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请安
听完下人的禀报，林如海挥手让她退下。
烛火燃烧间，火光明灭，映衬着林如海的脸在虚实间变幻。
虽然看上去有些恐怖的样子，但其实他的脸色还算轻松，甚至还有些温柔。
低着头沉思片刻，林如海扬声叫了墨书上前，低声吩咐了什么。
一一点头应下，墨书怕自己遗漏了些什么，又问道：“老爷放心，小的都明白，您可还有其他要求？”
听到这样问，林如海倒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吩咐了几句，得到墨书的答复，才让他退下。
此时夜已深，林如海简单洗漱之后，才上床歇息。
一夜无眠，早晨时被霁青叫醒的时候，宋清姝并不觉得累，反而精神充沛。
随便梳了个发髻，只简单簪了三两朵珠花并一只流苏簪子，拒绝了霁青想要给自己上妆的行为，宋清姝便梳妆完毕了。
贾敏没有免大家的请安，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之下，宋清姝每天都要去正院给主母请安。
昨天是老夫人准许的回门，贾敏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就免了宋清姝早晨的请安。
因为因为这样，所以宋清姝才能一大早就用完早膳出门，否则等请安完用了早膳再出门，从时间上来看就要晚上许多。
简单用了几块糕点垫肚子，宋清姝就扶着霁青的手出门了。
林家的后宅确实大，从桃芜院走到贾敏所在的兰馨院，宋清姝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也就是现代的十五分钟。
其实直线距离并没有那么长，只是中间穿插着院子，池塘，还有曲曲折折的回廊，这路途就远了。
再加上古代女子以贞静贤淑为美，这走路的姿势也要优美才行。
府里还有下人在，宋清姝要是急急忙忙大刀阔斧的走过去，确实用不了多久，她身体健康着，又不是真正的娇弱病美人。
但这样一来，难免被下人嚼舌根，说宋姨娘长的貌美却毫无规矩，行走坐卧都不好看什么的。
所以就算可以走快点，但宋清姝还是选择慢慢走，这就耽误了些时间。
到兰馨院的时候，方姨娘还没到，但李姨娘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见宋清姝过来，她还非常善意的打招呼：“宋妹妹来了呀！”
等宋清姝走近，她的视线被眼前这个姑娘的容貌所吸引。
忍不住晃了晃神，李雨晴才从这美颜暴击里缓过神来。
从小生活在乡下，她见到的都是衣着朴素，素面朝天的农家妇女，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入府后，有俊美的探花郎林如海，有弱柳扶风病若西施的夫人贾敏，有年近五十却依旧风采不减当年的林老夫人，李姨娘看的连连赞叹。
且府里除了这三位主子之外，这伺候的下人们也是个个五官端正的好样貌。
这让自诩村里一枝花，一向骄傲于自己容貌的李雨晴，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等后面的方姨娘宋姨娘入府，李雨晴一看，二位姨娘更是一个比一个的好看，这一下子她成了最丑的存在。
不过好在她心思正，觉得自己能被老夫人选中成为老爷的妾室，已经是她家烧了高香才遇到的好事。
所以李雨晴入府以来都非常安分，怕惹麻烦，她只敢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与宋清姝一样，都不怎么出门。
说起来，宋清姝入府三四天了，也就第一日的下午李姨娘来过，之后她们竟然只有在早晨请安时才见得到面。
其实李雨晴并不是真的很难看，她好歹也是村花，这容貌不说特别出众，也是清秀佳人的地步。
只是她小门小户出身，从小没受过什么教育，也没有那个条件学习穿衣打扮。
受家庭所限，她的梳妆桌上也没什么首饰，现在仅有的几件首饰，不是出嫁前她母亲给她买的，就是入府后林如海送的，数量不怎么多。
论家世，方姨娘是城中富商家的姑娘，家里有钱，一应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
这些宋清姝也看见了，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像个插满花的花瓶，带满首饰的展示柜一样到处晃荡的，就是方姨娘方若萱。
而宋清姝，虽然也过的很清贫，但她是秀才的女儿，家里算读书人。
不仅有家庭气氛的熏陶，再加上她是现代人，有自己的独特审美，又是府里长相最好的，不用怎么打扮，都非常亮眼。
既然李姨娘态度和善，宋清姝自然不会因为同为妾室的原因把她当成敌人来对待。
所以她们两人在院子里闲聊时气氛都还不错，但很快，这祥和的气氛被打断。
“哟！两位姐姐来的都挺早的呀，看来是妹妹来迟了。”
未见人先闻声，方若萱的声音带着小姑娘的娇俏，但因为她的态度，这语气就有些怪怪的。
宋清姝回头，差点被亮瞎双眼，珍珠耳环，翡翠发簪，金步摇，手工精美绢花，头上的发饰堆砌的非常繁杂。
忍不住看了看对方的脖子，宋清姝心里不停感慨，这小细脖子，顶着一头发饰应该很累吧！
