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见钟情
缘分这个词很奇妙，偌大的世界在它面前也会变得很小。
当然，我们学校的餐厅更小。
这是杨柳端着饭盒站在我和张博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的。
我很纳闷，从见过一面之后怎么哪哪都能遇到她，以前为什么就遇不到呢。
此时，我和张博正吃得欢实，青春期临近末尾了，超额补一补，说不定还有望再突破一下。
杨柳和一个女生一起，也没经我们同意，直接坐了下来，旁边那女生估计不太好意思和两个男生一起吃饭，说了一声，端着饭盒先走了。
坐下来以后，杨柳才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巧啊，一起吃吧。”
“缘分啊，美女。”张博抢在我头里说话。
我撇撇嘴，继续吃。
她看了看我俩的饭菜，我打的清水丸子，张博的是宫保鸡丁，她啧啧两声:“伙食挺好啊。”
我说:“学习压力大，得补补。”
杨柳表示赞同:“我知道你是你们班第一名，全校第三名，学习这么好，肯定很累的。”
谁知张博立马不愿意了:“听他胡扯，他有屁的压力，我就没怎么见他学习过。”
杨柳瞅着我一脸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还没说话，张博又抢着回答:“当然是真的，我整天坐后面看着他能不知道吗？！”
杨柳又问:“那你还说什么有压力？”
我看着张博，等他先说，可是这回他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压力大是因为。。。”
“你别被他骗了！”张博生生截断我的话。
兀自叹息一声，我默默扒拉一口菜，突然觉得好累。
杨柳瞪了一眼张博，看我无心再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先吃饭吧。”她小口小口吃起来。
三下无语，闹哄哄的食堂，我们这桌倒显得有点不入流。
我看一眼他们，杨柳安安静静吃着饭，张博斜眼偷瞄着杨柳，心思一阵恍惚，对于从没有过朋友的我来说，这样的场景莫名觉得很美。
就这一慌神，醒转过来发觉自己嘴角竟然淡淡挂着笑，他俩都看着我，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讪讪道:“看什么？我又不是帅哥。”
按常理，不管任何人这么说的时候都是希望遭到强烈的反驳的。
我以为张博一定会跟杨柳说“别听他胡扯，他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了。”
我以为杨柳一定会说“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要再说自己不是帅哥我就绝食。”
。。。
但是，他们太不灵性了，竟然没有一个反驳我。
这两个智障。
杨柳问我:“你笑什么？”
张博贼兮兮凑近她:“犯病了。”
“什么病？”
“神经病。”
想起刚刚恍惚时那么美好的感觉，再看看现下这俩货贼眉鼠眼的样子。
不由叹息一声，心里十分忧愁，这么下去，我的青春怕是要坏了。
我恨恨瞟他们一眼:“吃完了。”
刚要起身，杨柳喊住我:“喂，顾西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张博接话:“什么问题？”
杨柳甩个眼色给他:“你别插话，顾西东，张博说你不认真学习，那你怎么还能考这么好的成绩？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知道张博肯定又要揭挑我，所以我没开口。
谁知这次他竟然本本分分地瞅着我:“你别又说这是天生的来糊弄我们。”
“因为我骨骼惊奇啊。”
他们俩分别给我个深深的大白眼。
稍微想了想，我对她们认真说道:“我没有不认真学习，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性格闷，每天就是看书做题，从小学到现在，从来没有一次作业没完成的时候，有时候没作业我就找老师借高年级的课本提前学习，坚持了这么多年，基础牢靠了而已，你们要是这样，你们学习也好。”
张博又问:“没什么诀窍吗？”
“主要还是晚上熄灯后，我都偷摸在被窝里做卷子来着。”
他做出个鄙视的手势。
杨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默片刻后问我:“顾西东，我们算朋友吗？”
我毫不犹豫说算。
但其实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张博，当然了，还有他的零食。
总之，我得让他相信，我是有女生缘的，这样一来，我们的不平等条约，看起来就平等多了。
杨柳听我这么一说，轻轻笑了，张博也跟着笑起来，我看他们俩都在笑，于是我也笑起来。
三个人笑过一阵，饭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我起身说:“吃完了，刷餐具回去了。”
