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寻找神庙（一）
对于红日口中的魔，他没有多大波澜，像在深处已经明了，只是需要一个人点破这层纸，荼烁的身份他已经早就猜测过了，一个普通的公子怎么会有他这么大力量，若他只是一个什么阴体，又怎么会这么多人找他，只是他不想打破这个平静，荼烁倾尽全力带给他的安宁：“什么条件？”荼悠悠问道，看着安静躺在床上不动分毫的人，空空的心房要被自己冻结。
红日看着他的脸，虽是初见，总又想多看几分，他忘了自己的曾经，曾经尝尽百世苦楚，生年折磨苦痛换来的那人又为了救他命悬一线，这两个搅动天地不得安静的两人，轻叹道：“条件吗？传说神庙开遍了火莲，采一朵回来给我看看……”
“只这些？”荼悠悠问道？
“只这些！”红日回答！
“好！”荼悠悠坚定回答！
坚定的眼好像让他看见了从前那个豁出命的少年，那双眼像极了一个人：“此……”，犹豫之余从怀中拿出一个铃铛手环道：“罢了，传说那地方炽热难耐，它能帮到你，这里有我守着，等你回来。”
“多谢”荼悠悠抱拳感谢，扯下腰间赤色珠子，放在了荼烁戴着幽冥玄戒的手指边，小声低呐道：“帮我还给他，等我回来”，那玄戒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着微弱的红光吸收着本是他灵元所制的能量，修复他的身体，荼悠悠嘴角勾起笑意，那笑意苍白又倔强，仿佛阴阳两界彼岸花展颜：“我定会让你活着，千年万年，平平安安”，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带着小蜥离开。
“主人？”铖荣立在床边轻唤：主人怎么不带着他呢？可怜的像个被遗弃的猫咪。
“别那个表情，我把最重要的人交给你，你可得守护好了才是”荼悠悠眨眨眼乘着小蜥消失在竹屋外。
“放心，铖荣在，公子在”如当初承诺的誓言。
红日摇头：“这小鬼头，我能对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
小蜥的速度日行千里，景色倒退荼悠悠还是觉得太慢太慢，手中残卷，少了很多地方，只有方向自己仍然像个无头苍蝇，一天时间就在赶路中度过，荼悠悠不得不心疼小蜥停下休息，烦躁心情无法平静，心头有一股怒意想要把这天地炸成平地才解恨，乱糟糟一头扎进河中，青丝温柔环抱着他，像在安抚，像在保护，这才让他清醒半分。
“你信一个陌生人，都不肯信我？”脑海中那个声音开口。
“你也是个陌生人”荼悠悠回答，这是第三次与一个声音沟通，这次他不在那么抗拒。
“哼，忘恩负义的小鬼，若不是我，你上次能救得回他？”声音和他翻着旧账。
“我救过他……我不记得”荼悠悠脑袋里快嗡嗡的作响。
“你……”那声音一声长叹：“信我很难吗？”声音里有些失落，就像自己从不想被想起的不堪，点点勾出了心。
荼悠悠没有回答，他在抗拒，或者说他有些怕，怕自己忘了本心，怕自己成了那声音的操控木偶，良久他问道：“红日说的是真的吗？”
“是”那声音回答。
荼悠悠泡在河中良久，急的岸上小蜥大喊，：“主人，主人”。
荼悠悠猛然睁开眼，浮出水面：“快去睡，我没事”。
小蜥这才安下心来：“夜里水凉，公子还是早一些上来吧！”
“我在泡会，放心，快去睡，明天还要赶路”荼悠悠安抚，对上她焦急担忧的眼，心里又恢复了柔软，也不在那么恐慌！
小蜥在离他最近的岸边找了地方休息，要说带个妖王好处可是多的很，就这夜晚，连蚊虫都退避三舍，免去了很多困扰。
清冷的河水让他感到舒适，如今没人可以帮他，他必须和这个莫名的声音好好谈谈：“你是谁？”
“我是你啊！”那声音回答。
“好好说话”荼悠悠呵斥。
