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对不起
天黑以后，沈仙带我又和那个经理碰面，三个人进了一个豪华包间，刚一进来，沈仙便递给那个经理一张卡，他大笑着推脱不要，沈仙说这是私人交情，又指着我说以后在落溪，还得麻烦他多关照我。
那个经理对我笑得无比灿烂，嘴里喊着我弟弟，说有事尽管找他，那张卡也悄无声息进了他的口袋。
期间再也没有谈合作的事，只是一个劲地喝酒，沈仙说她不会喝，便由我陪着那个经理，一杯又一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喝了个大醉。
走的时候，那个经理醉醺醺揽着我说明天就签合同，我也醉醺醺感激着叫了好几声哥。
我喝得太多了，沈仙架着我险些被我拽倒，她踉跄着把我塞进车里，一上车我马上就靠着座椅睡了过去，突然间又坐了起来，摸索出手机拨下李婉婉的电话，依然关机，我闭上眼彻底睡死过去，手机随手扔在了一边。
睡梦中感觉被放到了床上，醒不过来，睁眼天已大亮。
躺着缓了一会儿，想起来昨晚上给李婉婉打电话还是没打通，想要摸手机看看有没有回话，找了个遍却找不到手机了，一下子有点着急，起来匆匆洗刷完便出了门，刚出来迎面遇上沈仙正往这走过来。
我忙问她:“仙姐，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昨晚你扔我车上了，我也没注意，刚刚来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我才发现。”沈仙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又翻看了下来电记录，张博从昨晚十点半开始，每隔一会儿给我打一个，一直打到后半夜两点，然后刚刚又打了一个被接听了。
“我看电话有点多就接了，你朋友让你回个电话。”
我刚要回，突然瞥见沈仙今天化了很正式的妆，一般有重要场合她才这么化，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要去那个连锁机构签合同，我又问她:“现在就要去签合同吗？”
“嗯，那边让十点之前过去。”
“那走吧。”
沈仙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拨通张博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里面却传来一句冷冷的讽刺:“那个美女领导挺会照顾人吧？”
突然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我有些恼火。
“你怎么回事？！”
又是一声冷笑:“哼哼，我怎么回事？我羡慕啊，美女领导白天黑夜陪在身边，啧啧，羡慕死我了。”
我被气得手有点哆嗦，从牙缝里往外挤字:“滚犊子，仙姐是我领导，她平时关照我，我对她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说到后面我特意压低声音，但前面走着的沈仙还是顿了一下。
电话里张博冷哼一声不说话，我又问他:“李婉婉呢？”
“你还知道李婉婉，昨晚上你干嘛去了，你知道她现在什么样了吗？”张博一下子激动起来，咄咄发问。
沈仙打开车门先上了车，我站在车旁心里咯噔一下，急躁地问:“李婉婉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跟你说了有用吗？”
“你他妈别废话，快说！”我越发急躁。
“哼，李婉婉受伤了，她掉进山沟里了。”张博的语气听得出明显的厌烦。
我一颗心瞬间提起来，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急得声音也有些发颤:“她怎么掉进山沟里了？受伤严不严重？有没有送她去医院？”
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天黑后我又去找李婉婉，别人告诉我她还没回来，打她电话也关机，我就顺着出山的一条偏僻的近路寻思赶紧回学校去看看，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听到下面有人喊同学，我拿手机一照，发现是李婉婉。”
“她坐在山沟里，脚崴了站不起来，我到了跟前才看见，她的身上乱糟糟的，衣服头发上全是树叶，脚也破了，袜子染红了一大片，那样子实在也太可怜了，我扶她起来的时候，看见地上密密麻麻写着字，仔细一看，全是你的名字。”
“我把她背回来的路上，她不停跟我念叨，你怎么能不接她电话，顾西东，她手机最后一点电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给你，但是你却不接，你能体会那种绝望吗？”
我木然听着，感觉自己的表情极度扭曲，我能想象在那样的困境下，她是抱着怎样的期盼和希望给我打来电话，我也能想象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她又是何等的无助与失望，我使劲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恨不能找个东西撞一撞。
沈仙从车里下来，用眼神询问我怎么回事，我只是摇头，连苦笑都笑不出来，她又示意我时间到了，我的喘息声越发厚重，灰败地对着电话低声说:“张博，我现在要去签合同，等签完我再给李婉婉打电话，你照顾好她。”
“她都这样了，你还不来看她？”张博又激动起来。
“我现在不能去，今天签完合同，后面的工作还很重，刚开始合作，我必须跟进，有很多需要调整的地方，我不能离开。”
张博又长叹了一口气：“顾西东，你一直说要让李婉婉幸福，但是我问你，你觉得李婉婉现在幸福吗？”
“我马上就可以给她幸福了，就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会让她永远都幸福的。”
我握了握拳头，牙也一下一下用力咬着。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但是我他妈现在想揍你一顿。”
“你帮我照顾好李婉婉，回来我让你随便揍。”
挂了电话，突然有一种挫败感，木讷地上了车，沈仙没多问，我也不想说，一路无话到了那边，匆匆签了合同，又匆匆回了办公室。
我没跟任何人说话，关上门，颤抖着手急切地打电话给李婉婉。
紧张的等待过后，电话被接起。
“喂。”柔柔的声音顺着耳朵钻进眼眶，蓦然间，涌出两道热泪。
“婉婉，对不起。”我哽咽着喃喃。
“不怨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脑海里全是李婉婉失望无助的眼神，只是想到，就心疼得厉害。
“你知道吗？其实掉下去的时候我并不害怕，我第一个就想起你，觉得你一定可以找到我，可是当你不接我电话的时候，我才慢慢开始害怕，我怕你不管我了，我怕你永远也不来找我，越来越怕，怕得有些绝望，回来的时候，张博不断问我有没有哪里疼，其实我很想跟他说，我的心脏疼，很疼。”
“婉婉。。。”
泪水接连不断溢出来，摔在地上一片一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太爱哭了。
“顾西东，我想你了，你来看看我吧，我在这里很不好。”
头皮瞬间麻了一下，心也被紧紧地攥起来，我真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立马去她身边陪着她，可是，可是。。。
“婉婉，我刚签了个大客户，才刚开始合作，我，我现在离不开，你别生气好吗？”
我第一次觉得跟李婉婉说话竟然很害怕，怕到低声下气仍担心不够诚意。
“顾西东。。。”
她叫我的名字让我更加害怕，害怕她把我的名字用作失望的开头，害怕她真的觉得我不够真心实意，我急声打断她又乞求:“婉婉，还有两个多月你就毕业了，再忍忍好吗？等你毕业，我们就有家了，等你回来我就去你家提亲，我会在你爸妈面前好好表现，我会好好爱你，我，我们，等你毕业，我们就永远不用分开了，好吗？”
一颗心惶惶跳着，完全失了节奏，片刻后，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隔着万水千山，轰然响在耳边。
“好。”
幸福是个美好又令人向往的词，但是我又一次对它产生了怀疑。
沈仙进来时，我蹲在桌子边不知道蹲了多久，我茫然抬头看她，她竟恍惚了一下，她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我。
“你心事太多了。”
“仙姐，你说得对，爱情真的是有很多无奈。”我颤巍巍站起来，直视着她，“但是我相信我一定会幸福。”
沈仙抿着嘴柔和地笑了一下，闪开我的目光:“那就好。”
“现在要出去吗？”
“嗯，那边让拿产品过去。”
“晚上我们喝酒去吧。”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