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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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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俞之初再馨香阁的榻中醒来时,听到的只有格外那异乎寻常的喧闹声,那人群之沸腾,造成的那声势之大,是俞之初以往不曾见得,也极大地刺激了俞之初的神经。

    德丰馆,烧着了。

    那天,十月的天气,已然是告别了夏日的热闹,但是偶尔的那么一天,除去早晚得凉意,中午,太阳出来了,晒在人的身上,仍然是透着阵阵的热气,不觉得想要褪去身上的一件衣服。俞之初也是。

    等到了馨香阁,她身体带着热,就钻进了十三娘为她特意保留的房间,方便她在那里休息,而又不被众多的男人,又特别是风志打扰。于是,在宝音村的事情过后,她就渐渐地习惯于待在馨香阁,而不是回到德丰馆。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就像以往一样,平静且枯燥。

    只是,这一天,德丰馆燃了。

    还未等到她来到德丰馆前,几里之外,她已经看到了那升腾起的黑烟,直冲而上,甚至遮蔽半边天空。等她奋力撇开人群,她悬着的心又安了下来,因为大力跟有曲两个人像雕塑一般在那着火的德丰馆前,虽然有些狼狈,但似乎也是毫发无伤。而桃潜并着那十余个家丁,也只是怅然地看着,显然是毫无办法。此时此景,众人都似乎拥有同样一个默契,让这火烧吧。

    等着大力和有曲回头,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看着了俞之初,三人眼神相聚的那一刻,都情不自禁地红了,然后慢慢地靠拢,给了一个紧紧的相拥。

    这火燃的透,让整个德丰馆上下几乎毫无办法。从有曲的言语中,俞之初大概有了一个了解:这是是午时后开始起的,那个时候,众人正忙着吃着中饭,丝毫没有觉察到那靠着厨房的后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燃起了火。等到浓烟的味道混着进入到人们的鼻息时,映入眼帘的已经是熊熊的大火。众多客人伙计带着灭火的家伙蜂拥而上,却早已阻止不了大火的漫延。等到其他人纷纷撤出德丰馆,众人是且战且退,直到那火烧断了阁楼的大梁,大家明白,这一切都完了。

    而随着桃潜的下达最后一个指令,全体人员迅速撤出德丰馆,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剩下的,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无情的大火把这建成近三十年的德丰馆烧的个干净。

    等到三人的稍微平复,俞之初分明看到桃潜的背影在颤抖,两只手是垂着的,但那拳头却握的很紧很紧。此时的俞之初,心情是复杂的,这相当长的时间以来,德丰馆就是她的第二个家,感情在时间的锤炼中变得更加牢实。可是,当眼睁睁地见着它的毁灭,她终究是难过的。但是,他权大力平安,他曾有曲平安,似乎又比什么都重要。

    旁边的一个小厮儿试图上前安慰桃潜:“馆主,馆没了,但好歹人还在啊。”

    听完此话,桃潜扭过头,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那小厮儿,似乎要把他咬碎似的,大声吼道:“你在说些什么?馆没了,我也就没了。”

    那小厮儿不想拍马屁却给拍歪了,吓得几乎踉跄在地,只能退到后面瑟瑟发抖。其余人,也再也不敢近前,生怕这桃潜活吞了人。

    就这样,等到围观的人,终于在当够了看客之后,逐渐的散去了。桃潜仍那么站在那儿,等到德丰馆燃至灰烬。俞之初无言,权大力无言,曾有曲无言,德丰馆的众人无言。

    大火,就这样燃了整整一个下午。

    等到何全并着苟庸姗姗来迟,那德丰馆的最后一个大梁正以“哐当”的沉闷声狠狠地砸在那灰烬之中。

    “哎呀呀。”何全带着几乎难以置信的语气,走近桃潜,又夹带着种种同情道:“馆主,怎么,怎么就这么着火了呢?啧啧。”

    而苟庸也在一旁附和道:“可惜,可惜,着实可惜啊。馆主,你可要保重啊。”

