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果然不对劲。
伊莎微微蹙眉，收回了自己浸入红泉水的那只手。
旁边的爱丽丝看见这一幕赞叹道：“伊莎妈妈，你居然能在这水里坚持过十秒！太厉害了！”
等大家从圣泉景点回旅店后，伊莎就趁着大家还对红泉这个话题兴致勃勃的时候，提出要体验旅店的特色红泉项目。
旅店的红泉区域这会儿没有其他客人在，伊莎他们过来的时候，只有两个负责红泉区域的人类女招待在这边等着接待客人。
这会儿听到爱丽丝的惊叹，其中那位高个的女招待也恭喜伊莎道：“坚持超过十秒钟，高阶就是分分钟，圣阶以后不是梦！”
“客人们全都能在红泉水中坚持五秒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这说明大家可能都有高阶的潜力，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位能超过十秒的客人。”另一位女招待也说。
“可惜刚刚没有计时，这位客人要不要再挑战一次，我们给您计时？”高个女招待说，“我们旅店历史上进行红泉挑战的最高纪录是十五秒，据说那位客人现在已经是圣阶了呢！”
伊莎连忙拒绝道：“谢谢，不用了，我觉得刚刚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多一秒时间都受不了，肯定达不到那位圣阶大人的纪录。”
当然，伊莎说的并不是真话，别说是把手放入红泉水十五秒了，就是现在进入这池红色的温泉水泡个二十分钟她都完全没有问题。
伊莎感官中的红泉，与其他人描述中并不一样，她将手伸入红泉，体会到的是红泉变红之前还是白蔷薇岛受欢迎的温泉水时，让本地居民以及各方旅客十分喜爱的舒适温浴。
她碰触到的泉水温度比体温稍高，但又未达到让人觉得发烫的温度，水温舒适，完全无法和其他人口中的灼热发烫联系起来。
伊莎像是好奇一般随意问道：“大家将手伸入红泉时，都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会不会每个人能坚持的时间不同，是因为难受程度不一样？”
伯纳尔大咧咧地回答说：“我就感觉烫，特别烫！用手握住烧红的铁块都没那么烫，而且同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逃开这水。明明我可不是什么胆小鬼，就算是正在燃烧的烈焰我也敢跳进去，这种感觉真是见鬼！”
瑞琪儿飞过来附和道：“对对，不光是接触到的皮肤觉得灼热无法忍受，心中也像是正被灼烧一样，只想着快点避开。”
其他人也说是这样，接触红泉的时候像是身心同时被折磨，不光感觉炽热得受不了，心理上也有一种让人想要马上逃离的可怖之感。
由于还有旅店的工作人员在场，伊莎并没有告诉大家自己面对红泉与众不同的感觉，她和大家说笑几句将这个话题含糊了过去，心里想着先自己琢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等明天下午离开白蔷薇岛只有自己人在的时候，再把这件事告诉大家请队友们给她参谋参谋。
等回到房间休息时，伊莎脑袋里还在想这件事，可惜尤菲米娅今天跟着爱丽丝去她的房间了，伊莎今晚连个可以分享这件怪事的人都没有，她毫无头绪地想了一阵，倒是把睡意唤来了，不知不觉间就酣然入睡。
这一夜，又一个梦境找上了伊莎。
梦中，伊莎凌空站在翡翠海的上空，与对面的一人对峙着。
对面的那人雪肤雪发，美得雌雄莫辨，还有六对由银光组成的羽翼。
这真是一位能够动人心魄的美人，可伊莎不会有丝毫的心思欣赏他的美。
——因为那是她的敌人。
——因为那是，刚刚杀掉了她孩子的敌人。
伊莎满心仇恨，只想杀死他为自己的孩子偿命，她平日总是带着柔和微笑的面容此时面无表情，蔚蓝的眼睛里满是杀意与痛恨。
她的敌人显然也不怎么高兴，宛若冰雪雕琢成的精致面容不复以往视一切如无物的冷淡漠然，反而带着一股快要撕破自己冰冷外表的隐忍怒意。
伊莎一言不发地寻找着敌人的弱点，她的孩子死前也给敌人带去了一记重创，他现在毫发无损的样子不过是高超的遮掩。
只要抓到一丝空隙，伊莎就会立马进行攻击，置他于死地。
无须多言，在对方杀死她孩子的那一刻这场战争就再也没有了和解的余地，今天在场的两人中一定会分出个胜负，只有胜者能继续活下去。
不过她的敌人却不满这样的静默，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我的邀请仍然有效，如果你愿意到我这一边来，我可以立刻赋予尤菲米娅新生，她会有更加完美的躯体，更加完美的力量，纯白无瑕的灵魂……”
死去的女儿被杀死她的敌人作为交易的砝码，仿佛一件物品，他还在轻飘飘地说着如何将那孩子的灵魂揉圆搓扁，愤怒的母亲再也无法忍耐，不等他说完便将力量化为长剑杀了上去。
对方面色更冷，但也没有丝毫措手不及，一柄光剑及六对光翼牢牢地招架住伊莎的种种攻势，一时竟没有落入下风。
不过他到底之前连接受创，以往和伊莎势均力敌战斗起来能一直僵持下去，今天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露出颓败之相。
在被伊莎一剑斩掉了一道光翼之后，也许是为了赢得一些恢复的时间，他拉开和伊莎的距离，从体内掏出了一个光芒微弱的白色光团。
伊莎停住了攻击，那是——那是尤菲米娅的残骸。
“尤菲米娅并没有彻底陨落，她的意识还存在着。”他说，“我的本意并不是想杀死她，我只是想让她得到净化。你看，属于奥斯丁的那部分被净化后她变得更好了。”
