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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悬而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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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鸣门坐落于鹿鸣峡谷之间的缝隙内,其缝隙之外围绕着一片高耸的竹林,传闻夜半午时会有仙鹿在其中环绕嬉戏。

    只不过现在整片竹林寒风瑟瑟,风声回响间仿佛无数冤魂恶鬼在怒吼,完全失去仙境的美感。

    迟暮崖为了保存完整的现场用了秘术维持了整个鹿鸣门的生机,以至于尸身不腐,宛若昨日才发生的模样。

    越往里走,在场所有的南漓人都有些心惊,因为这些伤口残留下来的气息真的属于南漓!

    云徜带着她们走完了鹿鸣门的各个角落,然后转身意味不明地笑道“怎么样?公主殿下,确是你们南漓人的手笔吧,我与那人祈愿遇袭身亡的刺客的伤口做了对比,完全吻合。”

    青槐没有肯定也没否定,道“我会书信禀告父皇,我的人也可以配合你们查案。”

    “呵!书信就不用了,还请各位配合吧!”他一挥手,周围保护的紫衣侍卫立刻抽刀围住他们“大理寺有请。”

    洛篱冷眼看着这人的所作所为,冷笑道“好一个请君入瓮!”

    “我去,这迟暮崖的也太黑了吧”时轩低声对着她道。

    大理寺是京都的附城,距离京都不过百里地,洛篱几人由于是星辰阁的人,所以他们没有被禁足。

    时轩看着洛篱桌上画的眼花缭乱的图案有些迷茫“这是什么?”

    她转动着黑笔,靠着记忆添添补补,随后让时轩拿起来,自己站远了看。

    “果然是啊……”

    怪不得两年前断了联系,原来根本不在南漓,那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到底是谁调走了他们?又是谁指使他们灭了鹿鸣门满门?

    谢偃月似乎也看懂了,给时轩解释道“每一道痕代表整个鹿鸣门每一具尸体,方向,形体,长短,围绕起来,是一个图案。”

    说罢他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子,这惊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

    看来她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至少,知道是哪些人做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把这东西交给大理寺吗?”

    洛篱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她是青槐公主,大理寺不会动用私刑,至少,目前待在那里或许是安全的,但我猜不透北境那位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星辰阁的杀手又是谁派来的?”

    所有的冰刀雪剑全部指向青槐,她身上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这里除了靠近京都,貌似也靠近那个地方,自己或许得去一趟了。

    天竺寺在山岚深浓的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寂静沉默,庄严肃穆。

    天竺森在眼,松风飒惊秋。览云测变化,弄水穷清幽。

    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高高的林梢头,沐浴着朝阳的辉光,蜿蜒的小路渐渐通向幽僻处,忽见花木繁茂,禅房就在花中央。

    禅房门口立着位小和尚,他微微弯腰朝她服了服身“施主终于来了,忘尘大师等了您四年了,请吧。”

    四年啊……那年鲜衣怒马,仿佛在昨日,片刻,她定下心神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一位熟悉的老和尚,他盘坐在圆蒲上,凉薄而慈悲的姿态,美丽得令人发指。白色僧衣的明缘,神情淡泊得仿如大雄宝殿的佛,见了来人,细长的眼睛有了几丝柔光。

    “师父。”

    她跪坐在他面前,恭敬地看着他,之前那懒散清冷的模样骤然消失不见,面容平添几分孤傲。

    “姜篱,四年光景匆匆而过,变化了不少啊。”

    “四年前,我曾差一点就碰到月亮,可惜,天亮了。”

    姜篱,南漓之都万人敬仰的离火将军,七八年间她以一柄栖梧剑为国主守住那万千山河,只为保她在高亭院落中安然无恙,生为她,死亦为她……

    鸩酒之毒化去她半数的功力,如今的她也再不是南漓的姜篱,只是逝水山庄的洛篱。

    “那现在呢,你又在做什么?小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洛篱垂眸冷笑了一下,柳眉微展,道“师父错了,您不肯告诉我是觉得这些年我当真宛若那井底之蛙,不务实事是吗?四年前,握蛇骑虎,履薄临深,怡堂燕雀,如今世事已了,却又来劝我莫要追究?此局本来无意开启,二十二年了,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真正属于我的答案!”