月光下的他脸色白的透明，那条疤痕也仿佛淡出了面颊，清如水的眼映着淡淡的蓝，头发乖顺落在他身后，只是在沾染到地面时高高卷起，一个侧颜堪比白芍药不染尘色，耐心的等着答案。
静静的夜，没有虫鸣，没有鸟唤，天上星空寂寥，眼前怪影成林，这样的夜格外能让荼悠悠清醒，仿佛自己本是这其中人，他脑海中不停的想起荼烁，他的好，他的笑，或许自己只属于这样夜，也本该像个鬼一样藏起来生活的人，心里想起他，空空的心曾经温暖，如今又掺了心疼，愧疚。
“我就是你”那声音安静良久突然开口，一声轻叹道。
这次荼悠悠没有打断，坐在小蜥留给他的火堆边，继续等待后续。
“我被封印在了你的冥海深处不知多久，睡梦中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才睁开了眼，那日荼烁为你身死，你要捏碎了灵元救他，我才不得以引来族魂帮你，没想到是哪个老家伙，虽帮了你却也害了你”那声音暗了下去，有些自责，他在冥海灵识的深处看着他发生的一切：“害你丢了七彩玲珑心，受了百世苦楚，还要在有限的现世受此折褥……”
“都说我忘了很多，看来还真不少，你是说我命不久矣了是吗？”荼悠悠问道，长睫毛低垂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拉的很长很长。
“拿回你的心，就可结束这一切，你会是这世间最强的王者！”那声音回答。
“可我不想当王”荼悠悠回答，他本就想是个平常人，就那样跟在荼烁身边已经很是知足！
“你改变不了宿命！”声音回答！
“你能让我想起从前吗？”荼悠悠换了问题问道。
“那是自然，我的记忆就是你的，只是你刻意想忘记才不记得了”那声音有些不安的躁动。
“可以救哥哥吗？”荼悠悠问道。
“不知”那声音回答，这倒是没有骗他。
冥想入梦，他又一次走进那片黑色，这次他没有恐惧，没有害怕，看的更清楚了些，这就是他说的冥海深处吗？那影子在他眼中清晰，真的是自己，只是脸上没有这疤痕，眼角有一丝邪魅的红，眉心处一朵鸢尾的图腾在召唤他，让他忍不住伸出了手触碰。
小蜥受到气息侵扰睁开双眼，只见静坐的荼悠悠围着他身上金色符印，如莲花盛开，层层叠叠将他环绕。
记忆在脑袋中闪烁，一幕幕一点点一字字重回脑海，原来这世界是这么不堪的，荼悠悠睁开眼，摸着自己空空的心：“还是放在你那里吧。”
“你，这个傻子”那声音咒骂。
“所以说你不是我”荼悠悠开口，清冷的眼更坚定前方的路。
“罢了罢了，不和你争执，没了他的赤珠，你的气息会引来灾祸，好自为之。”那声音慵懒提醒。
“知道了”荼悠悠回答，那声音消失不见，刚刚的共识已经让他疲倦不堪又重回冥海沉睡。
“公子？”小蜥轻声唤他。
“嗯”荼悠悠回答，没有回头，吐了一口浊气抬头看着星空：“给我多点时间吧，现在我还不能死。”
“若我有天成了这天地绞杀之人，你定要离我而去，好好的活着，知道吗？小蜥”荼悠悠叮嘱，魔，他复原的不止丢失的记忆，还有与生俱来的回想，冥海中的自己在等待和自己融合，他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被他代替，也不知自己时间所剩多少，他很想回去南阳冥府，去看看哪里的人，那头银发的大哥，还有那颗繁花似锦的树，想看看美人叔叔的伤好了没，可他知道，他这一身魔气，那都走不到了，没错他就是那个千年前被灭族，世人口中的嗜血阎魔，族人尚在，落得苟且偷生，如今只剩一人，他这下场又当何如呢？呼一口浊气，放下自己，还是想办法先救荼烁要紧。
“小蜥哪里都不去，有主人的地方才是小蜥的家，上天入地就是做个孤鬼游荡，小蜥都会跟着主人的，主人莫要赶我”小蜥跪在她身边，泪含在眼角。
