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厮到底在干什么
陈三秋的动静,或许在南京关注他的人寥寥无几,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低调了,但是,他似乎忘记了,有人一直还在惦记着他。【】
譬如袁彬,譬如李通,譬如胡越……
譬如那位前军都督府的孙都督。
在这些人的眼里,他可并不是自己想象当中的低调。
南京城外某个偏僻的农庄里,上百从军中召来的士卒,以锦衣卫南衙的名义,已经在此训练一段时日了。
严格的来说,这些人就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军兵,哪怕是在京中的名册上,也能找到他的名字和编制,他们是第四百户的锦衣卫,百户是陈三秋,这些军兵们清清楚楚。
但是他们的百户大人,却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袁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窝在这个庄子里,偶尔才会去哑鼓巷冒一下头,哑鼓巷那边所谓锦衣卫南镇抚司的驻点,无非就是一个摆设而已,陈三秋不关心,他也不关心,只不过,哪怕再不关心,这个摆设都必须存在。
只不过,往往去了哑鼓巷之后,袁彬会去秦淮河那边坐坐,诗诗小筑那边,总会有人在等着他,告诉他一些他在城外打听不到的事情。
钦天监有人从京城来了,钦天监的人开始在城里搞风搞雨。
陈三秋开了一家铺子,疑似铺子里尽卖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来来回回,消息大部分都是围绕着陈三秋,哪怕是袁彬被告诫不要太过于心急,但是,他也是被陈三秋这一番不靠谱的操作,弄得有些眼花缭乱了。
这厮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真的想在南京长久的呆下去吗?
前些日子,陈三秋在这里宴客,没过多久,他宴请的客人,又同样在诗诗小筑回请对方,当飘香说起这事情的时候,袁彬也是一脸疑惑。
他好像记得,自己当初几人和陈三秋见面,就是在这里,此后这里也没少来,陈三秋不会想不到,他在这里的出入消息,不会落到自己的耳中,但是他依然这么做了,这是想要给他传递什么信息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见外。
“他那铺子,就在钞库街呢,可是好地段,当是花了不少银子!”李通算是地头蛇,大部分关于陈三秋的消息,都是他打探来的。
“他哪里来的银子,你不要说,他从钦天监里捞的银子,就是为了自己开这个铺子,就算他想,钦天监那边只怕也不答应!”李通说道:“最近钦天监那边,办了几个案子,查封了几个邪教的堂口,如今对他们不满的人可不少,在南京这边,靠这事情他可捞不到几个银子!”
“我也觉得奇怪,这家伙花钱大手大脚的!”袁彬皱眉:“我总觉得,咱们应该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你是说他花钱打点上下吗?”李通嘿了一声:“镇守太监府那边,是给钦天监说了几句话,但是在南京镇守太监那边可是有名的有银子就进门,没银子就滚蛋的地方,他要喂饱那位镇守太监萧公公,这银子绝对少不了!”
“你忘记公主殿下了!”袁彬看了他一眼,朱见月的存在,并且和陈三秋扯上关系,是关于那个谋逆的案子,他也告诉过李通和胡越。
“那也是一个要钱的主儿!”李通摇摇头:“反正我要是他,是怎么都将这摊子铺不开的!他一定还有别的来钱的路子!”
“宋伊人呢?”袁彬问道:“派人接触过没有?”
“不好接触!”说道那个女孩,李通皱起了眉头,他派人尝试的接触了一下对方,他觉得那女孩应该就是依靠着他的那位监副老爹,才会在钦天监巡查房里做官,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派个俊俏点的后生去接触对方,没准一番操作下来,女孩就彻底沦陷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女孩虽然年纪不大,派人的人也是靠着一张俊脸骗过不少女孩的人,却是在这个女孩面前一败涂地。
还险些被打断了双腿。
“我会再换个方式接触一下,若是真的能拿下这个宋伊人,那陈三秋这软硬不吃的家伙,也用不上!”
“不要做的太明显,只要宋伊人还在南京城里,总是有机会的!”袁彬提醒对方:“也别想着用男色什么的,女孩儿感兴趣的东西多了去了,她年纪或许还没到动情的时候!”
“你这次打算怎么做?”
“给她找点麻烦!”李通想了想:“她一个外来户,想要在南京城里做点事情,问过我们当地人没有,南京城去,区区一个钦天监,还是钦天监巡查房惹不起的人多了,我打算到时候安排一个局,然后请她进来,到时候,她若是发现惹了惹不起的人,咱们再出面卖他一个人情,这关系不就搭上了吗?”
“嗯,这个办法至少比上次的办法正经一点!”袁彬想了想:“具体怎么做的,就不用告诉我了,你做的小心一点,最好不要有纰漏,就真的有纰漏,也觉得不能让人抓到证据!”
“放心好了,区区一个小丫头,要拿捏她的法子多的是,只是值得不值得而已!”
他嘀咕了一句,似乎真的是在衡量值得还是不值得一样。
“我说,袁大哥,咱们至于这样吗?”李通郁闷了一阵,抬起头来问道:“难道离开了他们钦天监,咱们的事情就做不了?”
“你若是能找到有人能自由出入宫内,还能在陛下居住的南宫附近随意留宿,那这钦天监的人,咱们就不用接触了!”袁彬看了看他,容然后冷冷说道:“京里那边的消息,宫中的禁卫如今每个月都在调换,龙椅上的那一位,现在不仅仅是信不过锦衣卫,也信不过禁军四卫,哼!真不知道他到底信谁?又到底在防谁?”
