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梁国王子
在去往梁国商队帐幕的路上,凌竹蜂简单说明了梁国王子的头疾症状:疼痛的地方包括口腔内侧、耳后、以及头顶,这是王子自己描述的痛点。但是经过几位医师的检查,王子既没有伤口,也没有旧疾,因而难以断定头痛的原因。
“不过,有时候李大人的脸颊会肿起来,口内对应的位置也是红肿,却不见淤血。过一段时间又自然消肿。之后头疾症也随之褪去。”凌竹蜂说。
梁王姓李。王子名叫李政钧,他似乎没打算掩饰自己的王室背景。
凌乐安沉思一会,问:“牙齿如何?”
“牙齿也检查按压过,不疼。牙槽靠后的位置是痛点。”凌竹蜂如此说着,几人已到达帐门外。
帐帘挂起,在门外就能瞧见室内的情况。
胡须满面的李政钧躺靠在榻上,身后有一名侍从正按摩他的脑袋。有两位医师在旁告罪。
“大人的头疾反复发作,只能用药压制。”年轻的医师说。
“老夫复议。”另一位年长的说,“大人不曾受过外伤,恐还是思虑过多方至头痛。”
“我提议,继续外用香薰平复心绪,内服药丸止痛。”年轻医师继续说。
“是的大人,药方是我们两个商量出来的。”长者说。
年轻人看了一眼长者,眼神中有些焦急。后者伸手按压年轻人的肩膀,似在安抚。
李政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他身后的侍从不满地开口:“我们大人的头疾很多医师看过,梁国的医师尚且能帮止痛数月。你们泽国医师用药却只能止痛一个月,都这么没用吗?”
“行了。”李政钧声音显出不耐,抬手挥开侍从按摩的手。
“先去开药吧。”侍从恭敬的退到一旁,对两名医师说完,他转头看见门口的凌竹蜂几人,弯腰对李政钧耳语。
李政钧自己揉着太阳穴,沉声问:“张医师到了吗?”
两名医师与门口的几人错身而过时,悄悄对凌竹蜂透露:“老样子。”
凌竹蜂等人入帐见礼,李政钧似乎头痛减缓,眉头稍微展开一些,他双脚放下木榻,坐直身子。
李政钧抬眼望向他们,竟挤出几分笑意。
凌乐安诧异的多看了几眼,发现王子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来回看着凌竹蜂和陆一白。
“张医师,几日不见,竟然也有助手了吗?” 李政钧说。
“李大人,这两位都是医师,随我一同给大人诊治。”凌竹蜂说。
“哦?”李政钧嗤笑一声,“你们治来治去也只能开个止痛药。”
凌竹蜂立刻说:“今日这两位师从泽国名医,兴许能给大人查出病因。”
“名医?”李政钧的眼睛扫向凌乐安,最后定定望着戴着面具的陆一白,“为何戴着面具?”