荼悠悠最看不得人哭，也见不得他身边的人受委屈：“老天带我不薄了，不薄了……以后我就要靠小蜥日行千里，所向披靡啦”，他开心的像个孩子，比划着自己的将来，两人围着火光说道着。
冥海深处那个身影也被他的笑意渡了一层暖色，冰冷的冥海变得淡如蔚蓝，黑色也褪去了恐怖的模样。
寒沁月，荼闵，启元三人赶了三天路程，终于觉得有异，除了正常的山脉连一个洞都没见，而且越来越冷，火体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寒沁月拿着手中地图左看右看，对着天看，对着地瞧，透着树叶看，怎么都没看出什么玄机，一不小心失了手，地图掉在河中，荼闵冲进河水中捞了半天，那图纸像化在了河中一样，竟然消失不见了。
“红日，你，骗我”寒沁月一脚踹倒了刚刚还在爬的树，一眨眼不见了身影。
荼闵愣在原地，站在河中，低低的笑，越笑声音越大，最后无声的低头看着河中的影，像个输了一切的赌徒，愤恨的用力砸着，骂自己的愚蠢。
启元黑着脸，显然气也在胸，只是没有发作的出口。
“主人，我们找了几天了，连个人都没有，怎么找到神庙啊”小蜥望着一望无边的沙漠问道。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方向和路都不见方向，红日只说有缘人自得出路，他可以无限的找，可那人等不了啊，焦急的心荼悠悠想起冥海中的人，唤了几次也不见回应，就那次以后仿佛消失了般。
荼悠悠跳下小蜥，拼命向前奔跑，爆热的天地仿佛要把他烤化了，永远不见尽头的黄沙一点点埋葬他的希望，身上未换的衣衫已经破旧不堪，点点猩红成了褐色的斑点，长时间没进水的唇干裂的都是口子，嗓子已经说不出话，只剩一双没有闭合的双眼，一个踉跄从高处滚过，咒骂声总是不合时宜的在耳边响起，他不知那是曾经还是以后，吵的他脑袋就要暴裂。
绝望至极身感冷风袭来，缓缓抬头只见远处龙卷风飞沙走石靠近，吹的他睁不开眼。
“主人”小蜥驮起地上的人同时也被卷进了风中，两人被转的迷迷糊糊，不知道到了何处，在睁开眼还是漫无边际的黄沙，绝望还是绝望，荼悠悠揉了揉干涩的眼，一滴泪落了下来，他答应过温庭轩不哭的，好好照顾自己的眼睛，只怕他食言了，他还是那么怯懦，没有他还是这般无助。
“主人，起雾了”小蜥拉起地上的他说道。
“好好用你的眼看这世间，它会帮你看清一切你想看的”荼悠悠想起温庭轩在耳边说的话。
“不到最后一刻，生命没有终结，他怎么可以放弃呢？他还在等他回去”荼悠悠抬起头，大雾中的景色渐渐清晰，万物在眼中渐渐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衹，曾经的山川河流，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体发肤，而他脚下一片火炭在燃烧，正是那人体的心脏之处：“找到了，找到了，神庙”，荼悠悠拉着小蜥兴奋的开口，嘶哑的声音也没能掩饰住他内心的激动。
大雾消散，两人身在火海之中，脚下的无尽黄沙成了焦土，烫的小蜥直跳脚：“哇哇，烫，烫死了”。
荼悠悠的鞋没走几步就成了灰，烫的他也是呲牙咧嘴：“主人，到我背上来，我带你过去”。
荼悠悠越上小蜥的背，两人走出百米，遇见一处吊桥，只剩两个可攀附的通红铁链，荼悠悠试探的摸了下，急促收回了手：“这……。”
小蜥的爪子刚触摸道锁链，他们脚下的火红就重变回了一片黄沙，几次尝试，仍是如此。
“主人，怎么会这样？”小蜥问道。
“或许他需要我的诚意，小蜥你能不能变得小一些，到我肩头”荼悠悠解释，小蜥听话变成手掌大小，爬到了他的肩头，果真和他想的一样，一切未变，这是他眼中的景，那么定要他来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