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舒宁伸出手接过一片落叶，捻在手里玩。
“言哥，我奶奶今天怎么样了？你说我去出差的时候她没怀疑什么吧？”
南黎渊侧眼看了他一下，只见他整个人安安静静的，眼睫微微垂下，整个人看起来就很乖，让他忍不住手痒想揉一揉他的脑袋。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舒宁突然被他揉了一把脑袋，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揉他脑袋。
对上他的眼睛，南黎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假装无事发生地收回自己的手，轻咳了一声。
“咳，你奶奶……”，一想到李秀芳的病情，还有医生说的话，南黎渊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挺好的，精神看上去很不错，我去的时候她好像一直在等你呢”。
南黎渊说完还偷偷瞥了一眼舒宁，才继续说道:“她还和我聊了很多关于你小时候的事……”
其实南黎渊知道舒宁应该是了解过李秀芳的病情的，不然也不会休学出来打工赚医药费了。
不过，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还依然这么不顾一切地挽留，这小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许多啊。
“你知道奶奶她生的是什么病吗？”舒宁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抬头看着身旁的南黎渊问。
南黎渊低头，见他只是微笑着，但让人感觉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是苦笑，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眼眶微红，眼睛里含着一滴不易察觉的泪水。
南黎渊顿了顿，这是他认识舒宁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
他当然知道李秀芳得的是什么病，也知道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无法将其治愈，不过他还是只能装作不知道。
南黎渊敛了敛眸，然后又改回直视他的眼睛，“……是什么病？”
舒宁这时候却忽然转过身去，抬手快速抹了一把眼泪，他不想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等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他才说：“肝癌……晚期……”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已经极力让自己起伏的心情平静下来，可声音还是有些哽咽，他没有转回身，背对着南黎渊继续道：“那时候我刚高考结束不久，等成绩出来的时候我高高兴兴地拿着成绩单从学校一路跑回了家里，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和奶奶分享这件喜事”。
“可是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我那时心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慌张，这种慌张是没来由的，我心一急又跑到李婶儿那里去，因为奶奶经常会去她那里串门儿。然而当我找到李婶儿那里的时候，却被邻居告知今天奶奶突然在家昏倒了，幸好是李婶儿正好送东西碰到了，叫了救护车医院去了”。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的门正好打开，我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医生，还有躺在转运床上被推出来的还在昏迷的奶奶，心里的那点慌张才找到了根源，后来医生告诉我，她得的是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
“我知道癌症晚期意味着什么，可是我不想放弃，那天过后我拼命地找工作，学校开学了我就申请休学，以便能有更多的时间工作，可是过了这么久了，奶奶的身体却每况愈下，虽然她每次见到我都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但我知道其实她是装的，她不想让我担心罢了……”
舒宁想努力挽留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但世事无常，命运仍没有因他的努力而做出改变。
他努力让自己抛弃一切杂念，每天工作努力一点，赚的钱就多一点，奶奶就能好过一点，但他知道这不过只是他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
南黎渊看他哭得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心也跟着颤了颤，他心疼的将他的身子慢慢掰过来，让他面对自己。
他眉头紧紧皱着，抬手帮他把脸上的眼泪擦掉，再动作轻柔地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柔声安慰他，“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边说还边用手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儿一般。
而舒宁则像是积攒许久的情绪如洪水般找到了突破口一样，顺着力道直接将头埋进南黎渊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即使是对李婶儿这样亲近的人他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展现出来，但在南黎渊这里，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一下子就任由自己将内心最脆弱的一面释放出来了。
幸好刚才那一家人早就已经走了，不然要是让他们看见舒宁哭得这么厉害，可能还以为被人欺负了呢，到那时南黎渊就算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舒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哭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才停止，而他哭了多久，南黎渊就这样抱着他安慰了多久。
等到他情绪稳定下来，才后知后觉两人现在这样子到底有多暧昧，如果不看人的话就完完全全像一对小情侣一样了。
舒宁缓过劲儿来，感觉到南黎渊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自己的背安抚，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漂浮的不安稳的心有了落脚点。
他是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抱着安慰了呢？好像自从爸爸妈妈离开以后就没有了。
南黎渊的怀抱让他感觉到很安全，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羞耻之心他还是有的，他红着脸轻轻从南黎渊怀里挣脱出来，而南黎渊也适时地松开了他。
正当他要说谢谢的时候，胡乱飘着的眼睛蓦地瞟到南黎渊胸口的大衣上有一大片的水渍，不用怀疑，就是他刚才蹭上去的眼泪……
舒宁脸色一下子爆红，连脖子上都不可避免的地染上了粉色，他低着头不敢看南黎渊，声音细若蚊足，“谢……谢谢……还有……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南黎渊耳力好，即便声音再小也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他没想到这回他倒是先害羞上了。
南黎渊忍住笑意，又揉了揉舒宁的头，道：“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你不难过了就好。相信我，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