伊莎直接忽略掉他的后半段话，冷冷问道：“你要怎样才愿意把她还给我？”
她愿意今天放过他以换取尤菲米娅生还的希望，当然，条件过分了她是不会傻到妥协的，无条件退让只会让她和尤菲米娅一块儿死掉。
不料，对方并没有提出任何伊莎预估中的条件。
“我要你的那枚戒指。”他说。
“什么？”
“那枚代表着奥斯丁，你一直带在手上的戒指。”即便身处劣势，对方仍然面色镇定，看不出丝毫情绪，连之前对峙时的那丝丝怒意也消失了。
伊莎本能地感觉，他此刻比之前要危险一些，现在又提出了这样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条件，她不由得又谨慎了几分。
伊莎摩挲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戴了多年的红宝石婚戒，将它单手取了下来，拿着对他问道：“是这枚戒指？用它交换尤菲米娅？”
“是的。”他盯着这戒指，银白色的眸中仿佛出现了一片暗影。
这枚戒指虽然是伊莎的心爱之物，但还完全比不上尤菲米娅的性命，她并没有什么犹豫就同意了这个条件，只担心对方会在交换过程中耍诈。
数过一二三，双方同时将手中的交换品向对方抛出，伊莎向尤菲米娅的意识光团冲去，将之牢牢地护到怀里才松了口气，而她的敌人，并没有去接那枚戒指，而是投去了一道毁灭它的力量。
可惜的是，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蓝色的神力将伊莎掷出的这枚戒指牢牢包裹，抵消了这道毁灭它的力量，他没能如愿将这戒指毁去。
“——妈妈，你没受伤吧？我来帮你了！”红发蓝眸的人鱼乘着水流赶至。
伊莎的红宝石戒指从空中向下落去，在场的三位这时都没有心思再顾及一枚戒指，气氛又重新险恶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伊莎大口喘息着醒来，心脏好像刚才还在那场战斗中一样怦怦直跳，她来不及平息情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
等冲到了旁边的爱丽丝房间门口，她才稍微冷静了一点，没有不管不顾地敲门，而是使用传讯魔法叫醒了爱丽丝。
爱丽丝也是被这半夜的传讯吓了一跳，她连忙跳下床去给伊莎开了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开门看见伊莎那难看到可怕的脸色，爱丽丝急声问道。
伊莎来不及向她解释，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旁冲进屋内，等看到在宽大的软床上睡得憨乎乎的尤菲米娅心下才陡然一松。
她双腿一软，几乎是跌坐在床上，双手撑着绒被，盯着尤菲米娅死死看着，看着她因为呼吸而轻微起伏着的小小胸膛，眼睛都不敢眨。
跟进来的爱丽丝被伊莎这失而复得的悲怆又欣喜若狂的眼神给吓得声音都哽咽了，“您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呀……”
伊莎长出一口气，这才声音微哑地向爱丽丝解释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中尤菲米娅她……”母亲不愿说出那个残忍的字眼，用了另外一个词来代替，“……她出了意外，我被噩梦吓到了，想看她一眼才安心。”
眼睛仍看着尤菲米娅的伊莎没有发现爱丽丝听到她的话时瞬间僵住了身体，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她脚步虚浮地走过来弯下腰，将伊莎半搂进自己怀里安慰道：
“……噩梦都是假的，别害怕，尤菲米娅好好地在这里不是吗？”
她轻轻拍着伊莎的背，像宣誓一般说道：“我们会保护她的，会保护好她，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分毫。”
伊莎脱力般靠在爱丽丝怀里，两人静静依偎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恢复了力量，离开爱丽丝站起身来。
“你要把尤菲米娅抱回房间吗？我想你今晚剩下的时间可能希望她一直在身边。”爱丽丝看着仍旧熟睡的尤菲米娅对伊莎说道。
出乎她意料的是，伊莎摇了摇头，“……让她继续睡在这里吧，我怕等会儿继续那个噩梦，做梦的时候手舞足蹈自己也不知道，别睡得不安稳的时候吵醒甚至伤到尤菲米娅。”
爱丽丝只好把她送到门口，“那你别担心，有我守着尤菲米娅呢。快回房继续休息吧，你连鞋都没穿就赤着脚跑出来了……”
伊莎朝她虚弱的一笑，“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爱丽丝你也回去继续睡吧，大半夜把你吵醒真不好意思。”
伊莎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倚在门边，听到爱丽丝重新关上房门后，她深吸了一口气。
做了那样一个噩梦，她当然想整晚守着尤菲米娅，但伊莎仍然选择将尤菲米娅交给爱丽丝看顾，因为她还有另一件事情马上要去做。
现在还是深更半夜，伊莎却已等不及天明，她要立即去根据梦中的记忆验证这个噩梦的真伪。
伊莎要去看一看圣泉池底，有没有那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