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归来
三十七、
四人从游戏世界中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的云中泛着鱼肚白，而不远处的高楼也已经苏醒了不少。小巷从夜晚的狂欢中逐渐平复下去，各种身怀异能之人纷纷离去。许多新人来到这条小巷中本是为了寻找队友或者更多游戏线索，但在那晚的阴影后黯淡离去。
常烟泽看着腕上的手表：“快五点了。”
原来游戏中的时间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是一模一样的。
宋戬打着哈欠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脚，打趣道：“到了小孩们上学的时间了。”
惹得常烟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奇怪哎……”她弯下身，用力地扑着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喃喃道，“为什么……这些东西也跟出来了？我明明记得以前不会这样，这两个世界……”
变得越来越相似了。
李晟琖突然回过神来看了他们一眼，神色里透露出一种怜悯般的挣扎，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喏。”宋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包湿巾来递给常烟泽，神色变得严肃，“李晟琖，你应该知道，这种表现说明地球的崩坏越来越快了吧？一支个队伍里八个人，算上学校里那三个也才七个人，还有一个去哪里找？”
李晟琖没有回答，加快了步伐走进了面馆。他从收银台那里翻出来一本陈旧的日历，抬头仍然还是十几年前的年号。日历表面沾满了油渍灰尘，里面却还是完好的。只是那些书页几经摩挲勾勒，已经泛黄发旧。
他小心翼翼地翻到六月份，一串稚嫩的笔迹在数字间穿梭，他身后的几人好奇地凑了上来，却只看到了朦朦胧胧的几个字：“等我回来！”
“不用找了。”李晟琖双手捧着那本日历，“他就快来了。”
几人难得见过李晟琖的这种神情，俱是愣了一下。在他们和李晟琖接触的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觉得他是个不爱表达，心智极为成熟的少年，有着和年龄不匹配的冷峻。明明日常的交流里也很客气，但就是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连对待与他相伴好几年的老墨也是。
可此时他看着那字迹，却像是看到了亲切的旧友，脸上不由自主地展现出温暖的微笑。笑容驱散了他一以贯之的寒意，使得他这时才像个活生生的人。
几人不由得相视一眼，越发好奇这将要归来的是个什么人物了。
三十八、
a城国际机场。
接机处，一辆黑色的加长版轿车静静地停靠在人少的一侧，显然它的主人并不想让人发现，但它的体型已经注定了它无法低调，还是有不少人好奇地在旁走过，并为之驻足。
车里，宽敞的后座上并排坐着三个人。中间的是一个黑发的少年，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袍，略有些长的头发用发带扎了一半束在脑后，还有不少零零散散垂落在额上和颊边。少年眉目疏朗清俊，此时随和地笑着，一举一动都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而与这完全相反的是，他的两侧坐了一对头发卷曲，深目高鼻的外国夫妇。夫妻俩名牌加身，能佩戴首饰的地方都挂满了夸张的珠宝，但他们的神色却慈祥而不舍。
那外国女人开口，讲了一口中外掺杂的话：“dear，妈妈acpany你真的、不用……呃，study？”
少年却用流畅的英文回答她：“您不用迁就我，在这里您还是说英语就好。”他拉起女人的手，神色很认真，“感谢您和父亲这么多年的栽培，更感激您们当年能选择领养我。但您知道的——”
少年犹豫着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女人担忧的神色，仍然说了下去：“有些事情我必须回来了结。而这里，也毕竟是我的故乡。”
女人的双眼一下涌出泪水，打湿了她精心整理的妆容，她看向外国父亲，向他寻求帮助，于是男人也试图劝说：“我们都很爱你，尤其是你的母亲……”
男人看到了少年坚定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后却改变了口风：“但我会支持你的选择，儿子。你的母亲，她也会的。我将支持你在这个国度所做的一切，在你解决这些事情以后，就回去找我们，那里也永远是你的家。”
女人忍不住扑在养子和丈夫的怀中大哭起来，而三人在短暂的拥抱后便要分别。
“您和父亲要好好保重。”少年目送着父母走向机场。
父母此次飞来这遥远的国度，只是为了送他一程，如此便要再折返回去。哪怕不知道这花费心血养大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养父母也为他尽力地置办好了这边的一切。
“父亲母亲，再见！”少年最后一次向父母招手。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他双臂平举在身前，折下腰去，深深地作了一揖。
他再抬头，通红的双眼已然恢复澄澈。
“走吧。”少年平静地吩咐司机，于是轿车在渐黑的天色里驶向了陌生的地方。
透过车窗，少年静静地看着车外飞驰的一树一木，和多年未见已经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原本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随着更多熟悉的景物的擦肩而过逐渐抽丝发芽，像一棵参天大树般长满了心底。
离开这里时，他还只是一懵懂孩童，世间的险恶让他不由得畏惧一切。而再回来时，他依然没有时间欣赏这些，就又被卷入了另一场罪恶游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自语。
也许父母回到家、离开他，就会慢慢醒悟……直到忘却他这个以不义手段窃取完美童年的孩子。
他摊开手，掌心是一片凌乱的掐痕，有些甚至破损了，汗水渗在其中煞得生疼。
“秦叔。”少年盯着那些痕迹看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有条不紊的模样。
“哎，咱们马上到住处了。”司机回过头来应道。
“嗯，您开就是，这里您懂得比我多。”少年微笑着询问，“不知道父母亲给我在哪所学校办的借读？”
秦叔答道：“噢！是咱们这最有名的一所高中，a城一中。”
“哪个班呢？”
“我想想，好像是高三二班吧……”
二班。
那个人……他又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