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神明之下
穿过一道珊瑚墙，儒海来到一处偏僻的庭院，她费力地从房间门前的砂石堆里，找出一个泛着白色光晕的砗磲。公主打开砗磲，里面飘荡出一层薄薄的虫黄藻，虫黄藻下面，放着一堆发着黑色光芒的珍珠粒。
“呶，这就是你们需要的回魂珠，这一砗磲都是，随便拿。”
玻切、粽斯和无牙直接愣在原地，本以为千娇玉贵的回魂珠，肯定是放在海国的藏宝阁里的。怎么能想到竟然被随便扔在一堆砂石堆里，一放还那么多，真是难以置信。
“怎么？不要吗？不要我可收了哦！”公主说着就要关掉砗磲壳。
玻切赶忙用羽毛挡住，边挡粽斯边撒娇，“别关别关，你如果不怎么需要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们四颗啊！四颗就行四颗就行。”
公主疑惑地问：“不是说好多都中毒了，需要它解毒吗？怎么就要四颗啊，这些我留着确实没啥用的其实，你们想要拿走就好了嘛！”
“公主，是这样的，我们住的地方有一个桃花妖，只要她吃掉回魂珠，就能救更多更多子民。剩下三个我们留着。这太贵重了，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拿太多，所以就只拿四颗就够用啦。另外，我们也不能白白拿你的宝物不是，您喜欢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部都给你搞到手！”
“是啊公主，你就说你需要什么，只要您开口，千难万险我也得给你搞到送到你面前。”无牙附和着说。
公主目光故作轻松：“我是公主，才不需要什么呢！什么都不需要，一点也不需要。”
粽斯似乎想到什么，从自己的秘密基地取出那颗夜明珠，送给儒海：“这是我最喜欢的夜明珠，以前我晚上怕黑的时候，我那不靠谱的父亲送给我的。他生了一堆乌龟蛋，我都数不清楚自己是他第几个孩子，更不明白他生那么多蛋干啥。听说上头需要我这样的，就不管不顾，从自己一堆孩子里把我拎出去送人，自己可好升官发财别提多开心了。我看到你就想到自己，你也是有很多个兄弟姐妹，受不少委屈了吧！”
儒海眼含泪光，不知不觉眼泪化成珍珠掉落一地。粽斯赶忙上前安慰，无牙更是拿出自己的多个小魔术逗公主开心。
他们的海蜇头盔似乎有所龟裂，儒海直接用手点化，给他们换上了透明的泡沫头盔。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章鱼军前来探查，有没有别国生物闯入海国宫殿，儒海赶忙说自己没看见。
“你们不能再待在我这里了，太不安全。我说不上话，但我知道章鱼军特别残忍，你们快从我床下的秘密通道逃出去。不要再回来，这里通往海面沙滩边的第二棵椰子树，我每次郁闷的时候都会跑出去玩，很安全你们可以放心走！”公主拉起房间中的珊瑚雕塑，指着那个黑乎乎的洞说着。
无牙递给公主一个犀牛角，告诉她这是可以传音的魔法牛角，如果想和谁说话了，就吹响它，把它放在耳边，就可以听到粽斯和我们的声音。
“你要照顾好自己，多吃饭，总有一天，你也可以找到属于你的快乐。”粽斯担忧地说。
“好，我会用犀牛角找你们的，快走吧，快走！留在这里只会多一分危险。”
儒海看着粽斯他们进入通道，才失魂落魄地将珊瑚雕塑放回原来的位置。
有的时候，别的谁就仅仅只是在你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下子，终归海归海，路归路，都是要过好自己的日子的。
出了海国，玻切重新站在了沙滩上，椰子树下，海国最引人瞩目的水上乐园，依旧热闹地存在着。为了避免事多，他们依旧选择疾行返回桃花洞。
回到洞中，那棵桃花树此刻似乎更为畸形。
桃花树的枝干被一分为二，一半枝干直戳云霄，另一半枝干选择横向发展。原本规划合理的桃花洞此刻被拉伸成为一个扭曲的空间，情况似乎有了莫名的演变。
玻切飞到桃花树周围，边叫着桃花妖边寻找机会将回魂珠送出去，才能彻底将紊乱扫清。
只见直戳云霄的那一半枝干费力地开口回复玻切：另一半桃花妖中毒已深，需要把两颗回魂珠分别按进两半桃花枝干中，才能够恢复原本的本体精元，她会尽力控制住整个树干，给玻切争取更多时间。
玻切飞下去将粽斯和无牙放在自己背上，告诉他们要交出回魂珠的步骤，粽斯大喊：“给出两颗，把你的给她，那你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一人一颗以防万一吗？”
玻切转过头冷静地说：“生死本有定数，我们扭转了这个规律，势必要付出代价。如果不把我的回魂珠交给桃花妖，那桃花洞里的所有子民都只能以缝合怪的样子存在着，我这个样子也没什么的，相信我！”
在桃花妖一边维持稳定一边狂风四起的混乱中，粽斯和无牙在玻切背上，死命将两颗回魂珠分别按进那两半桃花枝干中。
