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应当斩断的轮回(一)
在hod走后，奥利弗扶着床头柜，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披上外套，从文职人员那里得到一些必要的信息后，马不停蹄地向“那些声音”的收容单元赶去。
有一件事是他必须要做的：那就是得到某个问题的答案。
……
“呃……你是伤员，去对那个he级异想体工作真的没有问题吗？”
夜间值班的文职人员打量了一下奥利弗身上的病号服。出于好意，他如是询问道。
“没……没问题吧……”奥利弗心虚地撇过头去，紧张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好。出于规定，我们要先检查一下您的精神状态。”文职人员从箱子中取出了一件与测温枪有些类似的物品，“您知道的，这个异想体出逃后会对精神值不为100的员工进行附身。”
听见“滴”的一声响起，奥利弗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可以进去了。您的精神状态良好，并且设施内没有可被附身的员工。”
文职人员微笑着说道，将一张表格递到了奥利弗手中：“祝您工作顺利，记得填写工作记录哦！”
“谢……谢谢！”奥利弗受宠若惊并且不知所措地鞠下一躬后，急忙打开了收容单元的大门。
……
【你……来……了……】
【我们的后辈，我们终会死去的后辈……】
“那些声音”哂笑道。这些化为幽灵的家伙声音嘈杂，说话时宛如千万只蚊虫在奥利弗耳边扇动翅膀。
“呃……前辈们？”奥利弗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请求，“铁托前辈在吗？我想找她问几个问题……”
一番窃窃私语后，其他幽灵的声音逐渐散去。
不一会儿，铁托俏皮的声音传入了奥利弗耳中：『说吧~你想问些什么？』
仔细思考后，奥利弗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想了解一些与第162次轮回有关的事情……可以吗？”
“要是方便的话，请务必从&39;176兆赫&39;事件开始……”
……
精神世界中，铁托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其他幽灵也沉默了：
他们一生中经历过许多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事物要比“176兆赫”、烟霾战争与hod的抛弃令他们“刻骨铭心”。
从他们死亡到奥利弗就职，脑叶公司已经进行了39次轮回。在这近七年的时间里，他们对公司的怨恨未曾消减。
【你是在担心我们为此愤怒吗？】
【没关系，就当是一次没有营养的聊天吧。】
【不过，我不想听你的辩解，你只能描述自己看到的现实。】
一个恶灵打破僵局，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补充：精神世界中，这个名为“那些声音”的异想体看起来就像一坨恶灵，或者说模糊的、因高度腐烂而粘在一起的员工尸体。
物质世界中的“那些声音”则要简单得多。和“176兆赫”一样，“那些声音”在物质世界中，就只是一段可以对话的嘈杂声音或者某种电磁现象而已。)
……
铁托点了点头，将奥利弗带到了精神世界，随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被&39;176兆赫&39;袭击时，我疯了……”
“在很长、很可怕的一段时间里，我失去了基本的知性和理性……”
“当时我只知道破坏……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对我说：去破坏吧，就像他们夺去l巢居民的生命一样去破坏吧。”
“当我恢复理智时，发现自己周围已然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呵呵……猫哭耗子。】一个死去员工的灵魂哂笑道，打断了铁托的发言。
“你们都是我的同事，与我亲如一家人的同事……”铁托哀伤地说道，“近七年来，我对你们的愧疚和你们的仇恨一样，未曾消减。”
“发现是自己杀了同事们时，我愧疚地哭了出来。说真的，我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过……”
“如果不是hod部长的话，我早就死了吧……”铁托叹了口气。
