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市
宋御要打结婚报告的一番话，把司令贺怀英惊的手里的搪瓷缸都没拿稳。
滚烫的开水泼在手背，火辣辣的剧痛中，贺怀英这才惊叫一声：“啥？你说啥？”
“我说我要打结婚报告！”宋御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真的吗？和李玉莲结婚吗？”贺怀英激动无比的走到宋御面前，拍着他肩膀笑：“哈哈哈，好小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要结婚了！”
“不是李玉莲。”宋御朗声说：“这事儿和李玉莲没有任何关系，我要结婚的对象是成果。”
“啥？不是李玉莲？”贺怀英都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整个部队，谁不知道军医李玉莲自从被宋御英雄救美后，就对宋御有意思。
总是找各种机会和宋御亲近，可宋御这小子，就跟冰块一样，对人冷冷冰冰。
本以为李玉莲终于把冰块焐化了，可谁知道还是没戏？
“和你结婚的对象叫成果？成果是谁？是你们大院里的人吗？我记得他们给你介绍的不是姓段？还是姓杨？这咋突然冒出来一个姓成的？”
宋御出身好，来了部队，也没靠家里，全靠自己的本事，从一个上战场的小兵，一步步升到了中校这位置。
今年才25岁的宋御，年轻有为，又长得好看，那就是个香饽饽，谁都想把姐姐妹妹或者闺女嫁给她。
“这个成果什么来历？是成家什么人？”贺怀英纳闷，没听过成家还有成果这号人物啊。
“和首都成家没关系，是我老团长的女儿。”宋御说。
“老团长？周义军？”
贺怀英脑子里忽然出现十年前在部队遇见正要高升的周义军时，那家伙意气风发的从军装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他说：“老贺，我闺女，漂亮吧。”
照片上的小姑娘只有三四岁，大眼睛、高鼻梁……漂亮的跟个洋娃娃似得。
贺怀英当时还嫉妒周义军这种大老粗，凭啥生个仙女儿似的女儿。
现在宋御去乡下探望一下周义军，回来就决定结婚了。
贺怀英好奇：“这周义军的闺女到底出落的多漂亮啊，能让你小子一见钟情，非她不娶。”
要知道宋御一直冷心冷肺，就没有姑娘能得他的笑脸。
这成果肯定是个天仙，否则能让宋御喜欢？
成果有多漂亮？
宋御脑子里首先浮现的是那肥壮的跟小山似的身影，然后就是左眼下那条长疤痕……
面对贺怀英的好奇视线，眼睛没瞎的宋御实在夸不出一句成果好看的话。
因为他和成果结婚，不是建立在两人有感情基础上，而是建立在两人发生了关系。他是男人，他得承担男人该有的责任，对人家姑娘家负责的担当上。
当然那酒里有问题，宋御这时候肯定也反应过来了。
不过看成果那样子，和成果、周义军对话的情况中，宋御也不难分析出成果也是被人算计的。
一个父亲要死了，还有几间敞亮大砖房的孤女，如果再未婚先孕。在民风不开放而且人性彪悍的农村，等待成果的会是多悲惨的境地？宋御也能想象出来。
再说他还欠周义军一命，就算成果不提这事儿，他也不能始乱终弃！
“成果心地善良，很孝顺。”想了半天，宋御就夸出这么一句，然后又想起成果那双眼圈通红，干净清澈的双眼，于是又补充了句：“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
“这我知道，当初周义军给我看照片，那姑娘眼睛就特漂亮。”贺怀映真想见见成果，都被宋御这样夸了，这姑娘现在得有多好看啊？
想到这里，贺怀英又叹了口气。
这周义军如果不是因为出身问题，选择退伍的话，现在的成就估计比他贺怀英还大。
不过现在讲的是改革开放，周义军的身份背景也不碍事儿了。
于是贺怀英也很高兴的说：“那成，你把结婚报告写上来，我给你批。”
宋御从兜里掏出在火车上就写好的结婚报告，递给贺怀英。
“你小子还真着急，我真想渐渐那个成果到底有多漂亮。”贺怀英笑。
宋御想的却是既然决定要娶成果，那就早点把事儿办妥，这样老团长和成果也能放心！
“我就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贺怀英把结婚报告批了，还说了句祝福的话。
宋御抿了抿唇，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和成果处出感情？但军人的使命和职责告诉宋御，对婚姻忠诚是他必须办到的。
千里之外的成果，还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被宋御定下来了。
