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哥哥要大义灭亲吗
女人拿的是一套绛色广袖对襟月华锦裙，裙袂绣着缠枝牡丹纹，裙身是云雀戏花图，颜色大气图案低调料子也不错，倒是蛮适合她。
沈归夷试穿了一下，腰身有些大，女人当场便按她的尺寸改了。
她又选了一套十二件的金累丝嵌红宝石牡丹头面，与衣裳的花纹照相辉映，既不显张扬也不会寒酸。
后又选了一套十三件的累丝金凤镶蓝宝石头面让女人装起来。
穿戴好出来后，桑羽和二绿也都换好了，桑羽选了一套丁香色弓袋袖齐腰襦裙，二绿依旧钟爱绿色，选了一套青绿色的。
沈归夷挑挑拣拣又选了几支花簪插在两人鬓间，满意地点点头。
女人看到又羡慕又恭维道：“小姐对自己的丫鬟可真好，很少见有主子会给丫鬟买衣裳首饰的呢！”
倒是经常见那些小姐因为一点小事就训斥打骂自己的丫鬟，丝毫不把她们当人看。
沈归夷轻轻一笑，她们算是一起长大的，说是她的妹妹也不为过，小姐这两字也是她们为了报答才叫的。
“当然了，我们小姐心地善良聪明勇敢，是最好的小姐。”
二绿听到有人识货夸她家小姐，跟着高兴的附和了两句。
女人听二绿说话带着几分纯真，略诧异的看了一眼沈归夷。
沈归夷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便罢了。
这人虽然是柒巧铺子里的，但到底不熟稔，没必要说太多，与人交往最忌交浅言深。
随后桑羽将几人的旧衣收好，又跟女人约了请她们掌柜明日去沈家量尺寸。
走出羽衣坊主仆几人焕然一新，与进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一旁茶摊的林既白猛一看见吓得被茶水呛了一口，咳了几声道：“你们这是打劫了羽衣坊吗？”
进去前清汤寡水的几人出来后突然变得珠光宝气的，发间的金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阿归甚至还画了花钿，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沈归夷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故意道：“对，我们还杀人越货了，怎么办哥哥，你要大义灭亲吗？”
林既白故作严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只是我的妹妹，本公子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以身作则，妹妹，你自首吧！”
“你竟然如此冷血，枉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哥哥，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沈归夷作势擦泪。
“妹妹，既然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逃避，是没有用的！”
对视片刻，终于演不下去了，俩人“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二绿一脸懵，桑羽默默翻了个白眼，太幼稚了！
“好了，外祖父该等着急了，咱们快走吧！”说笑归说笑，正事还是最要紧的。
林既白将人扶进马车，往林家赶去。
看着马车一点点接近林家沈归夷心里无端的紧张起来。
林既白许是瞧出了她的情绪，安慰她道：“不用担心，祖父人很好，除了有时候有些迂腐外，不用害怕。这些年祖父因为姑姑的死和祖母的埋怨很难过。虽然他嘴上没说过，但我们都看的出来他觉得自己对姑姑很愧疚，现在你回来了，兴许祖父也能高兴点！”
沈归夷倒不是害怕，在书信里她能感受到老人家对原身的疼爱和想念，那与沈家人截然不同的厚重情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偷了什么一样，心里莫名虚的慌。
这本该是属于那个沈归夷的。
“但愿我能慰藉外祖父对我娘的愧疚感吧，其实人各有命，我娘的死是算是沈家人造成的，怎么能怪外祖父呢？”
沈归夷心中唏嘘不已，书里简单几句概括，在这里却是别人真实又短暂的一生，还连带着亲人因此内疚了半辈子。
林既白叹了一声说道：“没人怪祖父，是他自己怪自己，祖父一直觉得如果他没有和沈家老太爷定下那个婚约，姑姑就不会嫁给沈宏，也不会死，祖父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他的姑姑是那样温柔善良知书达礼的一个人，若不是因为嫁给沈宏，定然是会圆满的过完一生的。
好在妹妹找回来了，他希望祖父能因为阿归的归来开怀些。
三年前他去见阿归的时候，祖父严令不许他让阿归为难，要尊重阿归的选择。
他见到阿归在苍浮山上那么开心自在，也不忍心因为私心打破她平静的生活，他看的出来，山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喜欢阿归的，否则三年前他就会不顾阻拦带她回来，他知道祖父有多愧疚就有多想见到她。
听到这里沈归夷觉得心好像突然一下子通了。
她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抢了属于原身的亲情的漩涡里，却没有想也许因为自己的到来，安慰了一个本来余生都活在愧疚中的老人呢。
毕竟书中原主回来时，林家都不在了，林老太爷也许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外孙女还活着。
沈归夷心情瞬间清明了起来，她不该妄自菲薄，她是来拯救原主的亲人的呀！
“到了，”林既白率先下车，冲着门口护卫道：“去禀报夫人小姐，贵客到了，让她们去松蹊院。”
沈归夷看着大气恢宏的府邸，随着走了进去。
林既白边走边说着：
“祖父这些年免了我们的晨昏定省，日子也过得越发清贫，都不吃荤腥了，所以平常我们不在一起用膳。
“他老人家现在除了偶尔去找覃山长下下棋，听无相禅师念念经，几乎不出松蹊院的门。”
沈归夷边听边记，覃山长？难道
林既白见她面露疑惑，主动解释道：“覃山长就是我们晟国第一书院的老院长，你哥哥我就是在第一书院念书，明年开春就要参加科考了。
“无相禅师就是护国寺的一个老和尚，我不喜欢他，每次他见到我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故弄玄虚的话，让人瘆得慌。”
沈归夷眸光微动，想到苍浮山上那老和尚也总说她尘缘未了，不知这个无相禅师说了什么让林既白这么嫌恶害怕。
“哥哥，无相禅师都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沈归夷笑着道：“我还挺好奇，能让哥哥都觉得瘆得慌的话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