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结束
“人来了，人来了。”
话音刚落围观的杨家人目光纷纷向他们看来，目光里大多都是不满和抱怨，甚至还有愤恨。
爷爷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箱子，身子开始紧绷起来做好蓄力的准备。
在场的杨家人去老弱病残少说也有八九人，个个都是庄稼汉要真打起来怕不是这么快就能结束的。
接着爷爷目光下意识看了看张道长，发现他表情愤怒瞪大双眼对视了回去。
有几个年轻的杨家人熬不住张道长那愤怒的目光，不自觉间就低下头躲避。
“干什么干什么。”
为首拄拐的族长，用力敲了敲拐杖。
“是不是想跪祠堂！”
随后迈着碎步迎了上来，刚要道歉。
张道长只是摆摆手冷漠地说了一句：“先看人吧。”
“好。”
族长只留下三两个杨家人跟随，来到偏房不远处就听到阵阵发渗的笑声，还有那让人耳膜鼓动的刺耳音。
爷爷从未听这如同魔鬼一般的声音，刚到现场的人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一直守在门口两个汉子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眼里的殷切都快跑出院子之外了。
“哎呀，你们可算来了。都叫唤了一个小时，再不来我今晚哪睡得着啊”
其中一名汉子忍不住摘下塞在耳朵棉花，族长一瞪眼，他就又把棉花给塞进了耳朵里，偷瞄了张道长一样后，便怯懦的回到了自己的原先站着的位置。
房间里的‘杨飞’像是知道了张道长的到来，声音越来越小，也不再发出哭笑声和刺耳恼人的尖锐声。
转而换做一种难以明喻，这声音遥远又平和，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可发出的音调明明不属于现在的任何语言，也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可以偏偏在场的众人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它很着急的在呼唤，
里面的鬼，在请我们进去。
这诡异离奇却又真切的呼唤，让除开张道长之外的所有人都脊背发凉，手心发汗。
“一起吧，你应该也听到了。”
张道长转头对身旁的爷爷说道：“圣武，你就留在这里。”
那位老族长下意识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退，于是便点点头。
“你们走远点，我一把老骨头除了守祠堂还能做什么。”
这话是说给所有宗族兄弟的。
张道长接过爷爷背着的箱子，拍了拍他胸口低声道：“它见我们，定是有所求。所以你留在门口，不管发生什么杨家人绝对不能进。”
“胸口的符箓发热就进去把杨家的族老救出来。”
爷爷下意识问了一句：“那您呢？”
张道长没吭声，转身跟杨家族老走了进去。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爷爷目光紧紧盯着那间小小的房子，不时还会伸手摸摸胸前的符箓，随时准备接应。
围守的杨家人，也同样提心吊胆。
时间就这么过去，没人敢上去敲门，也没人敢离开。
突然，爷爷胸前的符箓猛地热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用手掐灭烟头一般的炽热。
顾不得多想，爷爷几乎是用撞的方式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瞬间，
尖叫声、嘶吼声、怒骂声，声声入耳。
愤怒、不甘、懊悔、爱欲等等诸多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差点就让爷爷站立不稳，好在进门瞬间，他目光就扫视到了侧躺在地上的老族长。
而张道长左手捏着一个法印，虚空之中散发着阵阵黄光，他的右手背在身后，手上正手持一把漆黑的法剑背在身后，脚踩不知名的步伐站立，小小房子的四周则插满了供香和符箓。
贡香的烟雾是如此之多，几乎没有散发出去，而是化作一条条游龙环绕在四周。
正中央近在咫尺的厉鬼发疯了似的，不顾一切的往前扑来。
一次次向前，
一次次被法印和贡香组成的八卦挡住，
每被挡住一次，目中的红光就淡上几分。
张道长手中的法剑上那代表北斗七星的光芒就亮上一分。
门外和门内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里厉鬼哭嚎，欲索要人命。
门外众人不知所措，丝毫没有体会到凶险。
此时爷爷胸口的符箓也越发滚烫，就要烧穿他的衣服燃烧起来。
“救人。”