她这会儿正看着成老太骂骂咧咧的从外面走进来：“给你钱，10块钱够吗？”
成老太目光恨恨地盯着成果：“兰花说富强面粉太重，不忍心让我这把老骨头把它背回来。所以就给了我10块钱，让我把钱给你。”
成老太把成兰花的原话说了出来：“兰花说既然你爸没事儿，那就多给你5块钱，等你爸出院给他补补身体。”
成老太觉得成兰花就是烂好心，这成果十斤面粉都要从她嘴里抠出来，干嘛还给10块钱啊？
10块钱，可以买20斤富强面粉啊。
他们家种地，大半年也不见得能存10块钱下来。
成老太却不知道，给成兰花的10斤富强面粉，成兰花转眼就以20块钱的高价卖到了黑市上。
因为周义军是退伍军人的原因，他拿票去供销社买的都是市面上缺少的优质精粮。
普通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在黑市上也是紧俏货。
成兰花给了成果10块钱装大方，其实自己包里还昧了10块钱。
但这事儿成兰花阴着藏着，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要给自己树立一个温柔大方的好形象。
这不，旁边看热闹人一看成果拿走成兰花10块钱，全都特别感慨的说。
“兰花真不愧是咱们村最出息的人，5块钱的富强面粉，还给成果10块钱。”
“成果你就拿了钱消停消停，别去找兰花的麻烦，兰花从小就照顾你，你得感恩。”
……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成果要懂得满足和感恩。
这些话落在成果耳朵里，却让成果觉得讽刺。
成兰花心善？成兰花从小就照顾她？
要不是成兰花，她会长胖成这样吗她的左眼下，会留下这么长的伤疤吗？
成老太也说：“我们兰花是十里八乡最出息的人，人在邮局上班，吃的商品粮，能稀罕这5斤富强面粉吗？”
大家虽然不喜欢成老太一家，但都觉得成兰花是这山窝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也都羡慕成大这种恶霸，竟然能生出成兰花这种相貌人品和能力都一等一的好闺女。
人成兰花在邮局上班，一个月20块钱的工资呢。
他们全家老少，一年到头干活下来，家里都存不下20块钱。
这么一对比，又肥又丑的成果，根本不配和成兰花相提并论。
一个是金宝贝一个土疙瘩，咋个比？
听着大家对成兰花的夸赞和对自己的贬低，成果感觉……糟糕透了！
成兰花啊成兰花，你一直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躲在这些人身后。
迟早有一天，我会拽着你的尾巴，把你揪出来！
在成果低头看着手里的十块钱时，成老太还插着腰大声骂：“不瞎叨叨了？也对，拿了我家兰花的10块钱，可让你捡着大便宜了啊。”
“外婆！”成果忽然大声说：“这10块钱是成兰花拿了我家的面粉，赔给我的钱。这是我应该得的，要说捡便宜，那也是成兰花捡便宜……”
“笑话，我们兰花倒贴了5块钱，她能捡啥便宜？”成老太真是恨死成果这个占了便宜还买卖乖的讨债鬼。
“她捡大便宜了。”成果提高了声音说：“她把我家的富强面粉高价卖去黑市，赚了20块钱，就给我10块钱，你说她赚没赚？”
“呸，我家成兰花才不会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儿。”成老太气的不行：“这面粉是我给她送去的，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从成果家拿的。”
“她咋可能不知道？”成果嗤笑：“那富强面粉上不是印着军人专用吗？”
“我爸的钱和粮票可都是军队发出来的，买的东西上，可都印着军人专用这些字样。成兰花又不是睁眼瞎，能看不见上面的字儿！”
成果的话让看热闹的村民一愣，对啊，周义军家吃的用的，可都是军人专用的好东西，质量好的不行！
全村的人都眼馋周义军家的好日子，平时连成果丢出来的瓶瓶罐罐和面粉袋子都要捡回家，洗干净了放东西。
成兰花咋不可能知道？
成果把大家那种微妙的表情，看在眼底，然后又说：“我听人说看见她去黑市上卖面粉了，就我家那袋军人专用的富强面粉，卖了20块钱。”
上辈子，成兰花可不就是黑市常客，靠着黑市发家致富的吗？
“我撕烂你这张臭嘴。”成老太凶神恶煞的朝成果扑上去，成果却“砰”地一声，把院门关上。
成老太额头撞在门上，撞起了一个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