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泼皮的生路
齐二并不住在城里。【】
他的宅子不小，至少这这个村子里，他的宅子除了村里的祠堂以外，最显眼的就是他的这座青砖房子了。
醉醺醺的在自己的一帮兄弟的拥簇下，进了自家的宅子，齐二的婆娘将这帮酒饭之徒全部赶了出去，众人也笑嘻嘻的散了。
他的绝大部分手下，都是村子里的人，在码头上讨生活，不抱团可不行，眼下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指着这帮人在码头上给他们找饭辙呢。
众人嘻嘻哈哈的各回各家，没多时，各自家中就响起了各种动静，这个时代晚上可没多少可以消遣的东西，吃酒吃的微醺最好的消遣，当然是折腾自家的婆娘了。
因为这帮人回来的动静，村子里的狗几乎叫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的停歇了下来，村子里，齐二的那座大宅子，也慢慢的熄了灯火。
这一切和平时的每一个夜晚，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村子里没有值夜打更的人，如果有的话，那么他一定可以看到，一大群黑影仿佛鬼魂一样，在乌云刚刚遮住月亮的那么一小会儿功夫，突然之间出现在了村口。
有狗突然叫了起来，然后，这叫声还没引起其他狗的叫声，就化作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安静了下来。
有人在屋子里翻了个身，奇怪自家的狗怎么突然没声了，但是沉重的睡意也终究让他起不了出门查看的心思。
齐家村可是有齐二这种狠人，附近没有不开眼的小偷盗贼敢到这里来犯案子，被齐二这帮狠人惦记上，可比官府惦记上可惨多了。
黑影们径直扑向村子中间的那座青砖房子，到了门前，两三人一组，也不见怎么动作，就将一个个黑影送上了墙头，然后一个个跳下墙头消失不见了。
门前的黑影稍微等了一等，大门静悄悄的打开了，在门外的黑影一拥而进，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了问话声，惊呼声，还有什么物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灯火亮了起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齐二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闯进来的人，屋子里弥漫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那是身边的婆娘吓得尿在了床上。
大半夜的，一群人拿着明晃晃的长刀，冲进自己的卧室，这婆娘没当初吓晕，已经算是见过世面的了。
“是他吗？”
有人走进来，压在齐二脖子上的长刀往上抬了一抬，齐二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
“就是他！”
一个很蹩脚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齐二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声音他今天可是听过好几次，正常大明人哪里有这个强调，这是码头上上的那个番人婆子。
“诸位大爷，我有眼不识泰山！”
齐二一旦猜出了来人，立刻就认怂，他这种人光棍的很。能欺压的人，他是死命的欺负，若是惹不起的人，他认怂的比谁都快。
“大爷看上什么，尽管全部拿走，我齐二绝对不会报官，诸位大爷今天没有来过，我齐二也没有见过诸位大爷！”
“废话真多！”领头的那人冷冷的说道，齐二还想说什么，一个刀鞘狠狠的砸了下来。
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自己的家里了，自己的婆娘已经不再了自己的身边，但是，身边横七竖八十几个麻袋，正好像一样从麻袋里钻出来还有些懵懂的人不少。
他心里陡然一沉，这些都是跟着他今天出去的兄弟，分散住在村子各处，可此刻居然都全部被装进麻袋带了出来。
这得多少人，多蛮横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四周影影绰绰站着几十个黑影，不远处就是缓缓流动的河水，一看清四周的情况，齐二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大爷们饶命啊，小人虽然平日了胡作非为，但是，罪不至死啊，罪不至死！”
他一开口，他身边的这些人，也顿时明白了状况，一个个也有样学样，哀求起来。
黑影们没有说话，只是不远处，隐隐传来挖掘的声音，这更是让齐二浑身都激灵起来，这是在挖埋他们的地方吗，这帮人什么话都不说，这是是要人命了。
“不是我要为难你们啊！”
他大声的喊了起来，他怕下一刻自己就没机会喊出来了：“是巡检司的李通，李通叫我们试探你们是什么人的，小人不过是个跑腿的，诸位大爷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去找李通啊！”
“巡检司李通！”
面前的黑影们，终于了有了动静，一个人影慢慢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这跪在地下的齐二：“为什么要试探我们？”
“大爷们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啊！”齐二都快要哭了：“小的就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一个泼皮混混，李大爷吩咐下来的时候小的不敢不做啊，他一句话，咱们这些人都没有生路啊！”
“哼！”黑影轻轻的哼了一声：“为虎作伥，也是该死！”
“不该死，不该死！”齐二大声的说道：“小人偶尔听到巡检司的人说，好像他们是对那艘海船有兴趣，那李通肯定是想霸占大爷们的产业，又不知道大爷们的底细，才让小人去试探大爷！”
他大声的哭嚎着：“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还有八十老母，三岁孩儿，大爷就当小人是一个屁，放了吧！”
顾非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索菲亚：“你的意思呢？”
索菲亚脸上微微有些不忍，在她心中，惩治这帮流氓，揍一顿打断手脚，已经就是他想象当中最严重的惩罚了，可眼前自己的这些帮手，这架势是将人从家中抓出来，要全部都给活埋了啊！
这也有些残忍了吧！
