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⑥①
四年后。
臻观连琐酒店,凌骁开完会刚回到办公室里,浼晴紧随其后进来。
自从浼晴答应过邬朵朵会辞职后,她每天只负责陪在凌骁妈妈的身边带她出门逛街,教她使用现代科技的产品,也带她了解凌骁的事业,与其关于一些邬朵朵离开前后的事。
凌骁的妈妈出院后回凤祥湾住,而凌骁则搬回景悦蓝湾,一个人守着那栋邬朵朵曾经守过的别墅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的熬。
他曾经出国去找她,去过邬朵朵妈妈那里,但得到的结果是,她四年前来住过一个星期,之后就去了别的国家。
至于去了哪里,她给的原话是看心情换地方。
所以当初哄骗他,只是为了方便逃脱他而已。
凌骁坐下,看向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在他面前的浼晴,声音冷中带僵,“什么事?”
他一直觉得邬朵朵的离开是由浼晴造成的,所以在开始的那段时间里非常抵触会见浼晴。但出于他妈妈的原因,他并没有权力支走浼晴。
浼晴皱着眉头,低着声音说,“我查到朵朵跟贺纤宁在一起,还有……”
她说到后面竟支吾起来,嘴巴张了又合,还是没敢说。
凌骁要浼晴专注找邬朵朵,以此来“赎罪”,每次会面,除非邬朵朵相关信息,其他的一律不谈。
凌骁并没注意到欲言又止的浼晴脸上那几分难看的神色,只是捂着心口咳嗽着,那一口抑郁的闷气憋足了四年,一直没松过。
好半晌,浼晴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在想该怎么说才能减少对凌骁的伤害。
凌骁终于止住咳嗽,隐忍又不耐烦地打发浼晴,“没有重要的事就出去吧。”
他说着站起来,往休息室走去,状态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凌总,”浼晴急急叫住他,“朵朵,她跟贺纤宁住在霍彦的别墅里,”
浼晴想,或许先从让他接受邬朵朵跟霍彦在一起的事,再接着说后面的情况,这样对他来说应该不会一下子冲击过大,导致他像四年前那般伤心,失控跑去国外找人。
凌骁转回身,刚想说话,又忍不住咳两下,心底激动又疑惑,“霍彦的别墅?”
霍彦也是出国很久了,平时没什么重要的事都不会回来,近两年更是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就是他在巴黎买的一栋私人别墅,他们三个都住在那里。嗯,还有就是——”浼晴在凌骁过分期待的注视下突然讲不下去话,中断后又没了下文。
她不说,但凌骁心急要知道邬朵朵的消息,“你能一次把话都说完吗?别我问一句你才答半句。”
他从浼晴的表情里看出,她隐瞒着打击人的信息。但不管是什么她觉得对他来说算是很坏的消息,他都要知道。
浼晴一阵心慌,连忙摇头,声音低如蚊蝇,“暂时没有了。”
“是不是觉得我变傻了?”凌骁一激动,又忍不住咳两声。
每次谈到邬朵朵,稍微谈久一点,他就会变得莫名激动起来,那一波波荡得神经抽搐的巨涛压都压不住。
每次到这种时候,浼晴都紧闭嘴巴不出声。
他的心结拧得太紧,缠得太乱,纵使给他知道邬朵朵的消息,按眼前得知的情势,对他来说也只是百害无一利。
况且,她也还不算有证据证明所查到的事就是事实,不知道该如何措词,才能说得让他既听得进去又不至于被打击到。
“霍彦背叛我,你又收着藏着,是想逼我跪下来求你们吗?”
凌骁锋利又寒冷的眼神直逼浼晴,样子不凶却反倒透出几分可怜。
他无数个日夜睡不着,思念成疾,都快憋出病来了,这个时候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
“不是的凌总!”浼晴被他的样子惊到,摇头解释,“我只是怕你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以为我跟你一样脆弱?”凌骁深吸一口气入肺,压下想咳的冲动,“住在霍彦别墅里又怎样?我等下就去把她带回来。”
“不用去!”浼晴急忙阻止他,“我是说,她准备回来了,在舒广榕寿晏前天。”
邬朵朵要回来的事,浼晴并不为凌骁开心,反而愁眉苦脸的。好像凌骁心上那道伤口是她造成的一样,此刻又在深深自责中。
凌骁冷哼一声,返回办公桌前,拿起座机拨通米特助的电话,叫她马上订前去巴黎的机票。
这几年以来,他太了解浼晴,她因为内心愧疚,每次的汇报都是小心翼翼地看他心情透露信息量,只汇报能让他觉得有希望的,相对来说伤害性较小的信息。
可对他来说,找不到人全都属于伤害性极强的消息。
打完电话,凌骁盯着保留大量重要信息没有向他汇报的浼晴看,也不勉强她,“不想说就回去吧。”
浼晴眼里泛泪,想起找邬朵朵这些年的患得患失,找到后却有可能是不可挽回的定局,一阵心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往下掉。
凌骁抚额叹息,无力坐下,双手支着额头,上半边脸隐在他的手掌之下,“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凌总,朵朵跟霍彦……”
浼晴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查到的情况,但抬眼看到凌骁支着额头,以为他又犯病,急忙收回要说的话。
“凌总,我先回去了。”
浼晴还是没有勇气说,悄声退出凌骁的办公室。
过五分钟,米特助告诉凌骁,机票已经订好了,他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准备东西,之后她会亲自送他去机场。
这时,连承炫突然来访。
他没有敲门,门是从外面被他一脚踹开的,他看上去很气愤,来势汹汹,像是凌骁欠他好几个亿。
凌骁头痛更甚,根本不想理这位几年才见一次面的陌生好友。
不过容不得凌骁多想,连承炫连踩几个箭步冲到他跟前后,一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后按压在椅背上,瞪着他的眼睛看,气恨难平,
“想不到你就是这样对待好兄弟的,我真tm是瞎了眼,闭着眼睛相信你!”
