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一场雪
秋天写完一首深情的短诗，金黄褪去，墙角花谢，冬天的第一场雪，温柔落在掌心。
四人缓步走在宿舍楼后的小道上，全都穿着带帽的厚棉衣，眼前徐徐降下最纯洁的白色花瓣，轻舞着覆盖在整个大地。
“好美啊。”杨柳仰着脸赞叹了一句。
“等会要不要打个雪仗啊？”张博嘿嘿笑着。
我紧了紧帽子偏过身看李婉婉，她身上落满了零碎细雪，窝在帽子里的脸庞小小的，白白净净，越发显得乖巧，帽子边一圈毛毛上也星星点点沾着白色花絮。
我出声问她:“婉婉，你冷吗？”
李婉婉柔柔一笑:“下雪时候不冷的。”
“那得看你穿多少了。”杨柳狡黠着打趣。
“杨柳你冷吗？”张博一副暖男腔调。
“冷，太冷了，所以？”杨柳面无表情看着他。
“。。。那你回去多喝点热水。”张博用出了暖男杀手锏。
“你把衣服脱了给我。”
“我里面就穿了一件保暖。”
“快点，别废话。”
“我会冻死的。”
“没事，你永远活在我心里。”
“饶了我吧。”
。。。
我跟李婉婉咯咯笑着看他俩闹腾，突然一粒小雪花悄悄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她仍在笑着，睫毛一颤一颤，小雪花就在上面调皮地跳起了舞。
我心神荡漾，悄悄喊她一声，对着她不快不慢眨了三下眼，李婉婉抿起嘴闭上眼，一秒后又睁开了。
我立马开心起来。
这是我们有一次闲聊起之前对暗号通电话的时候突然兴起又研究的一种新暗号，意思是你先走，我随后，换个地方单独溜。
这个暗号最近可真是派上了大用场，因为张博和杨柳总喜欢四个人一起热闹，而我又想跟李婉婉独处。
所以每次我说我要跟李婉婉单独走走的时候，都会被他们俩骂上一顿，虽然骂得并不是很恶毒，但老是骂我，我很容易还口，这样的结果就是每次我跟李婉婉想要单独走走之前，往往要先跟张博或者杨柳或者他们俩一起对骂上半个小时，着实太耽误时间，所以这个暗号被发明出来，可谓解决了大问题，我们已经用了很多次，屡试不爽。
李婉婉回应完暗号之后，按流程跟张博和杨柳说:“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得先回去了。”
杨柳点点头，张博微微皱眉，像是思考着什么。
李婉婉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之后，我又跟他们说:“哎呀，我还有张卷子没做完，得赶紧去做了。”
杨柳突然盯着我，疑惑道:“怎么每次李婉婉走了，你接着也有事，你们。。。”
我心下一紧，难道暗号被识破了？那样的话少不了将有一场恶骂。
“你们还真是一家人，有事都有得这么有缘分，快走吧你。”正当我在脑海中搜寻着词汇准备展开对骂的时候，杨柳愤慨着下了定论。
我忙点头哈腰大谢之后，转身开始往李婉婉的方向走，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杨柳的一声怒斥:“你眼要瞎是怎么着？”
“刚我看见顾西东对李婉婉就这样眨眼的，这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又传来张博疑惑的声音。
“哎，顾西东，你回来我有事问你。”
不知不觉的，我竟跑了起来。
李婉婉在来时的拐角处等我，我跑到她跟前，相视一笑，两个人踩着薄薄的白色雪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路留下渐渐模糊的脚印，路上有同学三三两两团起了雪球，不觉走到了操场，操场人更多，追逐嬉闹着打起了雪仗，雪花大了些，有人伸出手捧着，有人张开嘴接着，每个人的身上都落满了软绵绵的白色花絮。
我跟李婉婉肩靠肩走在被雪覆盖的草地上，两个纤长的影子在身后紧紧跟随着，心情也像这纯洁的世界一样明媚开朗。
我用手肘碰一下李婉婉，开心地说:“你看他们都在打雪仗，我们也去玩吧。”
李婉婉瞅着远方糯糯地回道:“不玩，我肯定会被扔很多雪球。”
“没事，我保护你。”
她转过半个身子看着我，摇了摇头，噘嘴说:“你肯定是扔我最多的那个。”
“哈哈哈。”我尴尬地笑了。
李婉婉俏皮地给我个白眼，突然她后退两步站到了我身后，咯咯笑着，我转过身面对她有点搞不懂情况:“你干嘛呢？”
她笑得越发俏皮:“我踩着你影子了，你现在动不了了。”
。。。
李婉婉又开始调皮了，自从那一晚解放天性之后，她经常会突然就跟我调皮一下，她调皮的时候，实在可爱极了。
我也早已学会该怎么配合她，面上摆出愤慨的表情，急声说道:“你快放开我，我还要回去学习呢。”
“就不起就不起。”她翘着眉毛，微微歪头，带着诱人的笑斜眼看我。