一阵嫩粉色的光晕闪过整个桃花洞，原本的桃花树迅速弥合为一棵参天大树，树身长出无数花枝，盖过整个桃花洞的天空。漫天的桃花花瓣如同雨幕般落在桃花洞中的寸寸土地，所有的子民都变成了这宇宙中最独一无二合理的存在。
一阵甜蜜的风席卷了整座桃花洞，桃花树也在原地加速四季的轮转，从春发芽到夏开花，再到秋结果，冬凛冽。
在无数个四季中，最终化为一棵桃花树，她终于可以完整的存在于世间，她的子民不再只是两种生灵的简单叠加，桃花洞变成了真正的桃花源。
桃花妖温柔坚定地看着玻切他们，她伸出枝干，为玻切、粽斯和无牙分别套上桃花枝。“这是我的桃枝，可以在危难时刻保护你们妖体完整。外界艰险，你们保重！”
无牙好奇地问：“洞主，你不出去看看吗？老待在桃花洞会不会太闷啊？”
粽斯戳了无牙一下，桃花妖毫不在意满眼含笑地说;“你怎知，这世界，我没有看过呢？去吧，去你们想要去的地方，如果有一天你们谁想再回来，我会给你们批一块地，在此安居乐业也很好。我想果然没看错你们。”
桃花妖告诉玻切，海国往南一万里有一个神之国度，不妨可以去那里转一转，或许会遇见更多有趣的事情。玻切、粽斯和无牙之中，带着一丝微弱的神的气息，如果能够在神国游历一番，或许能够发现这股神力更大的妙用。
出洞时，那个行舟的牛头人已经取下了蓑帽，他不再是一个牛身猴头的怪物，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野牛妖，这或许就是此行的意义。临走时，野牛妖将一小块牛黄递给玻切，说了句：“在外闯荡，要时刻小心啊！这块牛黄你带上，可能会用得上。你们救了洞主，也救了我们，拿上吧，一路小心啊！”
再次路过海国，粽斯拿出另一个犀牛角，和儒海告别，既然不便相见，那就只能互道珍重。儒海告诉粽斯，自己最近吃饭吃的很多，已经长胖了，变得比以前更活泼。她在粽斯的鼓励下，也不再经常自己待着，而是学着抱紧海国女王的大腿，女王也注意到了这个第1458个孩子。儒海记住了粽斯说的那句话：既然改变不了现状，那就改变自己，总要找到和这个世界和解的方式吧。
尽管她的兄弟姐妹依旧喜欢沉迷于吃喝玩乐，但她也不再以完全轻视的态度对待他们，每个兄弟姐妹身上总有自己的优点，她就是要取其精华，让自己更受欢迎。
人鱼的命运取决于海国女王，或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送去其他国家和亲。
儒海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拥有余生的自由。
玻切带着粽斯和无牙，一路朝南飞去，路过棉花国时，不禁回想起那个刚坠入尘世的自己，懵懂无知一心沉浸在离开家人的痛苦中。
他继续朝着更南一点的方向飞去，飞着飞着远远看见了如同山帽云国一般的场景，最高处是一座宏伟的宫殿，立于山巅之上，俯瞰着国土。宫殿底下是错落有致的街市，如同棋盘一般排布在地上，街市上动静分离，热闹的地方充斥着摊贩的叫卖声，安静的地方也并未完全冷清，有郎朗读书声传出，屋外一片雅然。
玻切在空中俯瞰着，观察完神国的全貌便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降落。就在这时，粽斯猛然发觉神国的怪事：“快看，他们怎么都长得像猴子啊？说起来，和玻切你的头还有点像呢！”
自从回魂珠拿给桃花妖，所有的子民包括粽斯和无牙都恢复了以前的面貌，只有玻切还是猴脑鸟身。桃花妖告诉玻切，极有可能他原本十岁的面貌长大之后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他的妖体才没有获得回魂珠的任何改变，他自己本身也是不在意的。
“什么猴子啊，你们看，这不就是魔法书上写的人嘛！”无牙拿出自己带的魔法书，里面清晰地写道:人族，猿猴衍变之，可独立行走可奔跑，擅长智慧之事。性格多变，有少许性格狡诈之徒。
那玻切不就是人头鸟身喽！那人家都长这样，走路是那样直着的，我们这样的走在街道上岂不是会被当成怪物啊。要不，我们用妖术变得跟他们一样？
说着，粽斯和无牙都变成了人类的样子。
粽斯变成了一个微胖可爱的女孩子模样，无牙变成了一个孩童的样子，轮到玻切，不管他如何用力，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急的无牙和粽斯直接上手对他施妖术，勉强算是变成了一个男孩子的样子。
他们三个幻化成人第一次走在人群喧嚣的地方，三人奇奇怪怪的走路姿势惹得众人直发笑，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有一溜调皮的小孩跟在他们后面，学着他们奇奇怪怪的走路姿势。