    原本她知道了那件事过后就要着手开始的,奈何青槐那边需要一个结果,所以耽搁了如此之久。

    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一片迷雾之中,所有相关的过往仿佛上了沉重的枷锁一般不可撼动,她已经受够了,既然对方不想让她知道,甚至以天下为棋局阻挡,那么,她也以其之道还其之身!

    旧恨新仇一齐涌上她的心头,化成一团火熊熊燃烧,失控的内力倾泻出来,震得窗边一个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忘尘抬指点在她的眉间,内力强行闯入她的筋脉中,平息那血脉骨髓中的恨意。

    半晌,风淡淡的从她的眉宇间流失,锐利的双眸中,隐隐的透出焰流加身的凤凰已振翅高飞,仿若瞬息间便要玉石俱焚。

    “姜篱,往事悠悠君莫问,回头。”

    “师父,回不了已往,也不再悔初。”

    她瞧着面前不再言语的老人,心下有些悲凉,明明做这么多,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不该的呢?

    手腕一个翻转,漆黑的檀木盒子落在他面前,她垂头叩别了他,起身道“这东西就交给师父了,江湖深远,或许,不再相见。师父教导养育之恩,姜篱没齿难忘。”

    忘尘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本就该是九天翱翔的凤,何必用金丝笼强行圈禁呢?

    前路到底如何,还是得看她的选择啊!就是不知道上边插手,这条路该如何走下去?

    她所做的当真是错的吗,神明润泽了万物,却唯独拯救不了自己?

    走出禅房,经过主寺庙门口时,一个小和尚看了看她,然后道“施主,要不要抽一签?”

    洛篱视线扫过他手里竹筒里的木简,随意伸手拿了一根,他正准备请他去里面解的时候,手里多了片金叶子,面前的女子却已消失不见。

    走出寺庙,她垂眸看了一眼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呵!可笑又熟悉……

    随意往身后山崖里一抛,抬步往山下走去,衣袂翻飞,勾勒出她傲人的风骨。

    才回到城内就发现四处突然守卫森严起来,不少官兵拿着张纸四处寻人。

    她转身隐进小巷,抄近路回了客栈,刚好撞见时轩往外走“怎么了?”

    “青槐公主失踪了!我正找你俩呢!”

    “谢偃月呢?”

    “不知道啊,你前脚出去,他没多久也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洛篱有些惊异地摸了摸下巴,大理寺防卫这么弱?连个人都护不住?

    此时云徜急匆匆地朝两人走过来,语气不善“敢问两位,今日午时到现在,都在哪儿?”

    她抬了抬手腕上的红绳,并不想多说“天竺寺。”

    他又转头看向时轩,后者指了指身后的客栈“我一直都在,不信可以问问店家。”

    交谈之间,一只锋利的匕首飞出稳稳地插在她身侧,米黄的宣纸写着:三日之后,黄沙崖,鹿鸣神物换青槐公主。

    “寂永楼的人。”洛篱拔下匕首,摩擦着它刀柄上的蝙蝠图案。

    云徜拿过那张纸看了片刻,咬了咬牙团成团狠狠砸在地上“我马上禀报圣上。”

    见他急匆匆地离去,时轩这才出声道“咋办洛篱,那东西咱们丢了。”

    洛篱也有些无奈,怎么回事?她前脚刚刚交出去,后脚又来抢。

    不过现下青槐的安全第一位,她挥了挥手“你在这儿等谢偃月,我先去一趟寂永楼探一探。”

    少年连忙拉住她“这怎么行?我去吧,你在这儿等他。”

    “闭嘴,好好在这儿待着。”

    直接闪身离开了原地,独留他哭丧着脸站在门口。

    要按照巅峰时期来算吧,她的隐息术算得上天下第一,现在境界跌了不少,也只能赌一赌了,希望谢偃月那家伙能赶紧回来吧!

