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身世之谜
鸢九也并非不明白几人的用意，只是事关白宸，难免有些慌乱。她听到这里，思虑再三，还是咬住下唇，微微点了点头。
温如玉对江子彻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意会，主动提出带鸢九回到客房。而鸢九对伍千殇简单地吩咐几句，便跟着他离开了。
眼看两人走远，温如玉这才问道，“你真知道他们在哪？”
“既然是救人，那就来不及离开琉璃殿的范围之内。”伍千殇瞥了他一眼，又恢复成一副淡淡的样子，道，“如果你们派出去的人在附近都没有找到，那就是他们刻意隐藏，尚不想见。但不管怎么样，他肯定会见我。”
温如玉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带我去琉璃殿附近人烟稀少的地方。”伍千殇很快进入正题。
“请。”温如玉温润一笑，他明白伍千殇的意思，当下自然不是谈及什么门派之别的时候，话未多说，便十分大方地将之带入后山。
群山莽莽，薄雾环绕，琉璃殿乃天穹之都不愧为人间仙境的集大成者，后山之中，怪洞巉岩，流泉飞瀑，丛林之上，苍穹高悬，浓郁的灵力波动随风逸散，蕴含着旷古而不沾红尘的澄澈气息。
路上，温如玉冷不丁轻声道，“我想，打听一个关于白宸的事。”
“说。”伍千殇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其实白宸，才是鬼刀这个神秘的身份之下，真正的主人吧。”温如玉悠悠道。
伍千殇转头看向他，目光微凝，没有说话。
“一年前的妖榜比试我与鬼刀那一战，虽然他用的是黑色彼岸的灵武刀气，但还是有一道血光一闪而逝，当时尚不理解那是何物…如今看来，或许便是他的本源刀气了。此物，是刀客独一无二的标志，无人能仿。”温如玉缓缓说道。
伍千殇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冠军之战那日我虽不在场，但其刀气所涉及的气息之广，几乎弥漫了整个琉璃殿，除了鬼刀，年轻一辈拥有如此实力者根本难以想象。或许我目光尚浅看不透他的实力，但琉璃殿各大长老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一尊苍殿…宸兄即便真的想要隐瞒也瞒不了多久，倒不如透露些口风，哪怕长老问下来，我等尚还有应对之策。”温如玉轻轻地道。
伍千殇闻言，只是微微摇头，不置可否，“如果他想，自然会说出来。但我要提醒你们的是，你们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害他。”
温如玉很聪明，他知道寻常话术根本无法撬开他的嘴，便将话题引到白宸的安危之上。不过伍千殇太了解白宸了，对他的信心甚至远胜过自己，只要他不主动迎战，一个琉璃殿目前还没有能力对他造成威胁。
温如玉闻言，眯了眯眼，“何故？”
“日后，你自会知晓。”伍千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温如玉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眸光微闪，陷入了沉思。
这番话江子彻并没有告诉他，不然以他对白宸的了解，能想到的可远比江子彻要多得多。
有真传弟子在前带领，倒也无人阻拦，几道有所看守的关卡都畅行无阻，两人很快便深入其中。
然而他们踏入林子不久，便有一道异常纯粹的风系灵力波动瞬间扩散开来，整个后山突然狂风大作，阵阵风浪呈旋涡状，形成一场猛烈的风暴。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朝着风暴中心而去。只见晨光熹微，树影摇曳，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盘膝而坐，晨曦洒在他风中散乱扬起的墨色长发上，更衬得那俊雅的脸庞精致分明，姿容如画。
似是对二人的到来有所感知，白宸双手结印，收了周遭肆意翻涌的灵力波动，缓缓张开双眸。漆黑的瞳孔中，一缕淡青色的气流闪烁而逝。
地境一节。
“你…突破了？！”
此情此景，就连温如玉都忍不住睁大眼睛。
而一旁的伍千殇却仿佛早有意料般，只是扬了扬唇，“恭喜白哥恢复灵印。”
“千殇。”白宸看到他，不由得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异常舒心的笑意。
“他呢，还在么？”伍千殇看到他，原本淡漠的语气甚至都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轻轻地问。
白宸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对温如玉道，“魔丹离体，让他这几天都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去。鸢儿怎么样了？”
魔族内丹能够帮助人类恢复灵印之事在三国九派中并不算秘密，因此温如玉闻言，也大体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点了点头，如实答道，“已经没有大碍，就是自幼体弱多病，需要调理。”
“有劳了。”白宸放心下来，不由得笑笑，随即抽出身后的白玉长剑，将之双手递上，“这是我答应送你的见面礼。”