杨柳继续笑着:“你们放着吧，我给你们刷。”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有点大，张博一脸潮红，刚拿起餐杯的手不断哆嗦，餐杯里勺子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窝囊，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左手按着自己的右手这样嘲笑他。
杨柳看我们俩一脸窘态，笑呵呵说:“怎么？不愿意啊？”
我忙对张博一招手:“张博，你可得好好学习，走，我给你辅导辅导作业去。”
张博木讷点头:“哦，好，走吧。”
说完，我们把餐杯放桌子上快步往外走。
走了两步，我又回头跟杨柳说了一声:“谢谢。”
杨柳摆摆手，眼角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晚上，宿舍里韩琪琪正在开展他的成人知识小课堂，我们其余人正襟分坐两旁，一个个面色羞红，目光闪烁。
正当韩琪琪讲得如痴如幻口水横流的时候，宿舍门“哐”一声被踹开了。。。
韩琪琪猛然抖了两抖，嘴里立马喃喃起来:“那个，勾三股四弦五，x加y等于z。。。”
我们其余人匆匆散开奔向自己床位。
片刻后，张博抱着一整箱营养快线踉跄着走进来，把箱子往门口韩琪琪床上一放，大口喘着气:“累死我了。”
其余人一看是张博，都悻悻着各忙各的去了。
韩琪琪一脸无奈对张博说:“博哥，你吓死人啊，这是要干嘛？”
我也感觉纳闷，一下子买这么多饮料，他这是不过日子了吗？
张博哈哈一笑:“我找顾西东有点事。”
说罢，他又抱起那箱子营养快线，走到近前举过头顶放我床上，干笑着说:“跟你说点事，走，去阳台说。”
我们俩又蹲在阳台上，他递给我一根烟，我没要，担心他再教我什么绝技，我实在不想学，那可太费眼泪了。
他自顾自点上烟，抽了好几口也没说话，我先开口问:“你买那么多饮料干什么？”
他头也没抬:“全给你。”
我更加纳闷了，这货病情又加重了？！
我故作惊恐:“你不是做了什么对我不好的事了吧？还是说你快挂了，买这些给我作个纪念？”
我本以为他会骂我几句，可是他竟然低着头沉默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
那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还是快要挂了呢？
我得试探着问一下，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话语:“你要去某个遥远的没有痛苦的地方了吗？”
他一愣，随后破口大骂:“草，你个沙雕。”
我稍觉心安，想着只要不是快死了，其余都好说，就算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顶多把他再打死就行了。
我刚要继续问他，谁知他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按，站起来用力踩了踩，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居高临下看着我沉声低喝:“我，我喜欢柳春烟！”
我站起身，看着面前这个壮硕汉子，满脸通红，像赶去赴死的战士，我忍不住想笑，但想到现在这个场景，笑出来不太合适，所以又忍着憋了回去。
我装作惊恐的样子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才开始的。”
“。。。你也太急躁了吧，你确定这是喜欢？”
“我确定，就像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我们肯定能成为好兄弟，这跟认识时间长短没关系，柳春烟说给我们洗餐具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以后她给我洗衣做饭的场景，我心跳了一下午，这肯定是喜欢的。”
“他也给我洗餐具了啊，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她。。。”
我刚想告诉他杨柳其实不叫柳春烟，张博生怕我抢走他什么东西似的，急声打断我:“我知道她喜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她也不可能认识，所以，顾西东，我问你，你喜欢她吗？你要是说喜欢，我就把我的喜欢藏一辈子，我不跟你争。”
他这么一说，我仔细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要按他所说，至少应该心跳过一整个下午，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对杨柳是谈不上喜欢的。
我对张博说:“我对她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当个朋友，我很羡慕你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你根本不必顾虑我的感受，别说我没想法，就是我说喜欢她，你该争取也要争取，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跟其他人都无关。”