这个幽灵女孩坐了下来，回忆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察觉到有悲痛与悔恨正在酝酿，hod部长急忙将我拥入怀中。”
“她如是说道：&39;一了百了是不可取的。实际上，我们最需要在意的是：在这一切发生后，我们该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错误。&39;”
【铁托，看来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啊……】
【hod这个伪君子……她只是在通过给你灌鸡汤的方式，让自己觉得有在帮助别人罢了……！！】
【这些高高在上的sephirah，怎么可能会把我们当人看啊！！】
“你们还记得吧，我说过：当时的hod部长也很伤心……”精神世界中，铁托摇了摇头，看向自己模糊不清、灵魂融作一团的恶灵同伴。
“从她颤抖的声音、不断闪烁的认知滤网上，我大致可以猜到她的情感……”
“她的认知滤网剧烈闪烁着，正在寻找更适于表达这种悲伤的神情。”
“最终，那剧烈的悲伤让装备在sephirah身上的高级认知滤网运转到超载……hod部长最真实的样子就这样暴露在我面前。”
『&39;没事的……&39;因为哀伤，她那只sephirah独眼剧烈地颤抖着。』
『不过，她依然努力地收敛着声音中的哭腔：&39;这全都是我的错，铁托已经做得很好了。&39;』
“部长她有什么错啊……她当时如果真的放我们进来，绝对有更多员工会因为176兆赫趁虚而入陷入疯狂。”
“她当然知道这个，说自己有错只是为了让我好受一点而已。”
“难道你们觉得：在这个将员工视为消耗品的公司里，一个会真正为员工们哭泣的人是恶人吗？”
“或者说，你们觉得：一个会替一瓶沐浴露承担责任的人是恶人吗？”
【别再pua自己了，铁托！！骗骗兄弟们没问题，把自己骗进去就不好了！】
(pua：全称pick up art，指在语言上给某人下圈套，使某人倾向某件事的技术。)
【你还记得每次轮回时安吉拉都要对主管和各部长说些什么吗？！】
【是他娘的“让他们感觉到被公司关心”啊！！】
融作一团的恶灵们尖啸道，不停地敲打着精神世界的地面。
从他们的核心中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抓住了铁托的衣领。
【你给我记住：hod这个该死的铁皮盒子就只是为了响应安吉拉的号召，来营造关心员工的假象而已！！】
“随你们怎么说吧。”铁托脸上已有不悦之意，身为v级员工灵魂的她强悍无比，是那些以量取胜的恶灵绝对无法比肩的。
“前辈们，可以安静一点吗？”奥利弗皱了皱眉头，对恶灵们说道，“我希望大家能好好听故事，不要吵架……”
【好……】看着与先前判若两人的奥利弗，以及一脸愠色的铁托，这些恶灵选择暂退一步。
……
“往后的日子里，因为患上ptsd的缘故，我再也无法对任何异想体进行工作。”
“人类的精神会影响周遭的异想体，一个患有ptsd的员工在工作中只会对大部分异想体造成不良的影响。”
“像我这种心理亚健康的员工，正是那些异想体青睐的类型。这些邪恶的家伙会想尽一切办法趁虚而入……它们会蛊惑我献出自己的灵魂。或是诱导我工作失误，让我的肉体化作一道美食……”
“只有死亡等待着我这种不再适合对异想体进行工作的员工们：他们或是在一次工作事故中被异想体吃掉，或是被安吉拉发现、并执行处决程序。”
“不过，hod并没有向安吉拉汇报我的身体状况……她向其他部长说了不少好话，终于调动了我的岗位……”
“我原先的职务是测量师，算是核心员工中与异想体交流最密切的工作。”铁托向奥利弗解释道，“在hod调动下，我退居二线，开始担任协助者。”
“她温柔地照料着我的起居，总是给我安排像剪辑教学视频、授课这种最简单的、最不需要与异想体打交道的工作。”
“在hod的陪伴与鼓励下，我成功克服了自己的愧疚。当然，我没有选择遗忘……只是去试着像部长一样，与自己的愧疚共存。”
【嘁……】听着铁托又在说hod的好话，恶灵们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蠕动着身体。
不过，铁托没有理会恶灵们不屑的神情。
她直勾勾地盯着奥利弗的眼睛，白嫩的双手搭在了这个大男孩的肩膀上。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与第46天以及离开公司的方法有关。”铁托严肃地说道，“第46天的死亡是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