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没有葡萄，所以我搬空了提子
自从朱栗搬到材料部，材料部便热闹了起来。
凌虎一有空就跑到朱栗他们办公室。
“你看这个包包怎么样，其实我觉得lv、celine这些牌子都烂大街，给你看看西班牙小众奢侈品。”
向来对奢侈品没什么研究的朱栗一看价格，一万多还小众？瞬间递给凌虎一个白眼：“买它！不买不是人！但凡你买了其他的大牌，我都觉得跟你不配。”
“等我回国，盘它！”
陈明喜欢端着饭，拿着烟过来，顺便蹭瓶可乐喝喝，吃完饭边抽烟边斗地主，烟灰刚好可以掸在喝完地可乐瓶里。
下班后，石文韬会叫上陈明，再敲一下隔壁技术部的林树鹏，“上号，五排！”
林树鹏偶尔去园区超市采购零食，就会给朱栗和王晓楠送一些。
有一次王晓楠去审计处路过园区超市，给朱栗带了一包巧克力，朱栗吃了赞不绝口。第二次去园区的王晓楠直接买了一箱回来。
一开始由于没有冰箱，朱栗会经常跑去陆凌彪他们办公室聊天，喝冰可乐。后来，陆凌彪为了朱栗方便，直接给材料部置办了冰箱，来拿饮料喝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连林友贤都说了：“自从美女来了之后，本来门可罗雀，现在门庭若市，好热闹哇。”
来到唐格里朗的日子，虽然一开始适应期有些委屈不适应，适应了之后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远离了大城市，不用每天想着如何装扮自己，如何去表演，如何去交际，每天做自己就好；也不用想着交房租，买好看的衣服首饰，羡慕别人光鲜亮丽的生活。人的欲望变得特别低，像是突然从纷繁的花花世界里面剥离出来，幸福感直线上升。
他们这里大部分信仰伊斯兰教，妇女的地位相对较低，因此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项目部偶尔有已婚男士开玩笑说，我一个老婆一个孩子我都整天发愁，这四个老婆一堆孩子是怎么解决的。关键是，项目部的保安都有四个老婆，还有一群孩子，如何靠他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子人？这里地处偏僻，生活艰苦，但是他们每天欢声笑语，活得自由自在。项目部的帮厨小工们，工资比较少，却能经常听到他们的宿舍传来歌声和笑声，不时还给朱栗他们送去蛋糕和自制印尼特色美食。
降低欲望，会变得很快乐。但是，大家还是无法完全跟国内生活完全隔离开来。
滴~滴~滴~
朱栗打开手机，看到的是好友给她发来的逛街吃火锅的照片，拉仇恨……这时的国内是冬天，围着红彤彤的红油锅底涮着羊肉、毛肚，还有她最爱的金针菇，四周烟雾缭绕，店内人潮拥挤；晚上肚子饿得时候来点羊肉串、牛肉串、烤韭菜、香酥鸡架；这个时候到了煮个泡面锅，有条件的加点泡菜，坐在电脑面前重温《请回答1988》；冬天最适合吃面汤类的食物了，酸汤肥牛米线、片儿川，片儿川当选杭州陈八两的茄汁片儿川了，汤汁浓郁，冬笋脆嫩，肉质嫩滑；下班或周末和好友一起探店，奶茶、蛋糕、油炸年糕……还有，这个时候，把手放进男朋友的口袋里，一起夜游杭州南山路，成排的梧桐树上挂满了蓝白相间的彩灯，极其浪漫，冬天的风吹起满地枯黄的梧桐叶，小情侣们把脖子往羽绒服里面缩了缩……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争气的眼泪模糊了朱栗的视线，即使在国外再怎么疯狂快乐，终究忘记不了国内的美食山川，还有那些人……一滴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睛里流出，而此时的朱栗，还沉浸在想念国内的思绪里，毫无察觉。
砰~办公室的门打开：“忙了一上午渴死了，看看你们冰箱有什么饮料。”
朱栗被声音打断了思绪，转过头看见陆凌彪在喝可乐了。朱栗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眼泪了，赶紧背过身用手擦干净。