她这个俏皮模样对我杀伤力太大了，我没控制住咽了咽口水去拉她的手，她却突然跑开了，跑开几米远又回头笑嘻嘻看着我。
我知道她还在调皮，就向她走过去，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她又伸出脚踩住我的影子，我看了看她踩的位置，气势汹汹地说:“你踩着我的头了，快把脚拿开。”
她咯咯笑着又跑开了，我再追她，她继续踩我的影子，两个人跑跑停停，一路欢声笑语。
雪还在下着，李婉婉调皮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有些累了，此刻挨着我乖巧走着，我抬头望了望天，蓦然想到一句话，可能因为她最近老是调皮，闹得我也总是产生一些幼稚的念头。
我把棉衣帽子掀到背后，笑着唤她:“婉婉。”
李婉婉看见我没戴帽子，嗔怒道:“你快戴上，等会头发湿了，要感冒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想陪着你一直走到白头啊。”我故作委屈说道。
“你怎么比我还幼稚。”李婉婉瘪瘪嘴，眼角却弯弯的。
“可能被你传染了。”
李婉婉白我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把她的帽子也掀到了背后。
白色花絮飘飘洒洒，落在头上像小猫的脚步，温顺轻柔。
天上天下一片纯白，只有李婉婉的脸颊，红扑扑的，乖巧可爱。
我们一直走，一直走，身后有两处深深的痕迹，正被小雪花一点点掩盖。
那是我们互相写下的对方的名字。
雪又下了一夜，积雪表面结了薄冰，冬日暖阳耀下金光，校园里一片亮闪闪的，银装素裹。
晚自习后，我跟李婉婉在楼下汇合，一起往操场走，走到实验楼通道口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积雪成冰，我一打滑突然摔倒了，穿得厚倒不觉得疼，只是动作也不方便，起了好几次也没成功起来。
李婉婉咯咯笑着伸手拉我，结果她也摔倒了，正摔在了我身上，我就坐在地上抱着她两个人笑了好一会儿。
费力起来后，两个人继续往操场走，雪后的夜空异常通透，冬天的星星格外多，一地皎洁光辉，操场白灿灿一片，静谧详实。
我们紧挨着站在操场和实验楼之间的路灯下，眺望着远处。
“下雪的时候我忘了，应该抱着你转圈圈，电视上都这么放的。”
“咯咯～那下次可别忘了。”
“要不，现在先练习一下？”
“我有点重哎。”
“没事，我下午多吃了一个馒头。”
李婉婉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我，我也有些难为情，试探着慢慢横抱起她，她好像有些慌张，两手紧紧环住我的脖子，她一点也不重，我稳稳托住她，缓缓开始原地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李婉婉关切地说:“很累的，把我放下来吧。”
我正玩得兴起，回她道:“不累。”
李婉婉继续关切道:“还是休息一下吧。”
我感觉轻飘飘的很有意思，又回道:“不用，真不用，我还能。。。”
“你都把她转晕了，快放她下来。”一个气愤的女声从黑暗里袭来打断我。
我吓得一哆嗦，忙稳了稳把李婉婉轻轻放下来，她也明显被吓到了，一脸懵懂。
“是谁？”我大声询问。
“你出声干什么？笨蛋。”黑暗里又有一个急躁的男声传来。
“我服了你们了。”又响起一个尖锐的男声。
“别吵了，他过来了。”又一个粗气的女声。
。。。
我冲到黑暗里来，适应了一下，看见就在离我五六米远的地方影影绰绰站着一堆人，妈的，这是个偷窥团伙，我刚要冲他们跑过去，人群中一声令下“快跑啊”，接着他们立即四散跑开。
我没有追。
君子报仇，过会儿不晚。
你妹的，张博。
我走回李婉婉身边，她仍一脸恍惚着，着实被吓坏了，我安慰她:“没事的，他们都跑了，我们继续转圈圈吧。”
李婉婉没忍住笑了一下，但立马又瘪起嘴，神情凄楚可怜，泫然欲泣看着我:“那是我们班的，你抱我。。。他们一定看见了，这下可怎么办，明天他们一定会笑话我的，太难为情了。”
我摸摸她的头，又安慰说:“明天你还是请假吧。”
。。。
月下中天，万籁无声，后半夜我拨通张博宿舍电话。
“喂，同学，麻烦帮我叫下张博，我是他爸爸，找他有急事。”
“叔啊，这都一点了，下次您早点打电话可以吗？稍等，我去叫他。”
。。。
“喂，顾西东。”
“嗯？你怎么知道是我？”
“别废话，要骂你赶紧骂，骂完我好睡觉，困不行了。”
“哦，明天别让你们班人笑话李婉婉。”
“行，我一定堵住他们嘴，那我挂了。”
“等下等下。”
“还有什么事啊？”
“你妈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