爷爷早已抱起了老族长，抬头看着张道长，但他却迟迟没有离开。
目睹爷爷撞门的杨家人，先是一愣，随后也飞奔而来。
此时的张道长已是满头大汗，面目苍白，话都要说不上来。
爷爷朝着张道长点点头，左脚往前迈了一步，身子拧过半圈，右手猛地发力，竟然把杨家老族长给丢了出去，接着一脚把门给踹上。
“别进来，先救人。”
虽然只短短的十秒钟不到，但杨家人可都亲眼看到那厉鬼面目狰狞的样子，正欲千刀万剐他们。
那左手发着光的法印，四周聚而不散，如同游龙一般的香雾，还有那把发光的七星剑都让这些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们，心里打怵，双脚发颤，浑身发抖。
他们这一辈子哪见过这啊。
离得稍远一些在祠堂等候的杨家人，虽没近处人那般模样，但也被震得说不出话，汗毛瞬间就耸立。
原本守在祠堂外，村里的狗纷纷叫唤起来，声音急促且疯狂，像是闻到、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连带着村里大队养的猪、鸡、牛、马，也变得焦躁不安，一个劲的想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门外和门内，那是两个世界！
出事了！！！
留守在祠堂内的杨家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纷纷跑了过来。
好在门开的时间不长，等到杨家人赶到的时候，门已经被爷爷给关了起来。
看到昏倒在地的族长和瘫软在地的族人，纷纷开口问道 。
“怎么，怎么？”
“族长，怎么晕了。”
“你们这几个干什么吃的？”
”来的那两人干嘛了”
一些急躁难耐，以为是张道人动了手脚欺负了族长的愤怒的村民纷纷上前堵住了小房子的门口。
欲讨要一个说法。
“不不能开门。”
其中一位庄稼汉回过神来，忙喊：“不能开门！！！&34;
“啥？”
“五哥，那那里面有鬼。”
被扶起来那位稍年轻的杨家人，颤抖着说道：“我看到鬼的样子了，咱咱不能开门啊。”
“会死人的啊。”
“会死人的！！！”
霎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刚刚在祠堂那股妖风似乎就要从脊背往大脑上吹去，狗叫声现在还持续不断，没人再敢说话。
这时，四太爷站了出来，环顾四周后说道：“先把人抬出去。“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四太爷对着仅存不多的同辈兄弟说道：“咱们这几个老家伙都留在这看着。”
其余杨家人面面相觑，纷纷开口表示自己可以留下。
“行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能活多久？”
“去吧去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杨飞老婆也开了口。
“那我也不走了。”
四太爷看了他一眼默默点点头。
“妈？”
杨飞老婆只是摇摇头对儿子吩咐道：“咱爸都是为了你，你不能留在这。”
语气虽然很轻，但眼神很是坚决。
不知僵持了多久，自知无法逃离的“杨飞”眼中的红光慢慢弱了下来，再无之前那般癫狂，像是自知自己无法逃离。
爷爷林圣武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张道长眼中的凶狠也慢慢弱了下来。
沉默一会后，两人盘坐在地。
就在林圣武想开口问些什么时，对面的‘杨飞’开口说话了。
只是这话听着不像是他们常用常说常听的语言，甚至这话听着让人内心深处有种反感，细听之下还有丝丝恐惧。
反之张道长嘴里说的话就很温柔，如沐春风。
似歌又有道在里面。
停止交流之后，张道人长叹一口气，转头对着爷爷说道：“圣武，你去给守在外面的杨家人说，人我已经没把握能完全救下来。”
接着张道长手掐一算，喃喃自语道：“你也本是冤死之人，执念不消不入轮回。”
“如此，如此。”
“你我三人该有此命数。”
爷爷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毕竟现在张道长面色苍白，整个人没什么血色，原本手持的七星剑也不再明亮，黯淡下来，现在被张道长放置在双腿之上。
四周焚烧的贡香也几乎燃烧殆尽，房间内的如游龙一般的烟雾也消失不见。
“圣武，我没事。我跟她都走不出去了。”
接着张道长又交给爷爷一张符箓，这事时才发现原先胸前的符箓不知何时已成了灰。
符箓上画的什么东西爷爷也不知道，但从颜色和纸张上判断的话，这张比先前那张要好。
因为这张符箓下的线条，鲜红如血。
刚开门的林圣武就看到门外围了不少的杨家人，几乎就要把这偏房的空地占满，心中正暗自庆幸既然大部分的杨家人那就正好把事情全给说个清楚。