陆凌彪发现现在朱栗这人长本事了，有了冰箱之后连门都不来串了，这小丫头自从熟悉了之后天天叽叽喳喳的，尤其是笑声最魔性了，笑点低，一逗就笑，去看看她在干嘛，便借着喝饮料的理由来了。没想到看到泪眼婆娑的她，第一反应是受什么委屈了。王晓楠平时为人温和而且对朱栗也非常关心，应该不会欺负朱栗。
“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欺负我。”
见朱栗说话的时候头也不回，而且办公室还有其他人，想必她也不愿意讲。便拿着可乐先离开了。
倒是让王晓楠怀疑人生了：“我做了什么……”
朱栗连忙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没没没，我那该死的闺蜜给我秀她在国内吃喝玩乐的图片……想吃很多东西，这里都没有。”
王晓楠以为她是想家了：“你想吃什么，我看看这边有没有，给你买。”
朱栗笑了笑，想吃的东西可多了，可是她哪里只是想吃东西呢：“我想吃葡萄，我看过了，没有。”
古人离别时折柳相送，思乡时望明月，悲伤时看落红，而朱栗想着，到底是要什么东西才能描述、承载她现在的心情呢，那唯独是这里没有的东西。众所周知，印尼盛产香蕉、榴莲、红毛丹，唯独不产葡萄。
“那你可就为难到我了。”王晓楠想转移一下朱栗的注意力，“其实陈明有一个外号，你可能还不知道。”
朱栗回想了一下，王晓楠平时都叫陈明“陈书记”，因为陈明是项目部的安全员兼团支部书记，凌虎和自己都是直呼其名，倒是没听见他有什么外号，刚来没多久，没有关注。朱栗摇了摇头。
“狗蛋。”
“哈？”朱栗惊呆了，再次确认一下，“是类似于铁锤、二狗这样的……那个狗蛋嘛？”
“嗯。”王晓楠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狗蛋”，给朱栗笑得前俯后仰，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名字，刚刚的情绪，马上抛之九霄云外了。
王晓楠见朱栗笑了，紧接着说：“所以你看陈明整天吃得好睡得香身体倍儿棒，因为这样的小名的人一般都好养，可是你知道我的小名是什么嘛。”
朱栗被勾起了兴趣，洗耳恭听。
“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的小名叫‘晨路’。”
“‘晨露’？是早晨的露珠的这个晨露嘛？”
“不是，是早晨的小路这个‘晨路’。”
不知怎的，听王晓楠这么一解释，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衣服画面：朦朦胧胧、晨雾缭绕，一个背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路边，路边开满了小雏菊。感觉文艺又烂漫。“你不会是什么文人世家的孩子，来这里体验生活的吧。”
王晓楠做出他的标准动作，双眉紧皱，满脸问号，心想这人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
“来体验生活的是狗蛋，据说妈妈还是某可口可乐公司的高管，我这名字就是我爸瞎起的。”
“哦~其实我小时候超羡慕有小名的孩子哎，因为我是我家最小的，所以家里面的亲戚，甚至我家人都叫我‘幺妹’。”
就这样聊着……这时，手机突然亮了，是陆凌彪发来的消息：“说吧怎么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项目部还没有我一总工管不到的事。”
朱栗看到这话心头一暖，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觉满满的安全感，被保护着：“就是我想吃葡萄了。”
“葡萄？我到这里这么多年了，好像没见着哪里有葡萄卖。我下午去超市转转。”
“别找了，我看过了没有，所以才想吃。”
陆凌彪回了一个吃屁吃屁的表情包，附上一句：“那吃屎去吧！”
“你吃过吗？”
“给你吃。”
“真大方。”
“怎么说。”
“人家狗都护食你怎么这么乐于分享你的食物。”
“你骂我，你一个星期拉不出屎。”
“略略略略，拉不出，那你吃什么？”
两人开启了恶俗的互损模式……但是竟陆凌彪和王晓楠这波转移注意力，朱栗刚刚的情绪完全消失不见。
