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饭桌谈论
凌乐安另一只手反手轻压下陆一白伸在半空中想要探她脉的手腕，虚握着。
她绕过陆一白走下一步，与他站在同一阶层上，便看到了他身后同行的陆小六和桑林，以及一位体型宽大结实的男子。
那人甚至比旁边的桑林还高些许，头脸被一块随手抓来的土灰色麻布团团围住，只露出一双浓眉和深邃的眼睛。他撸起衣袖、前臂裸露地交叉在胸前，皮肤是被暴晒过的褐色。
凌乐安轻轻晃了晃陆一白的手，悄声问：“这位是班大师吗？”
“班九斧。“陆一白淡淡的回应。
凌乐安放开陆一白的手，收好手帕，款款行礼：“见过班大师。”
“你就是三少夫人。嘿嘿嘿嘿，久仰久仰。”班九斧随意拱手说道。
凌乐安听他声音沙哑却很洪亮，口音与其他人都不太一样，语速似也慢半拍，大概是哪里的少数民族？
只是她一向对这些判断不准，并不深究。
她下了最末层台阶，上前两步郑重道：“多些班大师帮我做的手术工具，很合手，我很喜欢。”
“小事一桩，三少夫人要的东西都特别小巧呀，所用材料也不寻常。”
班九斧斟酌着用词：“听闻三少夫人也是一名医者？倒是未见过这种行医工具。”
“此类工具，还有其他模样的，旁人做不出来。听闻班大师技艺高超无人能敌，想当面请教班大师。”凌乐安表情无害、声音乖巧。
站在旁边的桑林想到了上回她对陆家二老说话的情景，不禁抖了一下。
周围四人被他突然的抽动吸引了目光，桑林干笑两下赶紧抓着陆小六退到一边。后者回握他的手悄悄问：“小林哥，你也着凉了吗？”
桑林呵呵道：“凉，凉凉的。我们去厨房看看。”
二人说着话溜走了。
凌乐安不管不顾，继续对班九斧说：“班大师，我们边吃饭边说。这边请。”
她微侧身，伸手准备带路。走了两步才想起少了点什么，她回头朝陆一白招手，后者跟了上去。
凌乐安决定在竹棚吃饭，因为雨后晴朗的橙红色天空，以及横跨半边天的彩虹甚是好看。
三人依次坐好，凌乐安坐在二人中间。
端着餐具的银珠和端着茶水的珍珠，一起过来了。
凌乐安见状，问左右二人：“你们喝什么茶？
陆一白说：“随意。”
班九斧闷声道：“有酒吗？”
“今天说正事。”陆一白沉声道。
“唉，”班九斧叹气，“好吧，随便吧。”
凌乐安说：“要不要喝点别的，不喝酒也不喝茶。”
“哦？别的什么？”班九斧奇道。陆一白也看着她静待下文。
“葡萄汁。”凌乐安说着，银珠已将五套餐具摆放好，珍珠在三人的杯子里倒入葡萄汁。
班九斧听见葡萄二字先是坐直了身子，看到面前的杯子盛满紫色的汁水，终于一手扯开头上的麻布，一手抓起杯子凑近鼻孔用力嗅。
“嗯！是熟悉的味道。”说完他张口一倒，一杯果汁已吞下肚。
他立刻放下杯子，用手指了指，珍珠继续倒了满杯，他还是一口吞下。
然后咂了两下嘴，回味口中的滋味。
他疑惑：“怎么只有甜味？”
“呵呵呵呵。”凌乐安禁不住笑出声，“这是果汁，不是酒。”
班九斧略带惊讶：“你知道葡萄酒？”
“大概吧。”
凌乐安隐而不全说，偷偷端详，眼前这张刀削般的脸颊爬上了满脸胡渣。
“行，不喝酒，这个葡萄汁也不错。”班九斧竖起大拇指。
“班大师喜欢就好。”
凌乐安又看向她另一边的陆一白，低声问：“如何，你喜欢吗？”
“好喝。”陆一白微笑点头。
他回望她含笑的双眼，听她说：“那就好。”
班九斧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在另一边响起：“三少夫人说吧，还想做什么工具？”
凌乐安转头对班九斧点头，却向站他旁边的银珠道：“将小六他们请回来，我们准备开餐。” 银珠小跑着往厨房去了。
凌乐安拿出菜单递给班九斧：“班大师看看，这是今天的菜品，是否有你不喜欢的食材或者配料。”
“不用不用，”班九斧推开餐单，“我什么都可以吃。百无禁忌。”
他又让珍珠倒了一杯葡萄汁，慢慢品味。珍珠给每人的杯子都再满上。
“好。”凌乐安将收回的菜单转手给了陆一白，“你看看。”后者接过展开细细翻看。
过了一会，桑林和陆小六来到竹棚，两人挨着坐在凌乐安对面。
陆一白将菜单折放好，说：“这些都能吃。”
“好。饭菜做好的就端上来吧，边吃边上菜。” 凌乐安看向珍珠说，后者便也回厨房忙去了。
凌乐安这才认真的面朝班九斧谈起离心机、螺旋桨以及发动机等物。
直到饭菜上桌，她抽空招呼众人吃饭吃菜，还顺手给陆一白夹了几个菜放他碗里，又转头继续与班九斧讨论。
她没有注意天空换了颜色，星月相伴浅浅地探出头。
她没有注意菜是什么时候上齐的；也没有注意陆小六吃得满嘴流油十分欢乐，桑林抽空拿了菜单与菜品一一对照，陆一白边吃边竖起耳朵。
当然，凌乐安也没让自己饿着，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往嘴里放吃的，总之全场最忙的就是她的嘴巴，一刻未停。
而饭桌上第二忙的是班九斧，只不过他听着听着，心底开始翻江倒海又好似被热火灼烧。
接着他就顾不上吃了，神情专注起来，然后拿出凌乐安之前画的图纸，一个一个问其用途，声音逐渐高昂。
凌乐安更来劲了，说完图纸上的东西，又提出呼吸机、起搏器、心电图等物。
不停讨论的二人周身形成一个屏障，四周的动静都感受不到了。
其他三人都停了筷，只听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最后班九斧道：“我要快些做出来，有趣，有大用。”
凌乐安用力点头：“等班大师的好消息，我改日去你工作室看看。”
“好，好。今日不虚此行也。”班九斧说着握紧手中的图纸，认真对凌乐安拱手。
凌乐安终于觉察夜色降临，竹棚已燃起烛火，众人都在看着她。
她扫一眼餐桌，指着未吃完猪蹄儿问：“打包带回去吃吗？”
众人还在愣怔不知道她问谁，就见她已转头看着陆一白。
“嗯？”她歪了头，像个问号在等他回应。
“呵，好。”陆一白眉眼都笑了。
桑林用手肘搓了搓陆小六，陆小六摸着侧腰憋着笑，嘴里“嗯嗯嗯”。
“刚才班大师只顾着跟我说话了，吃的不多，这些大肉都打包吧。”
凌乐安对一直站在旁边的珍珠和银珠说。
东西都收拾好了，人也站到了院子中间。
月亮越来越圆了，也越来越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