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刀和刀鞘的处理办法
盐帮里面能出一个动脑子的人,可不容易!
陈三秋看着眼前的顾非,审视着对方。【】
一大早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陈三秋也算是领略到了南方的这湿冷天气,这让一直都是居住在京城的人颇为有些不习惯。
屋子里有火盆,但是,在这样的屋子呆得久了,人会感到气闷,也就是官府中人和富贵人家才会舍得在屋子里烧这样的精炭,普通百姓家可舍不得这份开销。
不过,顾非的样子,并不是像不自在的样子。
这让陈三秋对他的来历有些好奇,而据他自己说,他还读过几年书,这估计是自谦之词,但是,就算是读过几年书,这在盐帮之内,也应该是少见的存在了。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来的时候不知道,后来知道了!”顾非坦然回答:“这里是钦天监,大人是钦天监的官员!”
“是北京钦天监的官员!”陈三秋纠正着他的说法:“不过,在南京这边,钦天监的诸位大人们对我似乎并不感兴趣!”
见到顾非仔细的在听着他说话,他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的说了下去:“准确的来说,我是北京钦天监巡查房的五方巡查,不过,南京这边的钦天监可没有这个官职,甚至连巡查房都没有!”
他将自己来南京明面上的目的,还有南京钦天监的对他的态度,简单的说了一下。
“所以,你觉得我要办好我的差事,应该怎么着手?”
“大人是在考校我吗?”顾非沉吟了一下,抬起头来认真的问道。
“为了捞你们两个出来,我可是搭了不小的人情,留在我身边,我当然不希望是留着两个废物!”
陈三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能动手的,至少还能帮我去杀人,帮我挡刀子,但是,能动脑子的,不露点本事出来,凭什么留在我身边!”
“大人给我说说钦天监的事情!”顾非没有急于表态:“就是外人不足以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各个下属衙门是怎么做事的,下面的州县,对于上面的命令是什么态度!”
“这个简单!”
陈三秋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桃子,安平,你们两个进来,和顾非聊聊咱们钦天监的事情,他想知道什么就告诉他什么,不用有任何的遮掩隐瞒!”
吩咐完了之后,他看着顾非:“你了解完了之后,再来和我说这事情,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叫你兄弟进来!”
将顾非打发出去,顾言走了进来。
陈三秋看着他,顾言和顾非的样貌极为相似,但是气质却是迥然不同,如果说这两兄弟是装在刀鞘里的一把利刃的话,那么,他们分开来,顾非就是刀鞘,顾言,就是那把锋利的短刀了。
尖锐,锋利,能伤人,也能伤自己。
如果使用者使用这把利刃不够娴熟,不能掌控的话。
“手上有过人命没有?”
陈三秋盯着对方直言不讳的问道。
顾言抿着嘴唇,却是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随我去个地方!”陈三秋站了起来:“跟着我,不叫你开口的时候,不用开口!”
顾言点点头,这一次他有反应了。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厢房里,顾非和安平和苏小桃正在说着话,陈三秋穿戴整齐,拿着一把雨伞,走进了雨幕当中,身后的顾言怔了一怔,也抄起屋檐下的一把雨伞跟了上去。
南京城顾言算是熟悉的,毕竟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是,他前面那个从京城来的陈大人,似乎比起他这个土著更熟悉南京城的大街小巷。
在穿过几个连他都不怎么知晓的小巷之后,他发现自己前面的陈大人停下了脚步。
摸鱼儿巷!
他环顾四周,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他认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就算是南京本地人,对摸鱼儿巷也是敬而远之了,而这摸鱼儿巷里住着的,也基本没什么是正常百姓,正常百姓对这里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住在这里。
这里是南京北镇抚司千户所所在,而这摸鱼儿巷从巷头到巷尾,都是这锦衣卫千户所的家眷的住处。
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有心想要提醒自己前面的陈大人,这里可不是什么良善地方。
可一想到陈大人也是官府的人,而且,对方应该已经看到了他面前那一块硕大的匾额,他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嗯,你交代过我的,没叫我开口,我就别开口的,这可不能怪我没提醒你!”他在心里暗暗的说道。
“干什么的!”
屋檐下站岗的校尉,大声的低着眼前这撑着雨伞的两个家伙问道,这样的天气,这两个家伙出现在千户所的门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来人打着雨伞,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校尉的手已经按在自己腰间的刀柄上了,他不是要拔刀,只是一般人看到他这个动作,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停下脚步,说出自己的来意了。
雨伞下的人看不清楚面目,但是,雨伞里却是伸出了一只手,在这只手上,赫然有一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腰牌。
只是和他的木腰牌不同的是,这块腰牌是银制的。
“南镇抚司,百户陈三秋!”雨伞下传出一个声音:“我要见你家千户!”
校尉听了这话,再看了这腰牌一眼,他甚至没敢接过这腰牌,二话不说就朝着千户所大门转身走了进去。
没人敢在锦衣卫千户所门前用假腰牌来骗人,这已经不是作死的问题了,而是对自己的亲友极端不满,对自己的宗族痛恨无比了的问题了。
片刻之后,一群人在雨中匆匆忙忙的冲了出来,顾言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的四周张望了一下,他在寻找到时候逃跑的路。
这位陈大人有病吧,来这里调戏锦衣卫的人,真被锦衣卫的人抓了,他或许没事,但是自己的身份却是经不起查的。
这和上门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然后,让他吃惊的一幕出现了,这一群急匆匆的冲出来的锦衣卫,并没有提刀举枪,他们冒雨冲出来,居然恭恭敬敬的站在这位陈大人的面前。
当先领头的一人,更是一脸被惊吓到了的表情。
“北镇抚司南京千户所当值百户路大章,见过大人!大人请进,我即可派人去请千户大人!”
