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废水河边异客来
身体重重砸在井底的淤泥里，苏朗顿时感觉胸口一闷，下意识张开了嘴，在几口冰冷的井水灌进腹中后，他又咬着牙再次屏住了呼吸。
而那些缠绕着身体的东西似乎还不肯罢休，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涌，随后卷着苏朗快速向一旁的井壁撞去。
“这是要生生的玩死我啊……”
苏朗心中一阵苦涩，想不到这些不明生物竟如此歹毒，在自己临死前还要这样戏耍与折磨一番。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快速窜出一段距离后，他却并没有砸在井壁上，移动还在不停持续着。
“井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空间？”
感觉到这一变化后，苏朗心头一凛：“难道下面还有其他出口？”
仔细一想，那些不明生物行动虽然比较粗暴，但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它们这么做显然是有意而为，会不会是想带自己离开这里呢？
苏朗也不知道这种荒诞的想法是不是错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就算是错觉又能如何，他根本无法改变现状。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就任由那些家伙去发挥吧，万一有奇迹呢！
用力咬了咬嘴唇，苏朗尽量使自己的神志变得清醒一些，只要有活下去的机会，那就绝对不能放过。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
被强行拖拽的短短时间里，苏朗由于极度缺氧，本能的想张口呼吸，这也让他喝了不少的井水。
肺部和胃里传出一阵阵强烈的胀痛感，苏朗心中燃起的希望也在逐渐破灭。
就算那些家伙有意相救，恐怕等不到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这冰冷的井水给撑死了吧！
迷迷糊糊中，无边的黑暗似乎在渐渐褪去，微弱的光线缓缓从上方倾洒下来，在水中弥漫而开，那股冰冷的感觉也在此时变得越来越淡。
感受到水中温度变暖，苏朗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艰难的仰头向上看去，而当他看到水面上有粼粼波光在荡漾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陡然从心底升起。
在苏朗看来，那些零星的光芒就是生命的象征，而水面上的那片世界，更是令他无限向往的天堂。
从地狱到天堂，真的只有一线之隔，苏朗已经受够了这无尽的黑暗，他渴望光明，渴望能呼吸到一口无比珍贵的空气。
而缠绕在苏朗身上的那些家伙似乎也读懂了他的想法，移动速度陡然提升，带着他快速朝水面浮去。
当温暖的阳光映照在苏朗脸颊上时，他才感觉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身体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苏朗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堵了一晚的心绪也在这一刻慢慢放松下来。
感觉到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后，他手臂微微用力，朝着岸边缓缓靠去。
历尽千辛，苏朗终于脱离了这片令他无比憎恶的水域。
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他眯眼望着天边升起的初阳，这才发现，这一夜究竟有多么漫长！
原来一夜之间，真的可以让人经历数次生死与绝望，随着太阳再次升起，也总算是将昨夜的污秽与罪恶给驱逐殆尽，从而正式开启全新的一天！
在苏朗怅然间，身体上突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偏过头，想看一看救了自己的那些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当苏朗视线下移时，一股深深的恐惧与寒意顿时涌上了心头。
只见在他身体上，一群不断扭动着身体的小蛇正在慢慢散去。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后，苏朗心中也是一阵惊骇。
此情此景，不正是跟之前做的那个噩梦一样吗！不同的是，梦中那些小蛇是在残害自己，而现实中却正好相反，是它们拯救了自己！
只见这些小家伙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滑下了苏朗的身体，在草地上爬了一会儿后，又陆续窜回了水中。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苏朗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唏嘘：“没想到我一直最害怕的东西居然救了我的命，真是造化弄人啊！”
“都说蛇是冷血动物，这次它们奋力相救，应该是跟我体内的那个蛇煞有关吧！”
望着不断钻入水中的小蛇，苏朗咬着牙慢慢转动身体，他想站起身来对蛇群拜上一拜，以此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而身体刚一用力，全身骨头就好像快要散架一样，腹部也因为喝了太多井水在不断绞痛着，根本提不起半点的力气。
苏朗紧咬着嘴唇，望着渐渐在水中消失的蛇群，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不管这些小蛇究竟是好是坏，它们救了苏朗的命，那在他这里就是好的。
而一些道貌岸然的人类，害了他的，那自然就是坏的。
万物皆平等！
苏朗一直都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
初晨的太阳斜挂在东方天际，温暖的阳光透过潮湿的空气倾洒在这片土地上，将暴雨过后残留的寒气驱除殆尽。
长满杂草的河边，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静静躺在草地里，在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划过后，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阳光让苏朗下意识挡住了双眼：“咳咳……我刚才是睡着了么……”
缓了一会后，他慢慢坐起身子，眯眼看了看高挂在头顶的太阳，喃喃道：“已经中午了么……这一觉睡的还挺香。”
身体在恢复了一些机能后，一股浓烈的恶臭也渐渐钻入了苏朗的鼻腔。