    桃潜的脸色铁青,显然,在此时,遇到何全这样的“道喜恭贺”,他怎么也得回一个大大的礼。

    “多谢何爷关心,我这德丰馆,今番遭此火劫。我,我实在是无可奈何啊。”说罢,竟以袖抹眼,似是有泪出来了。

    何全赶紧扶起桃潜,苟庸亦跟随其后,又是好一番安慰。

    等到最后的一丝火星消失,留在现场的人也就只能各自寻找自己的安身之处。而那桃潜,早就被何全并着苟庸请去了衙门,自然有了栖身之所。

    其间,是有客人吵闹着需要德丰馆赔偿的,只是当何全站在那里,他们却都选择了沉默。而这个时候,留下的他们只能是茫然的不知所往了。那些小厮儿,大约是在这御钟镇有着安身之处的,也就各自离开,回家去了。俞之初三人,则只能选择馨香阁栖身,以观后续了。

    回到馨香阁,众女,哪怕是十三娘,风家姐妹,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德丰馆的火灾,显然,这也是他们多年未见的。

    十三娘想着去问问俞之初,但是转念想想,却又没问,毕竟她俞之初昨夜是在馨香阁度过的。而后,她转向了大力跟有曲,可这两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情绪。十三娘也就不好问,众人也只能各自退去,回到了各自的屋子,这阁子,难得的得到了一夜的安静。

    俞之初三人,相互之间也似乎没有什么多少话说,俞之初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十三娘也给大力有曲安置了地方,权且度过这一夜吧。

    堂前的灯火通明,骆啸北正瘫坐在一把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天空,无聊地看着一只鸟儿飞过,然后又飞过一只鸟儿。而袁浑仍然是悠闲地喝着他的茶,连正眼也不曾给骆啸北一个。这两人,又陷入了一样的僵局。

    终究是桃忠耐不住了,只见他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拍在骆啸北的肩上,直接让这少年一个激灵。等他回过头,桃忠便指指袁浑的方向,示意少年做点什么。骆啸北却满是不屑,只是轻哼一声,桃忠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退到一边去,干脆也坐下,端起了茶壶。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阵急促的声音从堂外传来,引得三人赶紧摆正了身子,循着声音望去,那桃诚甚至站立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厮儿气喘吁吁地说道,甚至直不起腰。

    “快说,怎么回事。”桃忠上前,扶住那小厮道。

    “德,德丰馆”小厮继续喘息道。

    “德丰馆怎么了?”桃忠继续问道,声音似乎已经有了一丝急切。

    “给烧了,全烧没了。”小厮终于把话说完。此时的骆啸北心里不由得一紧。他所紧张的,不是别人,正是俞之初。

    他近乎腾空而起,快步走到小厮儿面前,几乎用着命令的口吻问道:“有人损失么?”

    小厮答道:“据报信的人说,因为是白天,没有人损失的,只是馆子没了。”

    听完此话,骆啸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桃忠也似乎轻松了不少。

    但是,奇怪的是,听着那馆子给烧没了,那袁浑似乎有那么片刻震惊,可很快,那仅有的一丝也很快不见了踪影,依然是悠闲自在地抿起杯中茶。

    桃忠支走了小厮,便十分紧张地望向袁浑,希望能够看到袁浑的表情,听到下一步的指示。骆啸北也转过身,两手抱于胸前,脑袋微微上扬,也似乎在等待着袁浑的反应。当然,此刻的他是全然没有什么担心的。

    “袁爷。”桃忠轻声地呼唤着,生怕触动了袁浑的共情,也引得他紧张起来。“您看这如何是好?”

    袁浑似乎是听着了桃忠的话,又似乎没有听清楚,依然那么悠闲,仅是浅浅地品上一口茶,斜着眼睛,淡然地问道:“那个桃忠,现在那德丰馆是谁在管事儿?”