    洛篱佝偻着身子屏息靠近那座古楼,脚尖一点悄无声息地落在楼顶。

    透过瓦片的缝隙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很熟悉的人,那上座的人被红纱遮住还真是看不清,下座坐着的那个竟然是万虎堂堂主。

    至于那个熟悉的人……赤羽的首领芍药!

    心底缓缓下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曾几时起,这把她亲手锤炼的利刃成为了刺向自己的第一把刀!

    看来她离开的这几年,南漓变了不少啊……

    “不愧是四年前离火旗下最厉害的军队,芍药大人,合作愉快啊。”万虎堂堂主是个年纪略大的胡子老头,眯着眼睛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被称作芍药的男人,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死亡的气息。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举杯往他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随后道“要达到你们主子的目的,谢烛必须死。”

    那个男人……绝非善类!若不除之,那个人只会越陷越深!

    寂永楼楼主哑声笑了一下,道“这个不用担心,他的死期,快到了。”

    “洛篱不能死。”芍药说着,漆黑的眼底暗流涌动,看向两人。

    万虎堂堂主感觉到这个人和那个女人有什么羁绊,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面上打着哈哈道“可以,没问题,芍药大人要保的人,我们会手下留情。”

    洛篱大脑飞速运转,他们的主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室之人,难不成是二皇子谢尘?

    危险的劲风猛地扫上来,她轻轻偏头,隐隐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心下暗叫不好,被发现可!

    脚尖轻点一个旋身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再抬眸,芍药已经执剑站在她身侧,冷冰冰的剑身贴着她白皙的脖颈。

    “你变弱了。”芍药道。

    她心底盘算着该怎么跑,这小子这些年功力精进不少,硬打她可讨不了好处。

    “芍药大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啊?”万虎堂堂主站在树下仰头想要看清她的模样。

    芍药眼底沉沉看着她,似乎在纠结什么,长剑一伸绕过她的脖颈,剑柄抵住她的后脖往自己这边一撞,把人挡在怀里。

    “我的人。”

    “哦~这样啊~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老夫先回去了。”

    芍药抬手握住她的手臂离开了原地。

    再一闪身已经到了一片树林里,看样子已经离开了寂永楼的范围。

    男人手一松迅速后退了好几步,冷声道“没有下次。”

    “芍药!”

    洛篱出声叫住他,他离去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她说话。

    “为什么?”

    他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就憋出来一句“别插手,你就不会有危险。”

    半响,她扯了扯嘴角,脸上刺痛传来,抬手一抹全是血。

    回到客栈,好像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吓人,于是绕到后边轻轻一点从窗户翻了进去。

    坐在门口的时轩直接被惊醒,抬眼就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又被吓得差点抽过去。

    “时轩,你在干什么?”洛篱面无表情地看着快砍到头上的天晟剑。

    熟悉声音响起,下一秒就意识到她受伤了,扔开手里的剑把她拉到桌子旁坐下。

    又急匆匆去点燃了烛火,翻箱倒柜找出了雪肌膏给她处理伤口。

    “你,你怎么会把脸伤了?”他实在是不理解。

    “没什么,寂永楼和万虎堂合作了,京都有人在蠢蠢欲动了。”

    不过,这位置……他怕是坐不得!

    时轩听得稀里糊涂的“他们合作要帮皇子宫变,但是,和鹿鸣神物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个线索也说不定。”她倒了杯凉茶递到嘴边,浅浅道。

    “那三日后怎么办,我们没有神物。”

    洛篱不甚在意,悠闲地笑道“简单,直接动手抢。”

    “谢偃月还没回来,你要不想个备用计划?”

    “不用,我心里有数。”

    她有些失笑,那人来之前,所有事情不也是她一个人在面对吗?

    依赖一个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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