他皱着眉四下看去，只见在自己面前，一条暗黑色的河流正缓缓流淌着，而河面上杂草丛生，还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空酒瓶、塑料袋、烂苹果、一次性餐盒、男人的内裤、女人的贴身衣物，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几具高度腐烂的小动物尸体从苏朗面前静静的漂过……
“卧槽！”
望着面前这一片狼藉的河面，苏朗浑身一个激灵，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我是从这河里上来的？”
嗅着不断从河水中散发出的浓浓腥臭味，苏朗回想起，自己昨晚差点被这些水给撑死……
那种滋味……
此时他的内心简直比生吞了几十只苍蝇还要恶心！
苏朗阴沉着脸，伸出手指在草地上擦了擦，随即猛地伸进了嘴中，不断向喉咙深处捅去。
“呕——”
废水河边的草地里，一声声犹如恶龙咆哮般的干呕声不断传出，搞得在不远处清理垃圾的两个老爷爷一脸的茫然。
看着地上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废水，苏朗擦了擦嘴角，无力的倒在了草地上，尽情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
“咦？小伙子，你咋啦？身体不舒服吗？”
闭目养神中，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苏朗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只见一张满是皱纹的黝黑脸庞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清洁工老人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朗眼中的敌意，忙摆手道：“莫紧张，莫紧张，我刚才听到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掉进河里啦？”
听老人这么一说，苏朗这才想起，他刚才只顾着一阵忘我的“咆哮”，倒还真没想过旁边会不会有人。
想到这里，苏朗有些尴尬的笑道：“哈……哈哈，没事，我是来河边散步的，不小心掉下去了，喝了两口水。”
“哎哟，那可大意不得呢，这条河已经废弃好几年了，前阵子还有人在这里捞起过死人哩！”
老人语重心长：“河里不干净，你快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可别落下什么病来！”
“捞起过死人？”
听到老人的话后，苏朗刚刚平息下来的胃中再次翻涌了起来。
他干呕了几声，忙冲老人摆手道：“老大爷，谢谢您嘞，您忙去吧，我休息一下就走。”
老爷子摇了摇头，叹息道：“年轻人要学好，不要搞一些歪门邪道，害人害己啊！”说完，他便提着漏网离开了。
望着老大爷离去的背影，苏朗顿时有些懵了：“我堂堂三好学生，五好良民，怎么就不学好了？我……”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胸口和肩膀上就传出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苏朗皱着眉低头看去，这才有些明白了老大爷说那番话的意思。
他现在是真的狼狈不堪，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血迹。
就这副模样而言，估计那老爷子误认为苏朗是个不良分子，是那种提着西瓜刀到处砍人的街头小混混。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苏朗苦涩的摇了摇头：“要学好啊！”
说完，他摇晃着站起身子，缓缓走出了这片草地。
来到河边一个废弃的凉亭里，苏朗坐在破旧的木椅上，脱下上衣检查着身上的伤口。
“好家伙！”
看着皮肤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孔，苏朗瞬间倒抽了一大口凉气。
还好这些孔洞并不算深，只是伤口处有点轻微浮肿，偶尔还会有丝丝黑色液体从里面溢出。
“井中那些咬人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恐怕之前那具女尸身上的孔洞，也是这些家伙的手笔吧！”
苏朗伸出手指，轻轻拈了一滴黑色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眉头渐渐皱起：“这东西恐怕有毒！”
随手甩去手指上的液体，他再次打量着自己这身“造型”，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视线移动中，目光突然落在了那布满细鳞的手臂上，苏朗心头一紧，忙匆匆移开视线，快速穿上了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手上那些鳞片就全身发怵，一种出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本能的想要去逃避这个现实。
“这是哪儿啊？”
望着周围一片陌生的环境，苏朗把手伸进了裤兜。
好家伙，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不过庆幸的是，那一千块“卖命钱”依然还躺在口袋里，虽然已经湿透了，不过晒一晒还是能用的。
把十张大钞缓缓平铺在木椅上，苏朗从一旁捡来几块小石子，小心翼翼的把钱压好，然后面朝阳光坐下，闭眼享受着暖阳的沐浴。
“这位小友，老道观你印堂发黑，身上秽气缠身，你好像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啊！”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苍老而平淡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苏朗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雪白长袍的道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木椅上，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神棍？”
望着道人那一身打扮，一个奇怪的念头顿时从苏朗心头闪过。
他缓缓站起身，笑道：“不劳老先生费心了，我没钱。”
闻言，白衣道人愣了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哈……把老道当成神棍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苏朗拿起晒在木椅上的十张钞票，随后将其装进口袋里，冲道人摆手道：“我没有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老先生，再见。”
“是吗？”白衣道人抚了抚胡须，摇头笑道：“那么……蛇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