    “桃潜。”桃忠答道。

    “哦。那桃诚现在在哪儿?”袁浑继续问道。

    听完话,桃忠若有所思,但又很快回答道:“在定波城。”

    “定波城!”此时的袁浑却笑了,指了指桃忠,又说道:“是时候走了。”说罢,便把那茶盖稳稳地盖上,背着手就潇洒地准备离开。等到要出大堂,却又回过头,对着骆啸北狡黠一笑:“那个谁,救人是不是比杀人难啊。”

    紧接着,便传来袁浑爽朗的大笑。

    大堂内,桃忠、骆啸北,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起。

    桃潜在何府沉沉地睡了一夜。何全并着苟庸,痛痛快快地招待了他,两人轮番着敬酒,加之心情不佳,直直地把他给灌了不少。他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是在整个意识丢掉之前,何全和苟庸在笑,而且笑的相当开心。

    等到他醒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想要寻回些昨晚的记忆,可是,头太痛,他也只能停止了回忆。干脆,放弃了努力,再次重重地躺下,静静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此时的他,一直担心的其实只有一件事:他怎么给袁浑做个交代。

    而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门。桃潜只能强撑着坐立起来,穿上一件薄衣,便要去开门。

    等打开门,着实是惊呆了桃潜,那敲门的不是何府的人,而是俞之初,后面跟着权大力跟曾有曲。

    见着三人,桃潜也没什么好气,便自顾自往床上走,不想理睬任何人。

    “桃馆主。”俞之初上前说道:“袁爷有信来了。”

    “信?”桃潜听罢,赶紧回转身子,焦急地问道:“信,信在哪儿。”

    俞之初也不再卖什么关子,便拿出信封,交于桃潜的手上。

    桃潜急不可耐的拿过信封,又着急地撕开,便到了一旁,打开信来看,俞之初三人也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三人大概能够猜出的,德丰馆毁了,这么大的事,自然需要他桃潜负责任的。

    等看完信,桃潜颓然地撒手,瘫坐在地上,信纸也随着飘落了下来,飘进了桌底。三人也不想去找,只是看着桃潜,似乎在等着他的传达。

    等瘫了半晌,桃潜终究还是强撑着身体,坐到椅子上。他的脸上已然苍白,看不见一丝血色。

    “馆主。”有曲轻声地问道。

    “你们三人走吧。”桃潜指着信说道,然后就双眼紧闭,把整个头都放在了椅子的后背上,整个身体也似乎没了什么气力。

    大力走了过去,从桌底把信捡了起来,然后交到了俞之初的手里,有曲也适时地凑了过来。

    只见那信中列出了四个人的名字,分别是桃潜、俞之初、权大力、曾有曲。

    不同的是,俞之初、权大力、曾有曲三个名字是被圈着的,而他桃潜的名字则被划了一个大叉,其指意显而易见了。而整个信的落款处则是:定波城。

    领会了信的意思,三人又望向了桃潜,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也打算不再做任何的调整。

    等到要踏出房门,俞之初领着三人,深深地向桃潜鞠上一躬。这个任馆主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他们似乎也不见得坏到哪儿去。

    只是,在走出不远的的距离,桃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俞之初,你要记住,最亲近的也是最危险的,你,好之为之吧。”

    等回到馨香阁,定波城的人已经到了。最难得的是,听说桃诚也回来了。当然,俞之初三人显然回来的不是时候,那十三娘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缠绵着,十三娘的叫声传了出来,男人的喘息声传出来,惹得阁子里的笑声此起彼伏。

    俞之初心里暗骂:天下的狗男女还真是一个样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等着太阳要上了中天,那对狗男女才各自怀着羞涩钻了出来,十三娘满脸的满足。

    第二辆马车上,坐着俞之初,权大力和曾有曲,而桃诚则骑着白马,昂首在前,十余个小厮则相伴两侧,一行人,徐徐地向下一站出发:定波城。

    再后来,一个小厮从后面飞驰而来,在桃诚的耳边低语几句,便又返回御钟镇的方向。桃诚则勒马回转,走到俞之初三人的马车前,淡淡地说道:“桃潜死了。”说罢,便又调回马头,向前奔去。

    桃潜,死了。俞之初三人听罢,心中却丝毫没有什么波澜。

    此时,何全则端坐在大堂里,整个人都似乎焕发了精神,整张脸都堆满着笑意:“这御钟镇,由不得如此的人存在。”

    堂下的苟庸,则并着众人,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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