“你我均是百户,不用叫我大人,我也担待不起!”陈三秋淡淡的说道,脚步朝着前面走去。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路大章连连摆手,在转身在前面引路。
陈三秋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顾言呆立在原地,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呆头呆脑的,你要在外面淋雨么?跟上!”
顾言一惊,急忙跟了上去,却是紧紧的抿着嘴,这次不用陈三秋吩咐,他也绝对不会说一句话了。
“陈百户是来南京公干?”将陈三秋迎进千户所的大堂,吩咐手下上茶,路大章小心翼翼的问道。
刚刚他在千户所里在吃酒吹牛,突然听到有一个南镇抚司的百户上门,还指明要见千户大人,他可是当初就吓得酒就醒了。
尼玛,大白天的不带这么吓人的。
可亲眼见到了人,并确定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有着银腰牌的南镇抚司来人之后,他脑子几乎是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当然,最大的那一个念头就是,自家的千户大人要倒霉了。
南镇抚司来人上门,还是一个百户,那只能是冲着自家千户大人来的,自己这样的小虾米,就算是犯事,也轮不到南镇抚司的百户来!
当然,除了千户大人,副千户,镇抚,这几位千户所里的大佬,都有可能是南镇抚司的目标。
南京锦衣卫千户所,可是比一般的锦衣卫千户所要大很多,不仅仅配备了副千户,就连镇抚也是有的。
当然,千户所治下十个百户,那也是一个都不少,毕竟南直隶这么大,,南京千户所这点人手,并不是很多。
“算不上公干!”陈三秋淡淡的说道:“只是到了南京,总得来一趟你们千户所吧,路百户,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南镇抚司的兄弟自有南镇抚司的考虑,是我唐突了!该掌嘴!”路大章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还想从对方嘴里打听点消息出来,可这一张嘴,人家就把门给关上了,他决定自己不多事了,反正,对方肯定是不会冲着自己的来的。
“我派人去请了千户大人,不过,副千户大人和镇抚大人,我要不要派人去知会一下百户大人到来的消息?”
“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陈三秋搓搓手,左右张望了一下。
“来人啊,弄几个火盆进来,百户大人刚刚从外面进来,身子冷了,再烫一壶热酒过来,让百户大人暖暖身子!”路大章大声的吩咐道。
“这样不好吧!”陈三秋摇摇头:“这里可是千户所的大堂,不成体统了!”
“要不,请百户大人到在下的值房里坐坐,那里倒是暖和,就是地方小了点,大人可以一边暖和一下,一边等千户大人!”
陈三秋站了起来,路大章脸色顿时就是一喜。
“不用了,我等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千户大人没来,我下次再来就好了!”
陈三秋摇摇头:“毕竟你们千户大人贵人事多,我这样的小人物贸然打搅,也不是太合适!”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陈三秋站起身,一刻都不停留的朝着外面走去:“路百户留步,转告你们千户大人一声,陈三秋曾经来过就可以了!”
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劳远送,告辞!”
路大章讪讪的停下脚步,就这么看着对方两人撑着雨伞消失在了千户所的大门。
而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千户所的千户汪短溪才急急忙忙的赶来。
“人呢?”
“走了!”
路大章一脸的担忧:“千户大人,这南镇抚司的人来的古怪,去的也古怪,属下已经尽快的禀报大人了,但是,那个百户好像根本没有等大人到来的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汪短溪阴沉着脸:“不声不响的,南衙就来了一个千户到南京,我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这特么是冲着谁来的呢!”
“属下试探过对方,可是对方滴水不漏!”路大章苦着脸来说:“不过,对方就只带了一个随从,没有带着大群人手,属下觉得,他应该不是来找咱们千户所的麻烦的!”
“南衙的人要找咱们北衙的人的麻烦,用得着大批人手吗?”
汪短溪鄙夷的看了自己的手下一眼:“若是南衙的人命令你拿我,你拿还是不拿?蠢货,咱们千户所,只要不是他要拿的人,都可以是他的人!”
路大章低下头,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尼玛,来人叫什么,多大年纪,身材查验过没有!”汪短溪有点烦躁:“你也是干了多年的锦衣卫了,人家要走,你不敢拦着我可以理解,但是,人家走了,你就蠢到连派个人跟着都不会吗?”
“已经派人跟着了,可这不下雨吗,跟丢了……”
“混蛋!”汪短溪指着对方,怒不可遏:“滚出去,还不派人去找,找不到人家落脚的地方,你这百户别干了……”
另外一边,从刚离开摸鱼儿巷回到钦天监,顾言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去的时候,他是不想说,而回来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敢说了。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手上有过人命没有!”陈三秋换了一身干衣裳:“有和没有,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要的是你的老实话!”
“有!”
顾言沉默了一下,嘴里蹦出一个字来。
“你没有!”陈三秋摇摇头:“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没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言有些茫然,他是真不明白眼前的这位陈大人这话的意思。
“我需要的你有的时候,那才是有,而我不需要你有的时候,那就是没有!”陈三秋笑了笑:“还有,这种事情在官府里,叫做将凶徒正法,记住,以后别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