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样的身份，怎么混江湖？
人人都有一个江湖梦。
可谁知道，什么是特么的江湖？
我生在农村。
曾经，江湖离我很远，高考离我很近。
高二那年暑假，我跟着我妈去省城卖菜，凑学费。
有次骑车拐弯时，我不小心轧到一个坑里，一颠簸，连人带自行车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完蛋的是，还把路边一辆跑车的后视镜碰歪了。
那浓妆艳抹的女车主，下车冲我一阵大骂。
我吓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妈扶起我后，跪到那女车主面前，连说对不起。
女车主一挥墨镜，从后面六七辆车上，下来二十多个纹龙画虎的江湖青年，手持刀械，围着我妈一阵数落、威胁。
我妈被吓尿了裤子。
但那些人，仍旧不依不饶。
直到我也跪下来，被他们逼着像狗一样，把这位‘大哥的女人’，那九个涂了红趾甲的脚趾头，挨个舔了一遍，那些人才肯放过了我和我妈，那女人上车前，还朝我妈身上吐了一口痰，骂了句‘操，黄脸婆’！
我没数错，她真的只有九个脚趾头。
那一个，不见了。
若干年后……全不见了。
回到家，我被我爸狂煽了115个耳光。
‘怂货！他们欺负你妈，你不知道跟他们拼命啊！’
‘你怕个球啊？’
‘白瞎了老子给你起的名！’
‘黄胶泥扶不上墙！’
老爸很硬，一辈子没怂过，一言不合就跟人打架，拼命，身上疤痕累累。
但他也从没真正挺起过脊梁，种了一辈子地。
我性格随我妈，老实、忍耐。
我爸对我很失望，老揍我，每次都揍的我跟孙子似的！
这件事，影响了我一生！
高中毕业后我没上大学，选择了当兵。
很幸运，我被选去了首都，当的是咱国家最强的特种兵！
五年后我练就一身血性退役，回家过完年后，又杀回了燕京。
这一年，是2007年。
这一年，拉开了全球经济危机的序幕。
但，那不是我拉的。
我所拉开的，只是江湖上一个叫‘龙哥’的人，真实的传说！
我的名字，叫赵龙。
那些年，疯过，浪过，狂过，爱过，哭过……
结过一些恩怨；
交过一些兄弟；
有过一些女人；
惊心动魄！
荡气回肠！
这一年，我发誓要在燕京干一番事业，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逼我下跪学狗，舔她的臭脚！
我不允许，再有人说我‘怂’！
包括我爸！
我更不允许，再有人欺负我妈，骂她‘黄脸婆’！
所以，我想闯荡江湖！
我想像电影中那些江湖大佬一样，在社会上横着走，没人敢惹！
但，我不知道什么是江湖！
江湖在哪？
那天晚上，怀揣着一个虚无飘渺的江湖梦，我在海淀清河一家小饭馆喝多了。
喝了两瓶牛二，十几瓶燕京。
旁边桌上坐了四个纹身的社会人，搂着妞，唠着荤嗑，因为一个菜没上及时，他们就大发雷霆，一个啤酒瓶子摔在地上，叫老板滚出来。
老板女儿上前，不断鞠躬道歉，说是给他们免单。
但这些人不依不饶，非要逼着人家跪下认错，并且换上裙子跳段热舞。
触景生情。
我醉眼朦胧之间，想起了当年那件事。
那是刻在我心里的一道疤。
甚至是……阴影。
‘妈的！吃饱了撑的，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我当即站了出来。
这五年兵真没白当，酒也没白喝。
当年我有多怂，现在的我就有多英勇！
那些狠人当然不惯着我，一人拎了一个啤酒瓶子就冲了过来。
老板女儿拼命阻拦，被他们直接踹到了墙角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较量。
几分钟后。
这些混混鼻青脸肿，哭叫连天，全部跪在了我的脚下。
我坐在那里，挨个给他们上课，煽耳光。
真的，那一刻，我飘了。
心情太痛快了！
我甚至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有点儿江湖豪侠的意思了！
我把这些小混混折磨的不轻，他们狼狈逃窜后，我还从门口拣起几块碎砖头，朝着他们的后背，狠狠地砸去。
