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随波逐流，亦逆流而上
“2098年7月15日，这天季绯语正式被调离我们小队。起初，我们这只是简单的调职，非工作时间里还是一如既往，但没想到——他彻彻底底地与我们失联了，整整一年都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无论怎么调查都毫无头绪吗？”
林亚莱和翼鹏飞在发现新闻上播报的人不是幽长居，正是失散已久的季绯语后，对之展开的线索和猜想探讨。
“是的……我们小队剩余的三人，无论如何耕耘，想尽一切办法，都颗粒无收。”林亚莱愁眉苦脸地诉说着遗憾，“你应该不认识周明澜吧？一所大学的老师，混得风生水起，我们借平衡装置之名相熟了起来，还委托他找你们的线索，没想到在他找到你们之前，我们就先在这个是非之地重逢了……跑远了，关于季绯语的下落，他似乎有了一点线索……”
“线索？是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敢确信自己百分百读懂了他的意思……”林亚莱恨造化弄人，也恨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始终都无法抓住。
“唉……”
“我们和火星情报局的崔断雪合作，争取一下dna追踪装置的使用权。明明成功近在咫尺，我却……”林亚莱越说越沮丧。
崔断雪之所以倒戈，原因也并不难猜到，和翼鹏飞说得一样——这种方面的交易，失败了的原因无非是外界插脚，给了更好的筹码，让其中一方反悔了。
仅此而已，仅被利益驱使而已，别无他因。
“也是救人心切，你别太自责，你没有任何错。”翼鹏飞安慰道，“起码我们重逢了，起码将我们隔在两边的墙塌了，起码事情有一点起色了，不是吗？”
……
“以后，你就叫ai·异吧。”欧兹·亨利博士对着新鲜出炉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说道——这本就欧兹·亨利团队的主要研发产品，亦是阮静姝在飞船里想要了解的。
这是他最珍重的型号，视若家珍，否则是不会亲自来为它们命名的。
人工智能人的项目由于缺少政府许可，暂且被终止了，已被生产的产品全都进入了强制休眠——类似于冬眠，将新陈代谢水平降到极低却不危及生命的程度。
换言之，就算林亚莱等人真的拿到了dna追踪装置，即便万事俱备，线索也会中断于此。
“拨开云雾见光明”的前提是——飞到云端去把乌云和迷雾吹散。
“好的，主人，请问我的下一项工作是什么呢？”异如一个人类般回答道。
人工智能产品在语言方面，已能做到无异于人与人之间的对话——这批产品亦不例外乎。
“帮我倒一杯咖啡。”
“收到。”
没有意外，人类担忧的“机器觉醒”时至今日都没有发生——阻止人工智能产品的发展是不可能的，人们能做的是尽量不让其从事思想性工作，丰富功能和造福桑梓的同时，简化结构，减少出现bug的概率。
“欧兹博士，我看您还是多虑了。”器械部首席工程师之一——拯，如此说道，“经过‘地火中心枢纽’的精密计算，以我们的工艺，产出‘残次品’的概率仅有上亿分之一。”
“未雨绸缪，我可不想我的人工智能人计划被腰斩，这还只是开始。”
“这种违背伦理学和人道主义的研究，您还打算坚持吗？”
“又拿这些有的没的压我？你不就是怕我欠你，和自己背责任吗？”欧兹·亨利博士再次展现出骨子里尖酸刻薄的形象，“工作量不变，你的工资提高30，东窗事发后保你不背责任，满意了没？”
拯听完这两句话后，知道自己又吃了闭门羹，便不再继续说三道四——在这个乱世之中，普通人举步维艰，最先想到的只会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
拯与周明澜殊途同归——同样因技惊四座的能力被盯上，在欧兹·亨利博士和众上级的淫威下，被迫加入研发团队。
说起人工智能人项目，便是他担任首席工程师——初衷是欧兹·亨利博士认为，人与人工智能产品有机结合的产物，可以极大地弥补人体的缺陷，使其变成一个“完美的人”。
然而，不完美的，才能叫做人。
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即使他的内心和三观再抵触，也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和精神去抗争——就算有，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不幸和愤怒而孤独地死去，是最伟大却又最悲哀的——死后，生前所厌恶的事物依然存在和猖獗，因为没有英雄们前仆后继地背负其精神继续冲锋，唯一为带来的是亲朋的无尽悲痛。
珍爱生命，人手中没有过不去的坎——这耳熟能详却至关重要的一句话，此刻正在拯救着拯。
但拯也在力所能及地做着什么：欧兹·亨利博士不时会带贵客前来餐馆团队的产品——他自己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来到这里的。
拯废寝忘食地做着研究，想尽快让这黑暗的项目呈于众目睽睽之下——拯及其团队因而成功地超额完成任务，第一件产品“季绯语”问世
