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故事

    自从陈明定下了回国的日子，“回不了国”定律突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大家都细数着自己回国的日子，心情都像突然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起来了，甚至工程部丁毅提出了要自费买机票回国，这一度让张、陈、陆、石几个人泛起愁思。

    又一批名额可以提前报上去排队了，丁毅以要相亲结婚为由提出要回国，但是像朱新城、林树鹏等等都是比他先到项目部的同事，同时还要考虑到分包的几个身体不佳的员工需要优先安排回国治疗，为了保证公平性，经几位领导商量决定后，还是安抚他先缓一缓，说不定后续国内政策放宽了就可以安排更多的员工回国。但是国内疫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国遥遥无期。想到这些，丁毅居然提出了自己买机票回国的决定。

    首先，疫情以来，员工出入境涉及到统一隔离、费用报销等，为了安全着想和统一管理，一直以来项目部的员工都是乘坐业主包机出入境，即使业主还因此收取了高额的管理费，但是从来就没有员工自己购买机票出入境的先例；其次，现在外面的机票能买到的大多是黄牛机票，再加上高昂的隔离费用，一个人回去的成本大致六七万元人民币，一旦开了先例，大家纷纷效仿，那岂不是都乱了套了，这笔费用公司到底给不给报销呢；再者，疫情这种特殊环境下，一个人出入境万一出现任何安全问题，没有人能负责……但丁毅的一再坚持，还是同意了他的决定，对外宣称自费回国，私下的话项目部会尝试着向公司争取最大程度的报销。此时的丁毅就像着了魔一样，根本不在乎回国费用的问题，无论花费多少都要坚持回国。后来经了解，才知道丁毅家是红二代，家里在市里也找到了关系，给他安排了工作，加之丁毅性格略微内向，厌倦这里枯燥乏味的生活和工作，陈明的回国掀起了他内心要回国的惊涛骇浪。

    领导们也在商量接下来一批要回国的名单……

    最近大家都在讨论回国的事情，优先考虑满一年的同事，凌虎是去年7月份来的，还没满一年呢，则天天吵吵嚷嚷说自己也要自费回国，唐格里朗的生活一刻也不想待，只有川流不息的高端cbd才是他梦想去的地方，或者去西班牙留学，或者跟着他做邮轮高端旅游服务的学姐去做美国邮轮旅行……不管怎样都行，他要回国；而朱新城是继陈明待的时间最长的人……

    晚饭吃饭的时候，陆、石提到了回国的名单，朱栗才知道，石文韬也会就近安排回国，而且是基本上不会回来的那种。

    石文韬是湖南人，有一个相爱四年的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女方家是广东潮汕的，父母不同意女儿远嫁。即便是石文韬承诺可以买房定居在潮汕，女方父母也坚决反对，他的女朋友也在他和父母之间无法坚定做出选择。而石文韬父母身体不好，在这个年纪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亲，随时可能离开，所以迫切地希望唯一的儿子能尽快结婚。成家立业，对于一个传统的男孩子来说，32岁的年纪，是该让一切落地的时候了。对于他女朋友的事情已经极限拉扯长达一年了，母亲常常因为他的事情以泪洗面，这次回去就是要和女朋友做一个了结，大概率是没有结果的，只能说命运弄人，有缘无份，他也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不可能一直纠结于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里面停滞不前。

    听了石文韬的故事，朱栗像是什么东西压在了心上，好沉重。这样的极限拉扯何尝不是她和肖乔的影子呢，只是原因各有不同而已。其实早就应该分开了，只是彼此都不甘心而已，不甘六年的感情像泡沫一样幻灭，不甘于所有的习惯都抵不过细枝末节的生活，不甘两人没有都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信念，太不甘，最后的拉扯将两人互相推向深渊，结果都是一样的。

    再想到自己才刚来，如果要回去的话，得前面的同事都回国了，才能轮到她，不得不说，唐格里朗的生活确实也像丁毅描述的那样，枯燥无味，厌了、倦了，谁不向往那种灯红酒绿，满眼霓虹灯的花花世界呢？她唯一能够接受这里的生活是因为有这么多可爱的小伙伴，每天都给她带来快乐。虽然不修边幅，但是却能给她讲笑话，唱歌弹吉他给她听的陈明；虽然油腻，而且整天被领导说不作为，但是能挑得一手好榴莲的东南亚老王子林友贤；虽然木讷不解风情，但是技能满满什么都会的，也会给她买巧克力的小奶狗王晓楠；整天围着她叫唤死女人但是八卦满天飞会给她做面膜的姐妹凌虎；风度翩翩情商超高的石文韬；虽然有别的心思，但是对她还算不错的张明远；还有……还有那个铮铮糙汉，却怀着至柔至性的柔软心思，对她无微不至照顾的，随时能够体察到她情绪的，能够给她光明正大开小灶的，处处能够维护她的陆凌彪……他们不在的每一天，该怎么度过，她的眼睛灰暗了。

    陆凌彪也有一年多了，如果不出意外，是不是……她转向他，着着五味陈杂的眼神，但却佯装平静地问道，“陈明回了，朱哥也安排好时间了，石总也要走了，所以你呢，彪总？”

    陆凌彪顿了一秒，她的心思被他看穿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内心或许是有一丝窃喜，夹杂着隐藏得天衣无缝的心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可能会安排回去考试吧。”

    后面，大家各有所思，陆凌彪和朱栗不似之前一般打打闹闹，吃个饭贫嘴不停，石文韬说完自己的故事之后也有被命运拉扯着翱翔的翅膀的感觉，他可是翱翔的雄鹰啊。三人安安静静吃完饭，各自离开。

    午休时间，以往的时候，他和陆凌彪都会在微信上聊会天在睡觉，现在的朱栗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一动不动看着简易搭建的篮板屋天花板发呆，耳旁萦绕着空调吹得呼呼呼的声音，脑子一片空白。

    隔着一个房间的陆凌彪也是同样的睡意全无，一动不动盯着手机，他在期待一个亮屏，他希望朱栗能给她发个消息，告诉他，她今天的无措、害怕和失意。他也会告诉她，他都知道，他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她说，一切不会这么突然发生的，不要害怕……突然屏幕亮起来了，陆凌彪迫不及待解锁手机，等到的却是杨俊杰的消息“在干嘛呀~”，陆凌彪嘲笑了一下自己，这才是他会说“可能会安排回去考试”的原因，这也同样是朱栗没有跟他倾诉所有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也有束缚自己的枷锁。人生漫漫，谁也无法做到自由前行。那些泥泞的道路，那些密密麻麻的荆丛，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清风落日，春花秋月，花开花谢，潮起潮落，云卷云舒，都会成为每一把枷锁上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