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蓬头少年
漆黑的夜色下，路边还有稀稀疏疏的路灯闪着淡黄的光。
街边，一辆挂板自行车缓缓经过，挂板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骑车的是一个看不清面貌的蓬发少年，少年将自行车停在街角，挂上了锁，一边扶着车，另一只手费力的将车上的包裹拉了下来。
包裹随着少年的拉动，发出“叮里咣当”的声音，很明显，包里装着不少金属材质的东西。
少年解下了车后的挂板，这挂板俨然就是个倒扣着的板车，少年用力的抱起包裹，放在了板车上，随后拉着板车向着回收点挪着步子。
这是个偏僻的小回收点，此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大厅中，只有少年的脚步声和板车车轮滚动的声音。
少年将车拉到了一个窗口前，利索的打开了包裹，并将手上戴着的腕表在窗口左侧的感应箱刷了一下。
“身份信息已确认，请选择您需要的服务！”
“资源回收！”少年早已准备好的话脱口而出。
眼前的窗口中探出了一个方形检测器，随着一道道红色光线的扫过，上边屏幕上闪过一个个的数字，正是这些金属器材的回收价格。
少年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暗暗观察着每一样东西的价值，脑子里还在不断盘算着还需要回收多少资源才能攒够五千块。
这里使用的货币是一种叫做联邦币的虚拟货币，是新联邦形成后发行的通用货币，和个人信息绑定，使用起来十分方便。
“1019、11591371”
看着屏幕上不断增长，最后达到了1371这个数字时，少年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这几天的功夫没白费！
“您的资源估价已完成，是否进行回收”
“是！”少年毫不犹豫的说道。
随后又紧盯着窗口，看着里面探出的机械爪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件件抓了进去
“资源回收已完成，请确定您的收款信息！”
少年轻车熟路的将腕表账户点开，又在左侧的感应箱前刷了一下。
“嘀！”
听着熟悉的提示声，少年看了一眼账户余额，刚才回收资源得到的1371联邦币已经打到了账户上，现在账户上的余额已经达到了44172联邦币。
这些钱可是他努力了半年多的成果，半年前，他为了买一批旧时代的光刻盘，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砸了进去，最后账户下只剩下了可怜的26联邦币，这还是卖家看他不容易，给他留下来吃饭用的。
看着余额，少年用力的攥紧了拳头:“还差五百多，就可以把那一个古董影音机拿下来了，就快了！”
少年蹲下身，将空空的包裹袋慢慢的叠好，一手拉着板车向外去了。
踏上自行车，迎着风，哼着歌，少年的身影在稀零的路面上渐渐远去，最后在路灯的光照下略一闪烁，钻进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少年在阴暗的胡同里三拐两拐，钻进了一个矮房子，这正是他的住处。
在绵市有着十数个这样的聚集区，少年所处的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这里居住的大都是没什么身份地位的穷人，因此这里也被那些住在城市中心的富人们称作老鼠窟。
对于这所谓的“老鼠窟”的说法，少年十分不屑，就那些富人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比起他们多了点钱而已。
又或者只是是多了点运气，运气好碰到了“灵性粒子”，随后直接从普通人中脱颖而出，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进化者而已。
而这些从普通人中走出来的进化者，又往往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带有着更浓烈的鄙视。
“真是尾巴长的喜鹊，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也不想想当初在这里的时候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少年暗骂着，手里也没停，通上电，开了灯，打开音箱放起了歌，随后翻开了之前没看完的《美的解析》。
歌声渐渐响起：“睁开眼，看见你的脸，我宛若新生出现在这人世间”
恬淡的音乐和这本书也是极为匹配，这些都是上一个时代留下来的东西，少年却仍旧乐此不疲的沉浸其中。
“音乐音乐说起来简单又复杂，要分成两个方面来理解，一是感知力，二是表述力，感知的门槛低，但想要更进一步非常困难，而表述力的门槛较高，能达到一定层次的有不少，但能达到最高境界的还不确定是否存在”少年读书的声音很轻。
“感知力和表述力在一定层次是相通的，不过表现形式都不一样，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些并不存在最合理的划分与判断”
“感知与表述的最高境界就是‘至诚’了，不过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最高水平的，也不过是堪堪接触到了这个门槛，比如秦衣、王蒙等等这些人”
听到秦衣这个名字，少年心头微颤，连忙打开了音箱上的歌单。
自己正听的这首歌叫“梦醒”，作者一栏赫然写着秦衣的名字。
少年又翻开了自己正看的这本书，书名还清晰可见，只是作者一栏那里已经烂的差不多了，依稀只能看见一个“月”字。
“这些都是上个时代的东西了，这本书的作者认识秦衣，这也不算奇怪了”少年嘟囔着，又继续沉浸在书中的概述了。
“只是，这里的‘至诚’又该如何理解呢这个作者描述的东西，虽然有些措辞语法显得年代感十足，但仿佛是站在了一个极高的角度上。”
“我读了那么多书，但随着我读的书越多，我越发的察觉到作者的高明之处了，用《诗经》里的话来说，仿佛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了。”
“时代应该进步才是嘛，为什么我总感觉如今世界上对于‘美’的认识还远远不及上一个时代呢，就更别说这本书的作者了，简直高的没边儿了”
“难不成真是因为新纪元的到来，出现了文化断层吗真是难以想象，不知道以前那个时代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精神状态，如果能生活在那个时代就好了！”
少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慢慢放下了书，熄了灯，双手枕于脑后，躺在了床上。
“据说那个时代的人们不需要和基地市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战斗，更多的人只是在追寻自己人生的意义”
“唉，我什么时候也能走出基地市啊这个角落对我来说可是太小太小了啊”
少年的声音慢慢变成了沉睡中的呓语。
天上的星光很淡，照映着少年卑微又诚恳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