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橙子和虎子
周岚珞家是一只金毛，叫橙子的大金毛。
周斓月家有一只土狗，叫虎子的土狗。
小虎子是周斓月的爸爸从工地上带回来的，听说他的妈妈已经死了。
周斓月格外怜爱这只没有了妈妈的小狗。
国庆节放假他们经常吃完饭写完作业之后出来遛狗，和周岚珞的奶奶一起。
但是周斓月总感觉他和奶奶并不是看起来那样亲近，她从来不会干预周岚珞的任何决定。
这样说可能有点不好理解。
周斓月的爷爷每天早上都会提醒周斓月多穿点衣服，爸爸妈妈也总是管这管那，但是周斓月知道，他们爱他。
正是因为爱，所以才想要管着对方。
周岚珞的奶奶是那种，哪怕周岚珞不愿意穿鞋子出门，要在十月气温骤降到十几度的汉城，光着脚丫子出门，奶奶也不会反对他。
说她宠周岚珞吧，哪个奶奶能接受自己孙子十几度光着脚出门，说她不爱他，可是她真的很尊重周岚珞，尊重他的一切想法。
周斓月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但是周斓月从来不干涉别人的想法。
奶奶有她自己的姐妹淘，她们一起散步，聊天。
两小只每天相约一起遛狗。
这日子倒也不错。
大橙子大大的头闻着小虎子小小的头，大舌头吸溜吸溜的给它舔了个湿漉漉。
周岚珞一下把橙子的狗绳提溜起来，被外力拽离小狗头的大狗头急的嗷嗷叫。
“哼，你这个坏狗！欺负小虎子！”
小虎子长得可真快啊！也可能是因为它啥都吃。
周斓月每天都会去菜市场的烤鸭店给小虎子拿鸡屁股吃，还有杀鱼铺的鱼鳃，肉铺的别人不要的内脏什么的。
小虎子就这么吃百家给的饭渐渐长大了。
周岚珞家的狗是吃狗粮的，那一颗颗看着乌漆嘛黑，确实要好几十块一袋。
周岚珞还会经常拿猫粮喂流浪猫，周斓月喜欢看着流浪猫吃东西，不过每次见周岚珞喂猫都会感叹，他喂流浪猫的东西都比自己吃东西的贵。
有时周斓月不禁这样想，可能自己也是周岚珞喂的一只流浪猫吧！
遛完狗，周斓月会去周岚珞的家里玩一下。
不为别的，就为周岚珞的家里，有一架钢琴。
今年过年爸爸去外地做了趟工回来不知怎的，非要送周斓月去学琴。
但到了琴行，看到了最便宜的也要标价两万的钢琴，爸爸沉默了。
周斓月和爸爸回到了家，这一路上，爸爸的背影透露着一丝颓唐。
“爸爸，我不喜欢钢琴，我不想学。”周斓月懂事的让人心疼。
爸爸摸了摸周斓月的头。
这个晚上，爸爸妈妈偷偷在厨房数了半宿的钱，也没有凑出来钢琴的钱。
“要不让周斓月学电子琴吧，和钢琴一样……”
妈妈这样提议着。
爸爸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云姐姐他们是大城市的，他的儿子，从小就学钢琴，我们的女儿也要学。”爸爸仿佛下定了决心，“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周斓月小心翼翼挪回了房间，盖上被子，假装睡着了。
听见爸爸妈妈窸窸窣窣地上床睡下，周斓月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周斓月一个人来到了琴行。
“我想问一下，电子琴是什么样的啊？”
……
“我想学电子琴，我喜欢电子琴，电子琴好玩一些！”周斓月一连说了三个电子琴，向爸爸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爸爸说：“爸爸有钱，爸爸要让你学钢琴。”
周斓月摇了摇头：“我喜欢电子琴。而且电子琴和钢琴是一样的啊！学了电子琴，我也可以弹钢琴！”
爸爸带着周斓月去琴行，犹豫再三，买了一个便宜的电子琴。三百二十块钱付出去，周斓月的心也在滴血。
“买这个一百六十的也可以啊。”周斓月提议道。
“就买这个三百的吧，爸爸有钱。”
……
电子琴的教材里也收录了不少钢琴曲，周斓月这周刚学了一首《土耳其进行曲》，在家里联系的差不多了，才想到周岚珞的家里用钢琴试一下。
站在这个“黑夜王子”的身前，周斓月好像一个从来没见过宫殿的灰姑娘一样。
“土耳其进行曲是吧！”周岚珞粗鲁地拉开凳子，掀开钢琴，“我也会哦！”
随着周岚珞轻快的手指飞舞，富有节奏感的旋律从他的指尖蹦出。
原来钢琴曲是这个样子啊！
想想自己学的电子琴版本，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来试试吧！”周岚珞起身把周斓月按在凳子上。
“不了吧，我学的这个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不就是弹嘛！”
周斓月觉得，自己和周岚珞就好像虎子和橙子一样。
一个是捡着别人不要的鸭屁股吃着长大的土狗，一个是非高级狗粮和生牛肉不吃的血统金毛。
当高贵的金毛从竞赛场上优雅谢幕后，对土狗说，现在没人用这个场地了，你快来和我一起玩吧！
对于金毛来说，从这些好玩的栏杆里走几圈，就是一个很好玩的闯关冒险游戏。
可这对土狗来说，是一辈子都仰望的遥不可及的梦想。
“xi……xi……”周斓月轻轻敲响了键盘。
这是周斓月第一次弹钢琴，之前只在琴行门店的展示厅里见过，但她从来没敢去弹一下。
沉重的木制方块竟然要用这么大的力气才能按下去，弹出来的声音，会因为手指力度的不同而发出不同音量的琴音。
“xi la so la do……”
周斓月的双手放在了准备位。
“xi la so la do ，re do xi do me……”
随着双手舞动着，音符从周斓月的双手之间流出。
周斓月自己也能够感受到，在这架陌生的钢琴键盘上，自己的手指是这么的拖泥带水，弹出的旋律之间的衔接是如此的黏腻拖拉。
终于，一曲终了。
周斓月关上了钢琴，把帘子给它盖好。
如释重负！
“很厉害呀！很流畅的，不错哟！”周岚珞鼓励道。
“没听你弹的话，我还能觉得你在鼓励我。”周斓月对他摇了摇头，“你可别对我说这话，好不好的我自己知道。”
“你学的是电子键盘，和钢琴本来就不一样。”周岚珞解释道，“键盘更讲究音色的多样性和旋律的节奏感，你们设置音色，设置节奏，更加灵活多变，适应性更强。”
“而钢琴，它只有一个音色，节奏也要靠自己的左手和弦去掌握，所以对琴键和手指的掌握度要求较高，要通过敲击琴键的重量去表现出起伏和情感。”
“键盘可以配合吉他做伴奏，可以配合架子鼓打节奏，可以直接给主唱伴奏，也可以弹交响乐一样的曲子……”
“但是钢琴，它基本上只能独奏。”周岚珞思索了一下，“主要是它也只愿意独奏。”
周斓月疑惑：“它只愿意独奏？”
“乐器是有魂的。”周岚珞有自己对乐器有自己的见解，“钢琴它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聚光灯的聚焦点，它要出场，就必须要站在最高最亮的地方。”
“而电子琴是大家的好朋友，它可以和任何乐器在一起。”周斓月此时，也想到了自己，“它愿意为所有的乐器伴奏，也可以自己弹奏一整首曲子！”
周斓月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
如果自己不是周岚珞那样站在聚光灯下光彩照人的太阳，也可以做一颗能在黑夜里至少给一个人指明方向的闪烁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