但是距离公开和普遍投入使用，还差得多，他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自己的眼神能被读懂的机会，即使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他很幸运，他遇到了周明澜，这个素不相识却志同道合的人。
就算把信息传递出去了又如何呢？有能力和资本进行反抗吗？派出军队兵临城下吗？“兵”是什么呢？舆论或是人民的怒火吗？会有效吗？
拯不予理会，他只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快去行动吧，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严邻居发问。
“哈勒·斯克律师披露了您的行踪，不过请您放心，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艾达·兰特直言不讳。
此时回答“无可奉告”其实也无伤大雅，这样就仿佛没有考虑出言不逊的后果一般——亦能理解为艾达·兰特为达成合作而表现出的诚意。
“你为什么不去找火星情报局，而是找我来帮你找你的父母？”严邻冥追问。
“因为我的父母提到过您，他们在我十岁就离开了我，加入了地平线希望。”
“哈哈——我原来这么出名吗？会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刚刚那则新闻是假的呀！？”严邻冥半开玩笑地侃侃而谈。
“我的父亲名叫艾达……”
“停，打住，你不用说，我就已经大概猜到你是谁的儿子了。”严邻冥，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的下一步计划吧——先别激动，不是找你的父母，而是去报我的仇……”
艾达·兰特毛骨悚然，冷汗直流，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严邻冥要杀死的人是谁，但凭姓氏就已经十拿九稳了。
……
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和幽长居“同流合污”，会有什么后果？这是艾达·兰特从回到基地开始，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的事情。
毕竟只是一个底层人员，亦未有过其他的不良表现，上级不可能对他过于苛刻，顶多也就口头教育——他这么安慰自己。
洞察力强的拉汶·贺丝乐看出了艾达·兰特心事重重，她想开口询问，却又根据她对他的了解，推断出他一定会有所隐瞒，甚至不给人窥探言外之意的机会。
“这是怎么了？一副谁欠了你钱似的脸色。”拉汶·贺丝乐翘着二郎腿，不屑地问艾达·兰特——不平易近人，这是她的一贯风格。
“前几天不是有一则新闻，说是抓住了幽长居吗？起初我以为是一个连环杀人犯，出于严谨，我还是到网上查了查，结果颗粒无收。”艾达·兰特以一种不太高明的言辞来试探，顺便与拉汶·贺丝乐拌嘴，“你知道些什么吗？好吧，看着也像是在白问，你不像在这方面有所建树的样子。”
“我对时事新闻不感冒，的确是不太了解，问问我爸爸吧，他是个学识渊博的老顽童。”拉汶·贺丝乐的父女感情非常好，此外，她还是一个比较古典和传统的人，但她无需太多的外界修饰，就能展示出自己那包括但不限于外貌的美，“亦或是去火星情报局，查查新闻的详细信息。”
“也去过啦，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得到结果。”
“权威机构的公开信息都并非是你想要的……这不就说明你脑内设想的情况与现实情况相悖咯？”
拓荒部里的人还都是怪胎呢……也是，一般人也无法进入这里工作，自己在他人眼里或许也不那么寻常吧——艾达·兰特这么想着。
“贺丝乐……不是……拉汶，你觉得是否有情况，使得友情大于亲情？”
“朋友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媲美生你，养你，教育你，包容你，呵护你的人？非常极端的情况下，才可能会出现你所说的情况吧。
除了亲情，以及清明节祭祀，任何付出不对等的关系都不会长久，这还不足以高下立判吗？
你的大脑连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都思考不明白吗？还是说你的家庭遭遇过不幸呢？
如果是最后一种情况，我向你道歉，毕竟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故事。”
“很有道理，但我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并不是我的家庭环境不好……”
“我记得我说过，想怎么叫我都可以，但只有我爸爸才会叫我‘贺丝乐’，你可要想清楚了。”拉汶·贺丝乐见艾达·兰特没有阐述自己的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没有再继续追问。
每当她提到她爸爸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拉汶·贺丝乐的父亲——拉汶·西伦，是艾达·兰特的团长，名副其实，尤为严格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