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缘

    是夜，烛光遍洒，透过西窗。在这柔和的光影之中，窗面上的剪纸花样，如同夕阳下盛开的芍药，安静且美好。

    林钱氏拎着水壶，向盆子里添加热水，“老爷，再加点热水，多泡泡脚，既解乏又能驱散风寒。”

    “好了好了，有点烫了。”林丰坐在床上应和着，“你也坐下休息休息，这忙里忙后的，辛苦了，夫人。这半年来，家里情况如何，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林钱氏应声坐在卧房靠窗的椅子上，拿起油灯旁边的竹签，挑了挑灯花，开口：“别的一切安康，只是你走了没多久之后，阿常太过顽皮，爬树抓蝉的时候，跌了一跤。当时就找了桂香堂的大夫诊治，后续也没啥妨碍，算是虚惊一场。

    后来，我给孩子交了束脩，去了隔壁巷子里王夫子的私塾，上了学之后，性子收敛了许多。现在一放学，就能去书房温习功课，没在像以前那样满院子疯跑。

    过了年，阿常就八岁了，这孩子要是一直这样喜欢读书，咱们家说不好还能出个秀才或者举人老爷呢。”

    林丰听了这话，嘿嘿地笑了，直接半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又坐了起来，有些得意的说道：“咱家出个秀才举人老爷不一定能行，但是出个当官的娃可是跑不了。”

    林钱氏听了林丰这话，心中疑惑：“老爷何出此言？”

    林丰道：“夫人，可知我大丹入朝为官有几种门路？”

    林钱氏转过身来，想了一想，看着林丰，开口说道：“嗯，我知道的有科举，军功，举荐，封荫。不过，能走举荐和封荫为官的，都是官绅世家，豪门大户，才有的资格。况且家里就这一根独苗，将来也不能把阿常送到军中谋功换官。所以，咱们这种普通营商的小老百姓，只能通过科举为官吧。”

    林丰点了点头：“娶妻娶贤，夫人果然是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啊，单这一份远见已是非一般女子能有。

    你看这是什么？”

    说罢，林丰从怀中掏出玉质配饰，递了过去。林钱氏接过手来，细细打量。

    一个长方形玉佩，上部淡紫渐进到下部淡蓝，上面雕刻着一个花体文字，林钱氏并不认识。她迟疑地猜道：“这个是个‘令’字？”

    “不错，这是天海阁海苍下院的弟子令。有了它，咱家阿常就能进入天海阁的海苍下院。”

    “天海阁？海苍下院？那是什么？”林钱氏问道。

    “夫人，海苍下院是别人的称呼，在咱们这里，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大丹朝国子监。”

    “啊”，林钱氏一声低呼，知道了手中这个令牌的价值，立刻感觉到这里面沉重的分量。“这个令牌你是哪里来的？”

    林丰微微一笑：“说来话长，总之，咱们家这次真的要发达了。这一枚弟子令，可以让咱家阿常直入国子监内院。”说到这里，他停下话来，咽了一口唾液，压低声音，小声讲道：“我可是听说，国子监内院监生入朝的话，不走科举，直接授正七品起步。咱们东沟县城的县令老爷也才正七品。

    咱们得来令牌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小心福薄惹来祸患。”

    听了这话，林钱氏捂着嘴巴，认真又仔细地看了看这弟子令，递还给林丰，小声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老爷，你可要好好收起来。莫要丢了，名额被别人顶了去。等咱家阿常到了游学的年纪，就直接送到京都嵊州，去上国子监。这枚弟子令来路没啥问题吧？”

    “夫人不用紧张，国子监那里想必已经录名，不会被顶了去的，令牌来路那真是靠咱们家红山宝地。”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这次外出营商，我接了扶风郡擒龙寺的生意。擒龙寺这几年香火鼎盛，有信徒出钱重修大雄宝殿，要选一些盛年壮木，做雕龙擎天柱。当时我正在在擒龙寺上香，得知此事后，想起自家几年前在红山种植的凌云直杉来。其中有两株云杉莫名其妙地长得飞快，一日三变。几年功夫，别的云杉还亭亭玉立的时候，这两株已经是虎背熊腰了。当时，也找人看过，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说是地气勃发所致。

    于是，通过可靠的中人，我和擒龙寺达成约定，以一株三千两的高价送货上门。这可是六千两的大生意，不多见。我一面火速赶往红山，一边写信给二叔，让他遣家里的护卫，兵分两头去往红山，伐木运输。

    到了红山之后，我直接带着守林客老姜头一起去实地查看云杉状况。不曾想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衣衫有些邋遢的老头。当时，那老头躺在三十米高的树顶，随风起伏。

    我知道遇到高人了，赶紧和老姜头一起俯身下拜。那老者直接从树上纵身跃下，又轻飘飘地落在两人身前。在得知我乃是此地之主后，对我说道，他是天海阁执法堂长老，神游时与人争斗受伤，观得此处两株云杉根须扎入地脉之中，正好借云杉汲取地脉玄混之气温养伤势，受此恩德，给予弟子令一枚，了结一段善缘。言罢，就无影无踪。我俩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我伐木运树，又回到郡城。了结和擒龙寺生意之后，就开始多方打听天海阁是个什么武林门派之类。不曾想，通过县城里的好友打听到了郡中归老的曹侍郎那里，这次算是开了眼界。

    原来，那天海阁，不是什么武林门派，更不是什么江湖帮派，而是真正的仙道宗门。整个大丹朝都是天海阁的下属势力。不仅如此，大丹朝周边的大雍、大崝，大辉都是天海阁下属。

    而弟子令是天海阁招收弟子的凭证。适龄人员可凭此令进入天海阁四国下院测试仙缘。即便没有仙缘，也会被国子监收录培养成才。听说持令弟子入门即便没有仙缘也是福缘在身，纳入体制亦可增加宗门气运。这也是四国国子监内院弟子入朝直接授官的根本原因。

    解释到了这里，林丰对林钱氏说道：“咱家阿常，明年八岁，已经不算小了，天海阁入门只要六至十六岁的适龄孩童，我已经和曹侍郎约好，等过了年，带着咱家阿常和他的嫡孙一起去京都入学。不管咱家阿常有没有仙缘，起码七品官跑不了，你说这是不是一步登天？”

    “阿常才八岁，就要离家求学吗？老爷，我可舍不得。”林钱氏抿了抿嘴。

    这时林丰站起身来，搂着林钱氏说道：“别担心，这件事在我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我先带着阿常过去，等到站稳脚跟，咱们直接搬家去京都。年前这几天，我准备把家里的田产和林产处理掉。”

    林钱氏又是一怔，“这么多的事情，年前这段时间够吗？”

    “够用，通过县里的牙房，我已经放出风去，有意向的几家已经和我接触，到时候在谈一谈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这老宅还有宝贝红山留着，让二叔看着没问题，其他的山林田产都卖掉，能有个几万两。再加上这些年的积蓄，咱们去京城也能谋生。”

    讲到这里，觉得林丰安排还算妥当，林钱氏也就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