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年里
“今年爷爷和我们一起，去大伯家过年！”
爸爸这样告诉周斓月。
周斓月跟着爸爸收拾着爷爷的衣物，不知是怎么安排。
“我先把爷爷送回老家去，再回来接你们一起回去。”爸爸收拾着爷爷的衣服，用床单捆成一个大包裹。
往年大家就是在家里炒几个菜，爸爸喝着小酒，一家人坐在凳子上看春晚，看完了十二点全城燃放的烟花各自睡觉，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家人起一个大早，爸爸骑摩托车带着老婆孩子，大年初一先去爸爸老家走亲戚，大年初二的时候再去妈妈老家。
大年三十的剩菜足够爷爷简单热了吃个几顿，过了初二，就是在汉城不同的地方走亲戚了，这么一家一家的换着吃饭。
吃客饭的时候，就由周斓月下午带着饭菜送回家给爷爷吃，晚饭吃完了，正好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家给爷爷带回来。
今年突然说带爷爷回大伯家，周斓月也有些想不明白。
见爸爸这个架势，是把爷爷的衣服还有能装上的东西，都给打包装上了。
“爸爸……”周斓月问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呀？”
“爷爷过完年之后就留在大伯家那里了，放假的时候你再去陪爷爷……”
周斓月愣在了原地。
爷爷要去大伯家了？
周斓月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欣喜，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却又被自己心底那真实又恐怖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
我为什么会觉得高兴？为什么会想爷爷终于要走了！为什么会这样！
周斓月自以为照顾爷爷尽心尽力，从没觉得爷爷是累赘，但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莫名的兴奋与解脱！
她赶紧把行李袋子往门口提，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爸爸没有发现周斓月的异样，只是和妈妈叮嘱着，把包裹一件件提在了手上。
周斓月见状赶紧上去搭把手，分担了几个袋子。见周斓月小小的身体扛起了一个大包裹，爸爸赶紧把抗在周斓月肩上的床单也接了过来。
下楼和爸爸一起，帮爸爸用松紧皮绳把行李们牢牢捆在了摩托车的后座铁架子上。
其实爷爷的衣东西，收拾来收拾去，加起来好像也就几个大包，在一个摩托后座就放完了。
周斓月出生时，奶奶就已经去世了，在妈妈去江城打工的四年里，爸爸总是在外做工，是爷爷陪着斓月慢慢长大。
五岁时，妈妈终于回来了，虽然周斓月已经没有了关于妈妈的记忆，但是周斓月不知道自己有多开心！
妈妈说，我们买房子的债还完了，她再也不会出去打工了。
自己再也不是没有妈妈的小孩了！自己再也不用过羡慕别人的生活了！
我是不是也可以被妈妈抱在怀里，吃着甜甜的棒棒糖？周斓月每天都怀抱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期待着属于自己的全新生活。
谁知道好日子还没过多久，爷爷就中风瘫痪了。
大伯家在山里承包着农田，种地为生，没有城市里的医疗条件，更给不了什么经济上的支持，姑姑已经远嫁江城，逢年过节有时都顾不上回家。
才刚刚还完卖房子债务，这个家庭本身也没有多少存款，仿佛生活的曙光就在前方招手的家庭顿时雪上加霜。
才不到六岁，刚上一年级的周斓月，分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小小的肩膀，不怕苦，不怕累，和顶天立地的爸爸与坚强肯干的妈妈一起，扛下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五年来，周斓月照顾爷爷，端屎端尿，洗衣按摩，不是从来没觉得苦和累，但是自己从来没有埋怨过，因为她知道，爸爸妈妈更苦，更累。
如今，爷爷要走了……
病情已经基本稳定的爷爷，可以跟着大伯家，在乡下疗养生活了。
周斓月看着宛如枯木槁树的爷爷，回想起记忆里把自己举起来学飞机的爷爷，回想起拿着笔给学写字的自己写数字的爷爷，回想起小时候送自己上学的爷爷……
扶着爷爷上了摩托车，看着他们呼啸而过的背影，周斓月五味杂陈。
她什么也没说，看着天空的云彩，硬扯出了一个笑容。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天还没亮大伯和爸爸就带着大伯家的两个哥哥出门拜年去了，周澜月跟着妈妈睡到天大亮了才磨叽着起床。
下午，姑姑一家人来了大伯家，属于爷爷的一家团聚终于在晚上实现了。
“我们今年准备开做衣服的店了。”妈妈在这个特殊的团圆饭上，提出了这个决定。
“是做什么的？”小姑关心地问。
妈妈性格有点内向，要她来介绍还是有点扭捏：“做点羽绒袄子还有丝绵袄子什么的……”
“那还行啊，现在定制的衣服很多人做的……”
“好啊二妈，以后我的衣服都找你做！”姑姑的女儿应和道。
周斓月这时才知道，爸爸妈妈已经决定辞掉各自的工作，要租一个门面开一个店铺。
大伯终于愿意把爷爷送回家生活。爷在我们家已经五年多了，平时除了一些药，也不用再花什么看病的钱，这个时候如果大伯还推诿不愿意照顾爷爷，怎么样也说不过去了。
爸爸妈妈这些年还完爷爷治病的欠款，手里也攒了一些钱，还有周斓月生日回收的礼金，差不多就是这次的启动资金。
“如果爸爸妈妈辞工了，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陪我了？”周斓月这样想着，也是这样期待的，可此时的她内心却是莫名的惶恐。
一股莫名的神秘力量牵引着斓月，像一根紧绷的弦，明明已经松懈，却又一下紧绷。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传达着周斓月的焦躁，静谧的夜晚被一轮圆月照耀着，显得异常安静又诡异。
恍惚之间，只听见一个声音从遥远的未来呼唤着。
“周斓月……周斓月……”
“你是谁！你是谁！”周斓月在急速旋转的空间里嘶吼着，周围的光点像电流肆虐般炸开，分散又聚拢，靠近又远离。
梦境世界的光怪陆离让周斓月突然明白，自己在做梦，可又控制不了自己。
“你出来！”
“你出来……出来……来……”
回声回荡在空旷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里。
“不要装神弄鬼！我不怕你！”
“我不怕你……不怕你……怕你……你……”
“啊……”
……
“不要去！”
周斓月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剧烈的心跳声为惊心动魄的梦留下了痕迹，可是周斓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究竟梦到了什么。
周斓月觉得自己一定是遗忘了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