陆一白淡淡的说:“面容受损,恐吓着旁人。”
“把面具摘下。” 李政钧身旁的侍从不客气的叫喊。
面具是陆一白随口问卢南心的护卫借用的。他没有犹豫,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乔装过的脸庞。
一道刀疤从他的右眉横斜着划过脸,爬上鼻梁,布满左脸颊。
凌乐安也颇为惊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弄上去的,以假乱真,像是元宝的手艺。
李政钧皱了皱眉,面露嫌恶。侍从忙说:“还是戴上面具吧,伤人眼睛。”
随后李政钧点了点头。侍卫说:“既然是名医的徒弟,上来给我们大人诊治吧。看看你泽国的名医能有多高明。”
兄妹三人依言上前为李政钧检查。陆一白给李政钧切脉,接着查看李政钧的口腔内外。凌乐安站在旁边仔细观察后,心中已有定夺。
凌竹蜂与陆一白对视一眼后,开口对李政钧说:“请李大人容我们在一旁商议,再做定夺。”
李政钧似乎不抱期许,随意躺回榻上。
兄妹三人走到角落,悄声交流。
“如何?”凌大公子问。他仍认为情况跟之前差不多。
陆一白则看向凌乐安。她说:“应该是智齿长歪了。”
“智齿?我以为是没长。”凌竹蜂说。
“是没长出来。”陆一白首肯。
凌乐安接着说:“因为长歪了,所有没长出来。需要动刀,拔牙。”
“就这样?”凌竹蜂领悟,“呵呵,是我们的疏忽。”
智齿,有些人很晚才生长出来。原以为李政钧的牙齿是没到生长的时候,又听闻头痛许久,并无长牙的迹象,便排除牙齿的原因。
凌乐安低声嘟哝:“但是拔牙工具。”拔牙的工具班九斧还没做给她,其他的应该也有,就不知道是否称手。
“孙宁宇带过来了。”陆一白说。
班九斧去到大都时,孙宁宇护送着一同前往,同时督促班九斧做好凌乐安所需的工具。汪顺利此次回程接人,先回晖城接上孙宁宇。人与工具,存在孙宅的那几样也一起送到未安城的凌家药铺。
凌乐安这才发觉,不在家的这几日,发生许多事情。
凌竹蜂朝主座上的说明清楚个中情况,李政钧半信半疑,仍决定一试。
夜晚光线太暗,几人定下第二日早晨做手术。
~~~~~~
“梁国王子还挺信任大哥哥。”凌乐安观察自家长兄的神色,如此说。他们已回到卢南心的房间。
凌竹蜂的表情变幻莫测,略显尴尬:“往日在商队中,都是我给他治头疾的。”
“但是他后来把你卖了,好不要脸,现在又找你治病。”凌乐安毫不客气的指责。
“乐安。”卢南心插话道,“李政钧卖你大哥哥,是我设计的。若不如此,夫君难回自由身。”
凌竹蜂说:“其他那几位医师,也是梁国商队用金银买卖来的,但都被他们设计扣留,各有难处。”
“好吧。但是,他看大哥哥和三公子的眼神总有些不怀好意,我不喜欢。”凌乐安嘟嘴抱怨。
“呵呵呵呵呵呵。”卢南心说,“你说的对。我也不喜欢。”
除了凌乐安,其他几人都在无奈的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夜,凌乐安和陆一白留宿在鬼市,卢南心已给他们夫妇二人安排好一个安静的房间。
桑林又带着陆小六去市集上玩耍,孙宁宇也是百无聊赖,跟出去晃悠。
鬼市的营帐中没有专门的浴室,都在房间备有洗浴的木桶。进到房间里,凌乐安就找护卫帮准备热水。她日日超额训练,弄得自己浑身酸痛,睡前泡个热水浴才能缓解疼痛和疲劳。
陆一白在摘除脸上的假刀疤,没有留意凌乐安。她蹑手蹑脚的钻进装好热水的大木桶中,腿上传来一阵刺痛,她难以自持地轻呼:“哎哟。”
凌乐安几次深呼吸后,终于坐入水中,背靠在桶壁上休息。她忍着疼痛,轻轻擦拭身体,然后将脸埋入水里清洗。她抬头的一瞬间,发觉有人站在木桶旁,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陆一白,松了一口气。
“怎么进来了?你要一起泡热水吗?”
疑问,变成邀请。
她对自已的话感到羞耻,身体仍没在水面下,转过身背对陆一白。
木桶中的水涟漪荡漾,凌乐安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进桶中,坐在她的身后。
“你受伤了。”陆一白的声音低沉沙哑,眼睛盯着后脑勺和发红的耳尖。
“小伤。训练难免,你懂的。”凌乐安没有否认,她也知道,从马上摔落、对战负伤等等此类情况,桑林早已飞鸦传书报给陆一白。
身后的人沉默,水声哗啦,气息涌近。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肩颈,揉捏着。
“等会帮你上药。”他说。
“好。我洗好了,先出去吧,你太大了,木桶装不下我们两个人。”
凌乐安伸手抓起旁边木凳上的衣服,迅速包裹自己。她有些慌乱的爬出木桶,逃离此处。她一直没有回头,未瞧见陆一白的眉头皱在一起,眼神有些阴沉,又带着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