温如玉微微一愣，犹豫了片刻，才双手接过，郑重道，“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随着他拿到庚辰骨剑，白玉剑身上闪过一抹淡淡的乳白色莹光，隐隐有几分欢呼雀跃的味道。
伍千殇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所以实际上，他是来帮你的？”
“是啊…”白宸无奈一笑。
他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哑而淡漠的声音，“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脸色苍白，长相却颇为俊俏，甚至有些妖艳的少年，倚靠在石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宸。柔顺的青丝随意披散而下，他的脸颊尖俏而柔和，柳眉星眼，若非瓷白色肌肤中隐隐透出刚毅的线条，或许谁都会认为这是个女生。
只一眼，便让两人眸中闪过些许惊艳之色。
白宸点了点头，与二人对视一眼，得到同意后，才起身和黑衣少年一同进入山洞中。
“好漂亮。”伍千殇忍不住赞叹。
山洞内，黑衣少年屈指一弹，一簇火苗在早已备好的篝火上升起，很快便蔓延开，火光迅速照亮了四周。
白宸借着光亮走到洞口，却见少年正透过火焰看他，黑宝石般的眸子在火光照射下晶莹无比，明艳动人。
可眸内的情绪，却是难以描述的复杂，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白宸根本无法看透的内容。
但是很快，他便垂下眸子，再次展开时，已是极度薄凉的淡漠，“我帮你，是有任务在身，你不用觉得亏欠什么。”
白宸看着他，尽管此时少年从始至终的每一句话都在极力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目光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成分还是暴露了许多。
“那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白宸轻轻地问道。
黑衣少年微微愣神，白宸却是一步上前，猛地扯开他醒来之后只是随意披上，半敞的青衣。
少年小腹结实的肌肉上，交错布满了淤青和鞭痕，看得出来是遭受过一场毒打，血痕稍浅，且已结痂，伤口似乎存在了几天时间，但在白瓷般的肌肤上依然显得异常狰狞而刺眼。
但白宸却瞥都没瞥一眼，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眸子，深沉的黑眸中闪烁出一抹恼怒，“这是刑伤！你既已完成任务，怎会受此重刑？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白宸也不知道为什么，素来理智的他，竟会不受控制地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少年，产生没来由的恼怒。或许是出于关心，或许是不满他的隐瞒，又或许，仅仅因他为自己受了伤。
十年来，他本该早已散失了情绪波动的可能，可黑衣少年的一切，却能让他那无论何时都近乎冷酷的理智，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心绪。
“与你无关。”少年抬着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慌乱，小声道。
白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冰冷，“真的与我无关？”
此时两人的距离近到少年甚至可以闻出白宸身上淡淡的清香，那鬼血特有的，纯净清澈的淡雅香气。
黑衣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时却垂下了眸。这种情况下，他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我已经暴露了很多你本不该知道的东西。如果…再回答什么，我的下场将比这还要凄惨百倍。”最终，他只能轻声道。
白宸微愣，苦笑一声，默默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本就死士出身的他，太了解这些话背后的残酷与无奈。
“魔丹是我的生命之源，好好待它。”黑衣少年眸光微闪，轻轻地道，“我们很快会再见。”
他说着正欲离开，却突然听到白宸小声问，“你叫什么？”
少年愣了愣，眸子里闪过一丝纠结，没有说话。
“不能说吗…”白宸见状，只好轻轻一叹，“抱歉。”
“夜何。”
这时，少年似乎下定决心，语气平静，声音很轻。
“你干什么？”白宸却皱起了眉，“又不是非知道不可。”
然而少年下一句话，竟让白宸哑口无言，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是你，会怕么？”
……
当然不会。
白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毒打、虐待、最多不过是死亡。
怕？
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