看得出我这番话把张博感动坏了，他的眼睛里竟然反映出大片光辉来，那是液体折射灯光的效果。
我也有些动容，心里踯躅着，要不。。。今天把他弄哭一次？
我接着对他说:“你以后也别给我买饮料零食什么的了，那时候就是开个玩笑，想着你反正也不在乎，但是你如果把这当做是维护我们关系的一种方法的话，那就实在没必要了，我们兄弟之间，不来虚的。”
说完我对他诚挚一笑。
张博猛然咬住上嘴唇，头如筛糠，不停打颤，眼睛里光辉更盛，看样子是到了极限了。
只要再刺激一下下，他保管能嚎啕大哭起来，准能不叫我失望。
我心一沉，乘胜追击:“张博，明天我就帮你写情书，好兄弟，绝对要幸福。”
“啊~啊。。。”
嗯，张博哭了。
嚎啕大哭。
像一头小猪仔失去了心爱的猪食盆。
我有点于心不忍，伸手拉开阳台的小门，安慰人这种事。。。还是让大家都来围观吧！
我正期待着众人看到张博这副模样时的神奇表现，刚拉开门却迎来当头一声怒喝:“你俩在这干什么的？是不是又抽烟了？”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此刻的情景实在有点尴尬，宿舍里其他人都看着我，我看着班主任，班主任看着张博，张博。。。
还在哭。
班主任估计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好几秒都没再言语，我忙跟张博递个眼色，戳了他一下:“哎，别哭了，卢老师来了。”
张博大概是太过于激动，使了使劲，憋了几下，吭哧吭哧愣是没憋回去，他就这样边哭边望着班主任说:“老~师~我~我~没抽~烟~”
我忙跟班主任解释:“老师，张博这是想家了，刚刚他妈妈给他打电话来，挂了电话就这样了。”
班主任点点头，对我一招手，意思是让我跟他出去，刚出阳台，他又对我使个眼色，让我带上阳台门，留张博一个人在里面然后我们并身出了宿舍。
到了走廊，班主任对我说:“明天团支部开会，还在上次的会议室，下午三点半，你别又迟到了。”
我一直以为上次迟到的事班主任不知道，没想到他竟了如指掌，一个“又”字，让我顿时羞愧难当。
我立即虔诚地悔过:“知道知道，老师放心，我一定不迟到。”
班主任交代完就走了，回到宿舍我打开阳台门，张博正蹲在地上想着什么，看见是我，忙站起来对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也对他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你明天帮我写情书？”张博腼腆羞涩。
“怎么写？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灵感？”有句话说泪水是灵感的源泉，我寻思他哭这半天，多少得擦出点灵感的火星子什么的。
“有，有，我想到一个方法。”张博透露出些许兴奋。
我有点震惊，竖起个大拇指问他:“什么方法？”
张博有些难为情搓着手:“我寻思半天，她那么漂亮的女生，平时肯定少不了收情书，所以我们得写得和别人都不一样才能引起她的注意，是不是？”
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强压住心里的不适，我问他:“怎么写才能和别人都不一样呢？”
张博挠挠头:“首先，要短，太长了看起来会累，我不舍得让她受累。”
我竖个中指，点点头。
他继续说:“不能俗气，要高深一些，让她看完还能久久回味，这样她就能时时想着我，嘿嘿~”
我竖起另外一根中指，点点头。
他又说:“总结起来就是短小精悍。”
我竖起。。。整个巴掌捂在自己脸上，这成语用的，鬼斧神工。
刚要开口，忽听他鼻子吭哧了一下，急促进了一口气，还带着点哭腔，我寻思这是不是又要来灵感了？！
张博急忙笑呵呵解释:“不好意思，刚刚哭得太尽兴，还没缓过来。”
我暗自腹诽一声，问他:“你叨叨这半天，到底怎么写啊？”
他恢复过来对我一挑眉:“你结合每一门课程都写一段表白的话，不用太长，但要能看出来是说的哪一个知识点。。。”
“。。。张博，不早了，我还要回被窝里做卷子，你回去吧啊。”
这人是不是有病？
追个女生还捎带着给我布置作业。
我每天学习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他一定是看我学习好嫉妒我。
妈的，交友不慎。
我转身要走，张博一把拉住我，苦苦哀求:“顾西东，你帮帮我，我们是好兄弟啊。”
我摇摇头:“兄弟，我写作文不行，真帮不了你。”
“我再给你买一箱营养快线还不行吗？”
“不用，我都说了以后别再给我买东西了。”
“再买三箱行不行？”张博一脸恳切继续诱惑我。
“不行真不行，我妈要是知道我在学校帮别人干这个一定会打死我的。”
“五箱！”张博咬着牙破釜沉舟。
“说了真不行，你别再为难我了。”
“十箱，外带以后你的衣服餐具我全给你洗了。”
“好吧，我被你的诚意打动了，再不同意显得我太不够兄弟义气，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