就在林圣武把张道长的话交代完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从期待慢慢变为了冷淡，既不打算说些什么，也不伤心。
“你们？”
林圣武刚发出疑问，在场的杨家一人一嘴的话就来了。
“什么狗屁道长，也就那样。”
“要我说谈个屁。”
“骗子。”
“要不是他给杨飞那主意，我们杨家哪用得着给别人家上香。”
“鬼要入族谱，想都别想。”
“半点香火都没有。”
原本和善的杨家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丑恶嘴脸，这让林圣武想不到。
亏得张道长急匆匆赶来，连口水都没喝就去给你们杨家人处理杨飞。
现在好了，成张道长的不是。
林圣武甚至都没了解清楚情况，莫名劈头盖脸挨了骂，四周围着的杨家人也步步紧逼了上来。
“你们什么意思？”
林圣武也怒了：“你们杨家杨飞犯下的事情，亲自去请的我们，现在事情还没解决完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
一名杨家青年呛声道：“谁知道你们说的真的假的，那什么鸟道长跟那个鬼聊天的时候，谁知道他们说的什么鸟语，听都听不懂。”
“让开，让我们进去。我就不信了，这么多杨家人还会怕了鬼？”
这话立马引得杨家人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谁知道你们抱着什么心来的。”
“说不定，你们给杨飞出的那招就是来给我们杨家村找麻烦的。”
“鬼也是你们引来的。”
林圣武都被气笑了，静静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后的族长，在他身旁也站着两三位打扮古怪的道士和神婆，正窃窃私语着什么。
看来这杨家村是早早就准备了后手。
驱鬼啊。
也不知道房间里的张道长看到杨家人这副嘴脸，会怎么说。
“好好好，那你们进去吧。”
林圣武让开身位，不再挡着门口。
在外守着的人都说玄乎，但谁也没见过，谁也没听过。
什么鬼，也不就那样。
一些胆大的人已经伸手推开了门，众人目光纷纷往里看去，发现除了杨飞四周插满香之外，四周画的，贴着的符箓也没有别的东西。
而且杨飞瘫倒在地，像是睡着了一样。
那位张道长虽然在打坐，可这双目闭合，面色还有些红润，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我就说呢吗，这道长肯定是骗人的。”
“就是，哪有人驱鬼这么轻松的。”
“我看啊，这不是驱鬼，是来睡觉的。”
话一出，瞬间引起哄笑声。
林圣武赶忙走上前，只见张道长摇摇头，示意他已经知道，接着转过头对着杨家族长说道。
“杨族长，看来你是没把贫道的话放在心上。”
“也罢，也罢。”
说完，拿起贡台上自己放着的一些符箓和法器，站起身来。
哎~
杨族长话到嘴边，犹豫一会还是没说话。
让我们杨家人把那鬼放入祠堂供奉，这事如何都不可能他同意。
“来来来，给大师们让个位置。”
“东西呢，东西准备好没有。”
“在这在这。”
出门后，林圣武问道：“这人真的没办法救回来？”
张道长摇头：“刚和我斗法，这厉鬼已经把杨飞的精气神推到了极限，她在慢慢吞掉杨飞这个人。”
“那他们？”
张道长不再言语，只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去找找他儿子。”
杨家人请来的几位大师，连着一天一夜都在杨飞身上做法，桃花剑划身子，烧符箓水硬灌，跳大神的，甚至于还有喷火成团为驱邪的。
黑狗血涂抹的都有。
把周围杨家人唬得是一愣一愣，可不管他们如何操作，杨飞依旧昏迷不醒，丝毫不见醒来。
刚开始杨家人还认为他们有模有样，都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还说上一两句。
现在？
除了杨飞的临近的亲族，其他人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老李，怎么办？”
一位身着道袍有些秃头的大师悄摸对身旁人说：“我都偷摸着掐了好几次，还是不醒。”
“老周啊。”
老李也一样身着道袍，边念经抽空回道。
“别说你了，我也偷摸着搞了好几次，就差没拿刀划了，这人还是不起来。”
“药呢？”
“用了，一样的。“
“几位大师，你们看这杨飞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杨家族长佝偻着身子低声询问道。
“谁让你去找的道士，什么忙都没帮上就算了。还把杨飞的三魂七魄弄丢了，我们正忙着找呢，你看我们有放松下来嘛？”
老周也搭着老李的话头，语气及其霸道回怼道：“走走走，找到了自然就起来了，别来这里妨碍我们。”
