，两家人的指纹都对不上，家里人这个嫌疑应该排除了。”
“油漆桶上的指纹未必是作案人的，如果作案人狡猾，全程戴着手套，就不会留下指纹。”
“你要这么说，这个指纹就没有意义了，怀疑面也大了。”钱科长皱起了眉头。
“管上次怎么样呢，这次作案还得有作案工具啊，说不定也扔到地道里了。”小张说道。
“嗯，先做眼前的事儿吧。你们两个再辛苦一下，到地道看看有没有作案工具，把当前的调查先做完。”
两个部下走后，钱科长思索要不要马上向老田报告，事情有些尴尬，但是不报告是不行，有人看见了标语，说不定老田已经知道了。
他拨响了老田家的电话，地震后，考虑紧急情况下联系方便，老田、张青义家里都装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