李通沉默了下来,他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如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可能。
成则一辈子富贵,败则死无葬尸之地的可能。
他不后悔上了这条船,实际上,这对来说,是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机会,而他,若是不善于抓住机会,到现在他都只是别人府邸里的一个小厮,哪里有今天的体面和风光。
“京里那边,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他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最近镇抚司那边下了一道公文到南京,含含糊糊的,训斥了南京镇抚司千户所,估计还是上次谋逆案子的后续!”
袁彬想了想:“北镇抚司的人接着查案中饱私囊,这事情并不稀罕,但是,这次大概是碰到铁板了,居然有人将消息送到京城那边去,结果南京这边吃了挂落,估计也是悻悻不已!”
“这事情对咱们有影响吗?”李通关心的是这个,锦衣卫那边,太多的事情他不懂了。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无非是让南京这边收敛一些,有了这一顿训斥,那个梅永的谋逆案子,应该算是彻底的了解了,对了,你若是有心,打探一下,锦衣卫这边到底这次是招惹了谁,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那个镇抚司那边行文,若说没有锦衣卫指挥使的点头,这文是行不行下来的!”
“小事,这种事情难不倒我,下次来的时候,我给袁大哥这个消息就是了!”
“那陛下那边呢?”他想了想,有些不大放心的问道,似乎,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那位被监禁起来的太上皇的消息了,他有心担心太上皇是不是已经死了。
袁彬的脸微微有些发黑的样子:“陛下那边,是彻底的没了消息,南宫那边,就是连一句话都传不出来了,花了好几个月的功夫,好不容易在看守南宫的禁军中埋了两个眼线,结果,上月一纸调令,咱们这几个月的功夫就白费了!”
“陛下洪福齐天,一定没事的,瓦剌人那边龙潭虎穴,陛下还不是好生生的回来了!”李通狠狠的点点头,好像在说服自己一样。
“我也相信陛下一定没事!”袁彬脸色忧郁点点头:“但是,这个事情拖的越久,越容易生变,那边已经在催我们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大人,那家伙的底细查清楚了!”
陈园,顾非匆匆的走到陈三秋的身边:“按照您的吩咐,没有惊动宋小姐!”
“什么底细!”陈三秋笑着对索菲亚摆摆手,索菲亚笑着点点头,闭上了嘴,两人正在闲聊索菲亚海上的经历,陈三秋纯粹是拿这个当故事听了。
“那家伙真名叫陈祺,是个破落户,祖上也曾经阔过,不过到了他爹那一代,就江河日下,他爹死之前,不仅仅将家产败得干干净净,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顾非轻声说道:“好在他生了一副好皮囊,靠着这副皮囊,终究是没有饿死,不过,经他的手被卖到青楼的女子,很有几人!”
“是这样的货色?”陈三秋摇摇头:“谁给他的胆量,敢打咱们宋小姐的注意,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不过,宋小姐也是仁慈,仅仅是让人揍了他一顿!”顾非说道:“若是知道此人的恶行,只怕宋小姐也不肯善罢甘休!”
“这些事,就不用告诉她了!”陈三秋说道:“外面的世道多险恶,她得慢慢接触,咱们给他料理这些不开眼的杂碎就行了!”
“大人请吩咐!”顾非说道。
“让这个家伙消失吧!”陈三秋摆摆手:“以前在盐帮,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做过,具体怎么做,就不用问我了!”
“明白!”顾非点点头,匆匆的走了出去。
索菲亚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说完,陈三秋没有让她回避,自然是不怕她知道的意思。
她隐隐约约好像听懂,应该是眼前的这位陈大人派人处置一个冒犯了他的女人的家伙,不过,就在这轻描淡写当中,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想到这一点,她还是微微有些心悸。
“那位宋小姐,是大人的情人?”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她其实并不想知道答案,她只是想在陈三秋面前,表现得坦然一点。
“我没有情人,宋小姐是我的好朋友!”陈三秋笑了笑:“替朋友解决麻烦,不应该就是好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吗?”
索菲亚心里微微一动,不知道怎么,她心里觉得好受了一点。
“继续说那个什么港,你们不是冒险船吗,为什么还要去那边,是要补给吗?”
“也不单纯是补给,实际上,那里有王国的殖民站,冒险船若是在海上有收获的话,也是可以拿到殖民站去换取钱财和补给的……”索菲亚接着刚刚被打断的话题,继续说道。
当天夜里,几个人影无声无息的进了那个破落户的院子,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然后,几个人影从院子出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陈祺这样的破落户,几天不露面,左邻右舍都早已经习惯了。
但是,随着天气变热,这院子逐渐传出令人受不的恶臭,左邻右舍们实在是忍受不了才派人去对方家里看看。
结果,他们看到的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首,这个陈祺不知道哪一天就已经死在在自己的屋子里,居然无人察觉。
很快,衙门里也来人了,还来了仵作,折腾了半天,仵作宣布,此人是饮酒过量,半夜呕吐的时候,呕吐物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给憋死了。
既然衙门里已经有了公断,而陈祺此人平日里也是人憎鬼厌的,很快,这个事情就沉寂了下去,再也没人关心这个破落户的死活。
等到李通知道这个消息,再去查问的时候,尸首都已经送到城外的化人场给火化了,无论是不是真的被自己把自己给憋死,还是有别的原因都再也查不到一丝端倪了。
而经手此事的仵作,哪怕的利诱威逼,都一口咬定,那人就是自己把自己给憋死的,绝对不会出错。
李通心里隐隐觉得,那个从北京来的小丫头,不会如此心狠手辣,而且,即使对方真是弄死这陈祺,他也不觉得对方有如此的干净利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不过,既然袁彬说了,要换个方式,哪怕这陈祺的死真和这女孩有关,他也只能提高警惕,不能再让这女孩抓到任何一点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