看见方姨娘头上的发饰，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李雨晴心里还是很感慨，这得多少钱啊？
看见对面两个人明显看呆了，方若萱打量了李姨娘头上的两只素簪，还有宋清姝头上的几个发饰，心里不屑。
哼！羡慕吧，你们两个土鳖，真是没见过世面。
李雨晴并没有发现对面的方姨娘在瞧不起自己，她回神后，还善意的回复了方若萱的话。
“也不是很早，而且方妹妹你来的也不迟。”
宋清姝能感觉到，方若萱的语气与神态里流露出来的不屑与瞧不起，她暗自发笑，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性格还挺讨厌。
方若萱确实很小，她今年才十五岁，是三个姨娘里面年纪最小的。
李雨晴十七，宋清姝十六，方若萱十五，她们三个人刚好间隔一岁。
既然别人瞧不起自己，宋清姝就没上去热脸贴冷屁股，李姨娘与方姨娘聊天的时候，她只偶尔搭两句话，没表现的太热切。
她这样的态度自然能被另外两个人察觉，李姨娘只以为宋姨娘就是这个性格，读书人家的姑娘，有些傲气也正常。
而方姨娘就有些恼怒了，这宋姨娘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自己是商贾人家吗？
她心里这样脑补之后越发生气，对宋清姝的态度就更加不好了。
无声无息之间，气氛变化，李雨晴有些无措，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间好好的，气氛越来越奇怪。
好在这个时候，贾敏院子里的丫鬟走了出来。
规矩的行了礼，小丫鬟道：“夫人有请，三位姨娘请进吧！”
进了正厅，贾敏端坐在上首，今日她打扮的很是精致，才二十七岁的年纪，在现代是大好年华，在古代却已经有些老了。
这个时代女子十五及笄，之后便能成亲嫁人，三十岁左右成为祖母的人非常普遍。
而贾敏二十七岁的年纪还膝下无子，怪不得林老夫人着急，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儿子纳了三个妾室入府。
与贾敏同岁的那些闺中姐妹们，大多都儿女双全，最大的孩子都十一二岁了。
只有贾敏，至今一子一女都无，不知道被多少人私底下笑话。
看见三位年轻貌美的姨娘进来，贾敏的视线从她们三人身上一一掠过。
看见方姨娘还是那么庸俗，贾敏的眼神有些鄙夷，一个商贾人家出身的姑娘，果然俗气。
瞧瞧她头上的那些首饰，贾敏一向是个附庸风雅的文艺人，自然看不上这个暴发户一样的方姨娘。
而看见李姨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贾敏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平民老百姓家的姑娘就是胆小，但这也是贾敏所喜欢的，这样的人安分不惹事。
等视线看见最后面的宋姨娘，贾敏眼神一闪，放在把手上的手也紧了紧。
宋姨娘是三个姨娘里身份最高，相貌最好的，且又最得老爷宠爱，贾敏对着宋氏，十分忌惮。
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方姨娘多机灵，在家察言观色练就的本事让她知道了些什么。
似是看出了贾敏的想法，方姨娘捏着帕子：“夫人今日真是容光焕发，美貌非常，依妾身瞧着，满府里就夫人您最好看了。”
虽然知道她在拍马屁，但夸奖人的话，谁听了不高兴。
贾敏的面色舒缓了些，眼睛扫过方姨娘的满头珠翠，她嘴里的话充满含义：“方姨娘说笑了，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才好看。”
听不出贾敏话里的其他意思，还真以为她在夸自己漂亮，方姨娘捂着嘴笑的开心。
李姨娘也以为夫人在夸自己，还有些受之有愧，她只是普通长相，夫人那么好看，怎么能说我们好看呢。
宋清姝腼腆的笑笑，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实则在心里偷笑。
她可看的清楚的很，贾敏刚才看了看方姨娘的头，这是在嘲笑方姨娘审美庸俗，浑身上下只一个年轻的优势在。
好像得了夫人的夸奖，方姨娘神情都扬起来了，对着另外两个姨娘，说话就有些不客气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老夫人主张纳进来的，但这府里是夫人管家，她一面亲近老夫人，另一边也不敢得罪掌家的夫人。
这样墙头草的作风，方姨娘在府里其实并不讨两位夫人的欢心。
林老夫人与贾敏都是大家族出身，林老夫人家是书香世家，从小饱读诗书。
而贾敏虽然出身权贵家族，但从小也读了许多诗书，识文断字，颇好文雅。
这样两位大家小姐，自然看不上方姨娘那充满商贾之气的所作所为。
其实以方姨娘的出身，她是嫁不进林家做姨娘的。
以林家的府邸，纳妾也只会选择清白的良民，或是读书人家的闺女，很少选择商人之女。
也是林老夫人太过于着急抱孙子了，所以才会选方若萱入府做姨娘，只为了早日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