她微微的摇摇头：“他们讹诈的银子，小姐可不认，得让咱们自己出！”
“银子我有，我十倍奉还这位小姐的银子！”齐二听到这蹩脚的大明话，顿时察觉到了生机：“不，一万两，我赔偿一万两银子给这位小姐！”
“一万两，你有这么多银子吗？”顾非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他可是从对方家中出来的，对方那点家底，估计连两千两都凑不到，还一万两！
“我们所有人倾家荡产也给小姐凑出来！”他对着身边的人大声的吼道，身边的人也明白了眼前就是自己的生死关头，一个个点头如捣葱：“对，倾家荡产！”
“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到一万两银子吧！”顾非好笑的摇摇头，将死之人，果然为了活命，什么话都敢说。
“不够的话，我们可以替小姐挣钱，若是小姐还嫌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卖身为奴！”齐二大声的说道。
这才是他的盘算，银子不银子的不重要，只要能活下来，欠一屁股债算什么，至于卖身为奴，那就更不怕了，杀了自己这些人，损失的，可是他们的银子。
“要不就这样吧！”索菲亚说道：“赔钱的话，也不是不能绕过他们！”
“死罪可以免，活罪不能饶！”顾非点了点头：“齐二打断胳膊，其余人打断一条腿！”
一阵阵惨叫声随之响起，片刻之后，遍地都是哼哼唧唧的声音，此刻生死难料，这些泼皮们哪怕已经疼得满脸惨白，居然也没有一个个大声惨叫的。
“三天之内，银子你们从哪里拿到的，赔偿的银子，就送到哪里去！”顾非说道。
“若是三天之内没见到这银子，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缓一缓，反正你们都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胳膊腿的，能抵三天，等到这两个胳膊两条腿都打断了，这银子还没送来，那就只能对不起诸位了，看好这地方，风水不错的，那边坑也挖好了，倒是你们自己躺进去，叫你们的家人来填土就可以了！”
黑衣人呼啸而去，一阵阵清冷的江风吹过，地上的泼皮们等了一会儿，确定真的对方全部都走了，这才一个个惨叫起来。
“二爷，二爷，咱们这是犯太岁啊！”
“这他么是哪里啊，老子的腿断了，疼死啊啊，我要找郎中！”
“都给我闭嘴！”
齐二扶着自己折断的胳膊，脸色也是黄豆大的汗珠在掉落：“都还活着，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别特么的哼哼唧唧的，这里距离咱们村子应该不远，我腿脚没事，我去叫人！”
他厉声的吩咐众人：“都给我把嘴管紧一点，家里的人也都管紧嘴，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让外人知道，你们都看见了，这帮人可是真的想杀人的，若不是老子机灵，刚刚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一想到刚刚的清醒，众人的哀嚎声顿时小了起来。
“一万两，咱们到哪里去找一万两啊，二爷，你说的太多了，三天时间，咱们怎么都凑不到这么多钱啊！”
“多吗？”牛二狠狠的说道：“不多人家怎么会留下咱们的小命，银子的事情可以慢慢凑，咱们还有时间，废话不说了，我先去叫人……”
……
去做事情的时候，顾非没有禀报陈三秋，但是，事情做完了，这事情他可不能不禀报。
一大清早，听到顾非的禀报，陈三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带着南衙几十个锦衣卫，去欺负一帮泼皮，这事情我怎么看不着调呢！”
“大人，泼皮倒是没什么，不过这些泼皮指认，他们所为是巡检司李通指使的，大人！”顾非提醒着陈三秋：“对于公主殿下的冲撞，也是起源与此，这李通似乎觊觎公主殿下的产业啊！”
“哈哈！”
陈三秋笑的更是乐不可支了：“这念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这李通我看也是个精明的人，他怎么就会敢想这样的事情呢？”
“大人，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李通只是觉得码头上的海船，是大人的产业，并不知道大人身后的公主殿下！”顾非沉吟了一下：“这些日子大人身上的麻烦不断，看着有些眼里，只怕是大人的处境不大乐观，所以，有些不该有的想法，似乎也不奇怪！”
“你是说他落井下石？”陈三秋沉吟了一下：“倒是有这个可能！”
“那大人就不能坐以待毙了，这些泼皮的事情，应该可以警告一下对方，但是，属下觉得这样还不够！”顾非可是在李通手里吃过亏的，此刻也机会报复那是觉得不会放过。
他慢慢的说道：“他不仅仅是痴心妄想，还指使泼皮，冲撞公主，甚至置公主殿下于险地，这已经是死罪了！”
“啧！”陈三秋有些为难的龇了龇牙，他还真不方便对付李通，至少眼前他若是对方李通的话，袁彬那伙人敏感的神经一定会被触动起来。
但是这个事情，没法给顾非说。
还有就是，用袁彬训练出的南衙的这些人，对付一帮泼皮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是，若是对付李通之流，这就很那说了谁知道他们以前相识不相识，有没有交情。
“这个事情，暂时你不要管了！”他想了想：“顾怜儿那边怎么做，一切都看公主殿下的意思！”
“还有，你说的南衙的这些人，闲得太多也不是个事情，的确值得注意！”陈三秋想了想：“你去和北镇抚司千户所那边谈谈，看看能不能搞一个全城清理宵小之类的活动，这一次这么大的事情出来，到处都人心惶惶，少不得趁机浑水摸鱼的家伙，那些不法买卖啊，帮派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扫一扫！”
他笑了笑：“给这些人事情做的时候，也给这些人一点甜头！要彻底的用好这些人，这些人甘心为咱们所用，没银子是不行的！”
“其实，这事情不用北镇抚司千户所，咱们也可以做？”
顾非眼睛一亮，这就是锦衣卫敛财的手段呗，他以前不会，但是官府的这种操作见得多了，现在自己可以做了，自然是兴趣十足。
“独食不肥！”陈三秋摇摇头：“而且，咱们这边终究是南衙，这种事情还是要以北镇抚司为主，真要是出事要人背黑锅，那一定也是锦衣卫千户所那边的人，咱们南衙这边，最多就是监管无力而已！”
“大人高见！”顾非笑了起来，这是不想背名头，但是又要实惠。
这种法子虽然有些鸡贼，但是，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种法子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