凌骁懒得还手,并未看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连承炫一拳打在办公桌上,“你以为失忆就可以躲过去吗?”
“说清楚点。”凌骁看一眼连承炫揪着他衣领的手,一脸冷淡。
“你的女人,不,你前妻,她是不是认识我女人?”
“你问错人了,你该去找我前妻问清楚,”凌骁避开不答,得罪邬朵朵的事他不敢干,“找到她麻烦跟我说一声,我好谢谢你。”
凌骁冷淡的态度,和这样的回答,连承炫气炸了。
“你知道没日没夜的找一个人有多痛苦吗?你竟然能眼睁睁看着我找那么多年,故意将消息藏起来一点也不肯透露,你这是逼着我跟你绝交!”
“找不到人只能说明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别把锅扣我身上。”
连承炫被凌骁说到痛处,他更气了,“别以为我不敢打你,等我找到她,绝对要回来收拾你!”
连承炫说完松开凌骁的领口,压下一些怒火,转身离开凌骁的办公室。
凌骁状态本就不是很好,被扯歪领口后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萎靡不振,斜歪着上身瘫在办公椅上随意的调整领带。
这时米特助站在门外轻叩两下被连承炫踢到大幅度敞开的门,然后疑惑的走进来,带点迷茫的眼神扫了一下已经站起来走出办公桌的凌骁。
她记得只有邬朵朵来过,这扇门才有可能是全开的,难道说邬朵朵已经回来了吗?
不过她从凌骁冷淡阴郁的脸上得到了答案,“凌总,可以出发了吗?”
“嗯。”
凌骁冷淡回应一声,走出办公室,米特助紧随其后。
第二天,凌骁抵达巴黎,来到霍彦的私人别墅。
这时,霍彦正在收拾个人的东西准备去机场回国,楼下的佣人打电话上来给他,说是他的朋友在门外求见,问他开不开门给进来。
他走到房门前将楼宇对讲机打开,看见一楼大门外是凌骁,凌骁的身后还跟着米特助。
他大概知道凌骁的来意,吩咐佣人前去开门。之后他拉着收拾好的行李箱下楼会见凌骁。
凌骁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相反他对这里算得上是熟悉,也住过好几次,知道霍彦的房间在哪里,客房有几套。
佣人一般都是请的临时工,看上去浑身透着一股疏离感,做事按程序走,多一点劳动力都不舍得出。
但很明显刚才的佣人非常的熟络,还有些热情主动,像是在这里干了好几年,眼神非常到位。
凌骁不由得往楼上看,刚好见到霍彦提着一只浅咖色的行李箱下来。
别墅里很寂静,不像是住着几个人的感觉,客厅有些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房子被重新布置过,色调与家装倾向于女性化,和儿童化。
在开放式的厨房岛台上,他还看到了一盒未拆封的儿童餐具和一只用过的奶瓶。
凌骁没太在意,只是随意的晃一眼,一扫而过,紧接着问来到他面前的霍彦,“朵朵呢?”
“去看她妈妈了,早上刚走。”
凌骁阴郁的盯着霍彦看好几秒,随之再抬眼看向二楼,皱着眉,不懂在想什么,眼睛里的暗纹深邃,似随时都有可能被激到的怒狮。
看到凌骁不说话,霍彦补充点信息给他,“她是过去带她妈妈回国,后天的飞机,下午回到浅水湾。”
凌骁收回视线,从二楼往下移到霍彦脸上,再到他手边的浅咖色行李箱,“所以,你终于舍得回国了?”
想回国在他面前秀恩爱,连想都不要想。
霍彦也不争辨,也不解释,“外边再好,总是没有自己家住着舒服。”
哼,
凌骁扫一眼客厅内饰,“越来越幼稚。”
他说完转身往门外走,米特助也晃一眼客厅的装修后,皱着眉头跟着凌骁走出大门。她稀碎的高跟鞋敲大理石地面声慢慢消失在大门外的小道上,只留下一丝清新的女性香水味。
霍彦想,以前刚认识邬朵朵时,她惯用天竺葵的香水味,那味淡而持久,似有若无,是带着点野性又洒脱的感觉。
只是她后来都不用了,但她包包里却常放着一小瓶,似乎是调制了许久的,已经过期,但没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