“是是是，”杨族长虽然不爽，但还是放低姿态：“几位辛苦了，等忙完我给几位封上大红包。”
就在杨族长交代完毕，正欲离开时，原本侧卧着的杨飞双眼猛然睁开，老李赶忙上前查看，发现这人虽然睁开了双眼。
但眼中全是空洞，丝毫没有对焦，跟愣神没什么区别。
杨家人想上前查看，被老李喝退。
只见他嘴里咕囔着什么，随即猛地朝杨飞脑袋上来了一个大巴掌。
“酒给我。”
一旁守着的助手连忙把酒给递上前。
噗~
一口酒就喷到了杨飞脸上，接着老李食指沾着黑狗血，开始在他脸上写写画画。
很快一个莫名奇妙的图案就出现在杨飞脸上，说是随手涂鸦的也可以，婴儿画画也罢，周围人都看不出这代表着什么。
做这一切的时候，李天师的脑袋正冒着烟气，手指在不停的颤抖。
堪堪画完后，他像是脱力一般径直向后倒去。
“李天师，李天师。”
“你咋了。”
“快快，来人看看李天师怎么了。”
在老周的帮助下，李天师很快就醒了。
“我”
咳咳。
“没事，都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原本与他面面而坐的杨飞眼中突冒红光，整个人的脸逐渐变得苍白，原本画在脸上的黑狗血被她用手擦过，露出另外一番模样。
像是戴上了廉价的人皮面具一般，靠得最近的李天师看得最为清楚，这分明不是杨飞。
这是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这脸上满是一道道黑气围绕，瞳孔几乎看不到只剩下眼白，眼中还流出丝丝血迹。
只剩下阴冷、怨恨、仇视，直冲李天师而来。
而这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天师脸上。
“鬼鬼啊！！！”
李天师倒吸了一口气，瞳孔瞬间放大猛地跳起来，就要往门外跑。
但瞬间就被杨飞抓住，猛地灌入地上，周围的杨家人见此情况匆忙就往外跑，只可惜听说杨飞醒来后，为首休息的杨家村人纷纷跑来围观。
偏房的门又太小，没办法让这么多人跑出去。
待厉鬼冲出房门后，房间内全是躺着的人几乎无一幸免，鲜血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残肢断臂随处可以见。
冲出门的杨飞丝毫没有理会逃亡的杨家人，而是选定一个方向迅速跑去。
很快她就来到了杨飞家门前。
只见张道长依旧是右手持七星剑背在身后，左手捏着无名法诀，脚踩九宫八卦，站立在杨飞院门中。
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她会来。
“我知道你想要杨飞的儿子，但杨飞和那些杨家人的命已经够抵了。&34;
说到这时，爷爷又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把烟头就吸瘪了一块，整根烟几乎烧掉大半。
林意也不急于追问。
待到爷爷心情平复下来后说道。
“圣武，如果我死了，那杨飞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你一定不能手软，一定要杀了杨飞。”
“那厉鬼现在就是杨飞，料想她定不会入轮回，如果让她吃了杨飞儿子，找回自己那一部分，这世间就能容下她了。”
爷爷看着林意说道：“后来你师傅以有形之物，斩无形之鬼，那把剑就是在那个时候断的，剑尖以上三分之二插断在地上，你师傅拿着剑柄瘫坐在地。”
“但那整把剑整整齐齐的穿过杨飞的脑子上，钉在地上。”
林意有些不明白，剑断了怎么，还会有一把完整的剑插在杨飞的脑子上呢。
爷爷似乎看出了林意的疑惑，接着说道:“赶过来的杨家人全看到了。后来，你师傅跟我说，这把剑已经废了。”
“哪怕重铸好，这把剑也只能是凡物。”
“灵没有了。”
林意看着那把剑，犹豫道：“那杨家村后来呢，杨飞他们家呢？”
“不知道，”爷爷摇摇头：“当时你师傅受伤脱力几近昏迷，我又是听到杨飞死后才出来的，只看到这么多，你师傅让我赶紧背着他回家，家里有治病的药。”
“我就没想这么多。”
爷爷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后来，我问你师傅有没有有人来找麻烦，你师傅只是让我别担心。”
“再后来，我自己放心不下，又出去打听了一圈。说是杨飞他们一家那天晚上就走了，东西都没拿，也不知道去哪。”
“杨家村对这件事也是闭口不谈，不过后来我有事去杨家村，他们对我倒是不敢放肆。”
“那这？”
林意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柄剑，以及那些个书籍秘方。
“放你那吧，我拿着也没用，有人来找你治你能治就治，治不了就不治。”
“别犯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