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无题3
待在星胧台上的溯野也恍惚听得一声鹤鸣，他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鹤从《半妖书》中振翅飞出，然后消散在空中。他心知燎原已出变故，但千羽却没有求救的信息传来，他走到星胧台中央，一股杀气迎面而来，让星胧台上的风都变得冷冽。
虞维骑着权从溯野头顶上呼啸而过，他居高临下，双手环抱，睥睨着站在星胧台中央的溯野。目光交汇刹那，仿佛已经经历过一场决斗，风吹得溯野的衣摆猎猎作响，但虞维漠然转过头去，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天边云深之处。
溯野若有所思地回过神来，紧随其后的却是北冥千羽，他的身形在溯野眼前闪过了一瞬，顺手带走了石柱上的《半妖书》。溯野缓缓看向他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忽然苍青徒也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追随千羽而去，你追我赶，快的仿佛幻影。
溯野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抬头望了望天，漫长的生命消磨了他的许多情绪，连感情也变得有些许苍白，此时此刻，即使他已经意识到燎原发生的一切，也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在眼中为素商流露出了一丝哀伤，久久不曾消散。
千羽带着《半妖书》回到了自己的小阁楼，“砰咚”一声把苍青图关在了门外，苍青徒虽然被挡得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也没去打扰他，而是冷静下来，坐在门口，等他。
门窗紧闭，房间瞬间暗下来。千羽手一甩，《半妖书》立刻现于半空中，就这么对坐了一会儿，千羽控制情绪，压抑着怒气，冷冷问道：“你知道燎原发生的变故？”
《半妖书》上显出一个字，“是。”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素商？”
《半妖书》：“……”
它在担心，担心北冥千羽此刻的情绪，担心他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将自己再度封印，可是转念一想，燎原之事已经让魔族和妖族之间存了恩怨，而素商也已经死去，北冥千羽少了一大助力，他当然不会再有胆量封印《半妖书》，便也理直气壮起来。
“我为什么要提醒她，她又没问，再说了，她之前还说过要烧死我，我才不会提醒她，让她被烧死好了……”
随即飞回禁川大祭台。
司祭西瞳就坐在大祭台上，看着虞维把权带来，没说什么，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而虞维漠然转身，直接去了修奇殿。
北卿那时就坐在殿下，面色柔和的看着虞维进来，然而看到他只有一个人时，嘴角便有了一丝笑意，他将折扇缓缓展开，又含笑着看向坐在高位上的潮生。
潮生无视这眼神，对着虞维说了句，“辛苦了，”俄而又问：“玄律呢？”
虞维极其冷漠的说出了两个字，“死了。”
北卿听着这回答，实际上在虞维回禁川之前，他就已经告知潮生自己的猜测，因为玄律是听命于潮生的人，所以虞维不会救他，但此时北卿却仿佛有些疑惑地说道：“以阁下的能为，我不信救不了玄律，莫非，是溯野离开了凌堆？”
虞维冷冷的看了一眼北卿，“没有。”
“这就奇了，”北卿的语气慢得仿佛叹息，他捏着折扇一点一点的敲着手心，想了想又道：“既然溯野没有前往燎原，北冥千羽他们，又怎么会是魔族的对手，莫非，是你不想救他？”
虞维没有回答，冷眼看着坐在一旁的北卿，但北卿回望他的时候却神态自若，恍若未觉，潮生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分别停留了一会儿，才对着北卿道：“你先回去吧。”
“是。”
这样大殿上又只剩下两个人。
在黑暗中，潮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斟酌着语气，斟酌着用词，才缓缓问道：“你是来不及救他，还是，不想救他？”
这话试探分明，但虞维却言简意赅，认了后者，“不想。”
于是潮生的再提问便有了几分怒意，“原因？”
“有魂族在场，以及九月城的封承。”
——他当时到达燎原的时候，正好看到长离锦时和封承对峙。封承是受南宫龙音的命令前来燎原，助素商一臂之力，但南宫龙音同样告诫他，保全自身最重要，在紧要关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帮不上忙就算了，但封承才到燎原外围，就碰到了长离锦时。
对方来的无声无息，封承才回过神来，双脚就已经被青绿色的藤蔓缠绕住，他看着来人，却并没有认出他是谁，只是既然他归属于魂族，那和魂族渊源颇深的，也就只有墨倾之了，如此不留情面，他大概猜到了墨倾之的目的，便不由得想起了南宫龙音的提醒，苦笑着问他：“阁下来此，是首席的意思？”
“嗯～”锦时拉长尾音，看起来有几分天真无邪的样子，稍微想了想，笑道：“这个，我可不能说。”
封承稍微有点纠结，他其实觉得释然了，但又好像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化出长剑想要破除长离锦时的困境，脚底忽现一个巨大的扇形阵法，正像长离锦时手中的那把折扇。从折扇里长出带刺的荆棘，顷刻间攀爬到封承身上，长长的刺长进肉里，吸食血肉，开出极鲜妍美丽的花，而人已消失不见，衣服都被藤蔓扔进了火里。
长离锦时合拢折扇，颇为满意地笑了笑，“真是美丽的死亡。”
而那时虞维就在远处，和锦时对视了一眼，就看着他消失在平原上。
他没有和长离锦时动手，“我对魔族至关重要，若我受损，势必影响魔族与仙妖两族的大战，所以，我一定会保全自己。”
潮生听见这番话，什么表示也没有，他沉默了会儿，冷冷看着站在殿下的虞维，问：“你觉得北卿如何？”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你想杀了他吗？”
“他对魔主尚有用处。”
潮生一笑，“但他说，你不可信任，”他顿了顿，看着一丝不苟站在殿下的人，问：“你觉得，我能信任你吗？”
虞维微微低垂着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一切由魔主裁决。”
——这是个好回答，但一个好的回答，往往证明了回答者的聪明和逢迎，那背后就难免包藏祸心。潮生紧盯着虞维，大殿的气氛因此瞬降，尽管潮生的语气比往常和缓了不少，“你是五尊之中能力最强的人，不管是修为还是谋略，你都胜于其他人，却居于五尊之末，想来你应该并不服气……”
虞维不卑不亢，“我知道，这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魔主的认可。”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认可你吗？”
“因为我的身份。”
潮生笑了一下，“但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他双眼微眯，审视虞维良久，才缓缓说道：“何况你和北卿，我当然更信任你。”
虞维一言不发。
潮生又道：“但是北卿并不信任你，他也想借刀杀人，所以给了你一个机会，一个，与仙首对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