正当粽斯发现被嘲笑，准备赶跑那些小屁孩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摇铃作响，周围的人包括玩闹的小孩全部匍匐在地上，朝着摇铃的方向毕恭毕敬地念叨着：颙神在，莫生哀，旱如泉涌，紫气东来。
玻切、粽斯和无牙直接愣在原地，也没见过这阵仗啊，是干啥呢。
一旁的一个小孩小声让玻切他们赶紧跪下来，万一得罪颙神，会降下大祸的。
玻切才不管呢，他倒是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神，值得这么多百姓都如此虔诚地匍匐在地。
摇铃一声一声，越来越近，一架金色的马车缓缓驶来，车里站着一位鸟身人脸的“神”。和玻切看起来极为相似，但他的外形神似猫头鹰，人脸上长着四只眼睛，有耳朵。他直直地看向玻切，发出一声一声永的叫声，只见他突然低下头向左右说了什么。他的神侍便让站着的玻切三人跟着马车走，粽斯这才发现，好不容易施了妖术的玻切，竟然又长出了人头。怪不得那个传说中的“神”用那样的眼光看向他。马车行驶进一座肃穆的神庙后便停了下来，颙示意玻切三人随他进入神庙，周围的人看颙神没有直接怪罪终于放下心来。
一进入神庙，玻切就看见一座巨大无比的颙的雕塑矗立在神庙的最高处，再往里走，竟然变了风景。
一处名为灵丘山的地方，山上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只有烧不尽的野火，一时之间高温让玻切有些喘不过气来。还好颙很快走到南边的一处山谷，他邀请玻切在一方石凳坐下，亲自送上清甜的泉水。
“你和我竟然长得这样像，从哪里来？”
“山帽云国，那里是我的家。”
“啊，什么？没听说过。我还以为你也是山海中的志怪呢!看来不是了。那你怎么是人头鸟身？”
“我父母和八个哥哥不长我这样，这可能是个是个意外。我十岁以前是没有人头的，完全就是鸟的样子，后来长着长着，就成这样了。你呢，原本就长这个样子吗？”
颙思考片刻回答道：“当然不了，我原来可没这么多只眼睛呢！”
粽斯好奇地问:“那你原来有几只眼睛呀？”
“两只！”
颙告诉他们，自己原本是天女魃，因为协助黄帝打败蚩尤的过程中，指挥自己的坐骑高空中喷出烈焰，逼退了蚩尤请来的风伯雨师，皇帝打赢了蚩尤。战争结束，天帝认为我烧杀过重，下令不允许我返回天庭。
但因为我所到之处，只会寸草不生，江河枯竭，凡间的老百姓都害怕我远离我，天帝将我发配到极北苦寒之地，命我永世不得离开那里。
极北那是无水无粮，荒无人烟之地，天帝还让雷神每日对我施以雷刑十二次，每个时辰都会经历一次痛苦。那个时候我满心怨怼，雷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双目失明。原本的天女容貌被消磨成凶神恶煞一般，为了泄愤我每天朝着天庭怒骂。
天帝更生气了，他用铁链刺穿了我的锁骨，将我锁在极北阴山的山顶，我每天只能靠着坐骑颙搜集的柴火取暖，极北之地太过荒凉，他常常寻觅好几天也找不到粮食。
颙觉得天帝对我的处罚过于严苛，但他找不到见天帝的途径，只能去求黄帝说情。他找到黄帝时，黄帝还以为我早已返回天庭去了。黄帝带着颙去天帝面前求情，天帝觉得我的罪过实在太大，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我的坐骑颙叩头流血，向天帝一遍遍求情，求他饶我一死。他不断地磕头不断地磕头，血流了一地，黄帝也为我求情。天帝终于被感动了，只说我那时的躯壳凶神恶煞断不能要了，颙说他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献给我，便奋力撞向御前的石块死去。他血溅当场之后，天帝当场便下了旨意。让我在颙的身体里复活，并特意在颙的双眼下面又加了一双眼睛，里面住着颙的灵魄。
粽斯听着流泪：“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位朋友，那我得多幸福啊！”
此时的颙笑笑没有说话。
“颙，那后来呢？你怎么成了这里的神啦？”
“这里原来频发洪灾，他们国家的人王特意寻遍山海，找到了我。他尊称我为颙神，希望我能控制自己的旱魃之力，帮助他们国家的子民远离洪灾。我没来之前，这里常年遭受洪水，泥水淹没了所有，所到之处泥沙满地。更可怕的是，所有的食物和水都不能再用，大量的动物尸体，人的尸体，粪便混在一起，滋生疫病。所以这个国家的子民一半会死于洪水，另一半则会被疫病侵蚀而亡。那个人王长得极像黄帝，我念着他的情，所以答应了下来。来这个国家三百年，也算是庇佑了他们一些，我也习惯了他们对我的信仰。”
“山海是哪里？”玻切疑惑地问颙。
“山海啊，那是众妖居住的地方，或许曾经都是上古仙神常常游历的地方，你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