真特么过瘾！
这时候，琛哥出现了。
他开了一辆丰田凯美瑞，这在07年也算是挺有面子的车了。
他从车上下来，拍了下我的肩膀说：“小兄弟，刚入社会吧？你惹上麻烦了！”
我酒劲儿正盛，冷笑一声：“我怕个球？”
“好你个愣头青，上车！”
琛哥强行将我摁到他的车上。
我酒劲发作，吐了他一车。
但他没怪我，直接把我拉到一家西餐厅里。
我连喝好几壶茶，他坐在我对面，跟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叫叶琛，当过15年兵。
而且跟我一样，也是山东人。
退伍后当过餐厅经理，开过网吧，玩过证券、古董，还干过夜总会。
当时，我崇拜死他了。
尤其是琛哥还讲到一件事：他干夜总会那会儿，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歌星，在夜总会喝多了闹事，侮辱小姐，揍领班，还扬言说自己玩儿夜总会从来不给钱。琛哥实在看不惯了，带人过去给他狠狠上了一课，脑袋上缝了13针。
那歌星带的俩保镖，也被干废了。
然后那歌星相继找来了大关系，大领导，想报复。
但琛哥背后的大老板实力也不弱，背景直接通着天呢。
最紧张时刻，牵动双方黑白两道上万人对峙。
直到最后在一场特殊的饭局上，才分出胜负，那大明星被罚酒认错，并跪下自煽了十几个耳光……
我听的热血沸腾。
这才是人生！
这才是特么的江湖啊！
噢，就不说那男歌星是谁了，当年很火，后来转拍电视剧了。
他那时是一线。
现在应该还在二线内吧？
“怎么样，跟我干？”琛哥的声音很有磁性。
“好！”我爽快答应。
当天晚上，我就跟琛哥走了。
我一路上满怀憧憬，脑子里满是电影中的画面：金壁辉煌！灯红酒绿！抽着粗雪茄，搂着小蛮腰，无数兄弟前呼后拥……
但眼前的画面，却一把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竟被琛哥带到了回龙观的一个保安培训基地。
基地面积挺大，但全是平房，还很旧。
牌子上写着：众泰保安。
我这才知道，这琛哥现在竟是开保安公司的。
他多年前就不干夜总会了。
“这个骗子！”
巨大落差下，我心里很窝火，当即便要转身离开。
说真的，要不是在他的地盘上，我真想骂他来着。
我堂堂特种兵退役！
分配的事业编，我没要！
银行里聘我当经警，我也没干！
就连部队领导介绍我去给身价上亿的大老板当保镖，我都拒绝了！
我为的什么？
为的是江湖梦！
为的是在首都闯出一番名堂！
你特么，居然骗我过来当保安？
但琛哥却似能读懂人心，笑着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而且，我也能给你！”
“你退伍后一腔热血，不就是想玩江湖吗？”
“我告诉你，出门即江湖，社会即江湖。”
“心中若有江湖梦，干保安，自然也在这江湖中！”
我冷笑一声，我信你个鬼！
我赵龙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知道，保安在大城市是个什么概念。
三个字：看门狗。
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瞧得起。
这样的身份，怎么混江湖？
琛哥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继续说道：“这样，你出去做一件事。”
“你出门随便打辆出租车，然后在回龙观随便挑一家发廊，会所也行。你进去好好做个按摩，享受一下。”
“你告诉他们，你是众泰安保琛哥的人。”
“然后你再回来告诉我，留或不留！”
他一脸高深莫测，转身就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这算啥？
我愣在原地。
我觉得这件事太滑稽了。
但是权衡再三，我还是照做了。
一是好奇，二是我想弄清楚他在搞什么名堂。
确切地说……
我被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