下午，陆凌彪抓紧处理完现场和手中的工作，边开车往园区超市赶，园区有两个超市，两个小超市，南区和北区一大一小各两个，陆凌彪逛遍了所有超市，没有葡萄，询问超市人员才得知，因为印尼不产葡萄，所有的葡萄全靠进口，唐格里朗地处偏僻，基本是不会有的。陆凌彪一阵失望，但还没死心，马不停蹄会项目部找到ani，让ani带他出园区再看看。
“ani，你知道哪里有葡萄卖嘛。”
“这个有，在超市里面。”把陆凌彪高兴坏了，让ani直接带他去径直去超市。
结果可想而知，ani的中文还不至于让他没清楚葡萄和提子的区别。陆凌彪只好拿出手机，google搜索葡萄的图片给她看，ani才恍然大悟解释道：
“boss，这里没有的，要雅加达这种大城市才会有。”见陆凌彪失望地抿着嘴唇，“但是，boss，其实这个葡萄也好吃的，甜甜的，味道差不多啊。”
“是嘛？”陆凌彪想了想，如果买不到葡萄的话，提子不知道朱栗会不会喜欢。“ani，把这些帮我全部都带走。”
ani甚至觉得陆凌彪是疯了：“boss，你买这么多自己吃嘛。”
陆凌彪顿了一下：“我喜欢吃。”
就这样陆凌彪装了两大袋提子，又挑了一袋自己喜欢吃的橘子，去结账。收营员再次确认是否全都要，ani say“yes“。
“boss，如果是我是老板，我会非常喜欢你。因为你会买很多。”
“喜欢就买。”陆凌彪拿出一沓10万印尼盾面值的钱递给ani，“看看多少钱，结账。”说完转身拎着两袋称过的提子先放车上。
再回来提橘子的时候已经看见ani拎着出来了。本来想接过来自己提的，但是ani坚决自己提，然后把剩下的钱和小票还给陆凌彪。“boss，一共83万印尼盾。好贵啊。”
“喜欢就行。”说完， 便由ani开车回项目部了。
回到项目部，本想直接朱栗办公室拿一袋给她，但后觉有些不妥，便拎回宿舍，给朱栗发了条微信：“来我宿舍。”
“干嘛？有啥好事嘛？”
“少废话，快点儿的。”
陆凌彪这人神秘兮兮的，不知有何猫腻。打开门一看，陆凌彪正坐在地上，整理冰箱里面的水果。“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板的冰箱，里面这么多好东西。”
“园区里面外面全逛了，没有葡萄，买了点儿提子将就吃吧。”陆凌彪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整理冰箱，其实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朱栗，“你拿一袋，提到办公室慢慢吃，吃完我再买。”
原来是因为早上朱栗说要吃葡萄的事，他记在了心上，此时的朱栗，内心温暖而感动，这里的一切都成了她的慰藉，尤其是陆凌彪。
但是……地上这两大袋……确定是“一点”？：“你这哪里是买了‘一点’，这是去扫荡了吧。”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就自己吃呗。”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提子了。”
“上次给你泡面，‘我最喜欢吃泡面了’；给你橘子‘我超喜欢吃橘子的’。你特么也太假了，有什么是不喜欢的。”陆凌彪学平时朱栗说话入木三分，不能说一样吧，简直神似！把朱栗逗得哈哈大笑。
“我发誓。”朱栗举起右手，竖着食指和中指发誓，“我是真的喜欢吃提子，甜甜的，其实口感比葡萄好。”
陆凌彪不屑地撇了她一眼，“连发誓都这么假，但是你喜欢就好。”
“可是这么多，你打算喂猪啊。”朱栗掂了掂袋子，至少十来斤。
“就是因为想着喂猪，才买这么多的，不然都担心某猪不够吃。”
朱栗拱了拱鼻子，朝着陆凌彪学着猪“哼哼”叫了两声，陆凌彪当场笑喷。
“我拿不了这么多，我就先拿一串过去吧，吃完我再来拿。”说完便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串，并拿了两个橘子走了。
看着朱栗离开，陆凌彪坐在原地，笑了笑自己。不知道朱栗身上有什么魔力，总想着对她好，她一笑起来，自己心情都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