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迎春帮忙
天边浓烈的黑暗翻出了月牙白的光辉,原本灰暗的大地此刻有种朦胧的清晰,事情至此也算是真相大白了。
如今最关键的就是把消息传到宫中,季宏清临死前说过,今夜如果庆王爷在天亮之前没有收到消息,此刻在宫宴中的齐铭就会另想法子至齐璨于死地。
季宏清已死,没有人再能去给庆王爷传信,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消息传给齐璨。
阿菓搓着手来回踱步,嘴上也不停:“可是如今宫门已关,怎么把消息传进去呢?庆王爷又是如何传进去消息的呢!蒋二,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
蒋二摇摇头,一脸失落:“王妃,属下无能。而且,宫禁森严,子时一到大大小小三十六道宫门必须关闭。任谁想进,想出那都是不可能的。”
阿菓有些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其实说到宫中她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去武安侯府报信,想问问爹爹能有什么法子。
但是转念一想,陈家在宫中唯一的暗线就是邢源,可之前齐璨被禁锢在宫中的事,自己差点儿就跟他们撕破了脸。
而且……邢源如今和端妃两个人才是一伙儿的,一个深宫太监和大权在握的宠妃,若是沾染上,以后事情暴露麻烦就大了。
阿菓有些无力,事情好像已经到了无路可进的地步,她不忍心的摸了摸肚子,忽然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
紫宸殿中,泰昌帝稳坐高位,而底下的齐铭正站的笔直,指着一旁的齐璨义正言辞的指责道:“祈王爷在入京之后,一直暗中贿赂官员,私下贿赂密谋。冀州盐税一事,祈王爷勾结当地知州刘仁峰,副都督田子山,伪造账目,冤枉无辜!”
泰昌帝拿着筷子摆弄着身前已经凉掉的佳肴,目光沉静,缓缓开口道:“冤枉无辜?是谁无辜啊!”
齐铭眸中闪过一丝阴毒,他从现在还没有收到消息,那么十有八九季为生是不成了,为了将来的大业,如今必须把齐璨拉下水,其他的人都好对付。
想清楚了这一些,齐铭扬起头,声音洪亮:“无辜的就是我们庆王府,还有广王,康王,庄王这些叔父,当初几个王府参与运输官盐是告知过圣上的,可是祈王爷却以此大做文章,污蔑构陷。甚至……”
齐铭瞥了一眼稳坐一旁的齐璨,唇角勾起得意一笑:“甚至还污蔑斩杀了冀州副使张恒良,为的就是将罪名扣在京城中这几个亲王身上,圣上!请您明鉴,若当初圣上当真降罪于我们,那么…齐璨其心可诛!”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扳倒了其他的亲王,那么齐璨就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大位,乃至于逼宫。
而且,齐铭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亲王就不得不相帮着他庆王府说话,毕竟盐税一事是真的,但是没有人敢认罪。
至于齐璨有多冤枉,只怕他们这些冤枉他的人比他自己都更清楚。
在场的人将目光投向齐璨,只见他端坐在席间,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紫色琉璃透明的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杯中进攻而来的西域葡萄酒,面上波澜不惊。
眉眼舒展,眸中沉着冷静,甚至带有一丝冷漠,好似方才被人指证的不是自己。
良久的沉默后,齐铭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羞辱的都是自己。他直接对着龙椅上的泰昌帝道:“圣上,请您裁决。”
夜已经深了,殿外的宫灯摇曳不止,泰昌帝将筷子放下,实章立马上前倒上一杯梨花酿,泰昌帝的眉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
这是他作为帝王的威严,可是面对齐铭的话,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只是淡淡反问道:“凡事都需要证据,朕不可能凭你一面之词就定了他的罪,红口白牙终究做不得数。”
一旁的端妃在酒桌下狠狠攥了攥拳头,听到泰昌帝的话后,又放松了下来,细长的指甲都差点儿被掰断。
这些年通过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也更加确定自己当初帮对了人,齐璨不光是为人低调,富有才干,更重要的是圣上很喜欢他。
起初齐铭的指责,还让端妃有些慌乱,但是听完泰昌帝的话,端妃又放下了心来,果然齐璨在圣上的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拿不出证据,旁人再怎么胡倾也没用。
齐铭自然也没想到泰昌帝表现的如此沉静,咬咬牙继续道:“臣有证据,不过那证据在府上,需要取来。”
实章得到泰昌帝的眼色,立马会意的点点头,退了下去。众人心里都有了数,这是让实章亲自去庆王府取证了。
泰昌帝挥挥手,宫人们将桌上的菜肴撤下,又端来新鲜热乎的。殿上的舞姬又重新上场摇摆着身姿,鼓声阵阵,琴瑟和谐。
迎春看着端妃的面容有几分乏累,便凑到邢源身边,低声道:“这宫宴一时半会儿怕是散不了了,娘娘精神有些不振,我回去拿些清凉散来。”
邢源点点头:“好,再把娘娘那件貂毛大氅也拿过来,不然回宫的路上怕是要冻着。”
迎春应下从后殿退了出去,打着灯笼独自走在回安祈宫的路上,巡视的侍卫瞧见她纷纷点头示意。
穿过一条灰暗的小道,再走几步就是后宫的门槛,寒风吹过,石柱上的灯火被吹灭了几只,忽然黑暗处有一双手,伸了出来捂住了迎春的嘴。
迎春奋力挣扎,却是无果,手中的纸灯笼掉落在地上,任由火苗吞噬殆尽。
小半个时辰后,迎春双手冻的通红,将清凉散交给了邢源。邢源接过,皱着眉头低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迎春将大氅抱在怀中,鼻尖红红:“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禁军的人帮了我。”
邢源看着她冻得不轻,倒也没说什么,走到端妃身边将清凉散倒出来一些,涂抹在手腕处,一股清凉之意袭来。
端妃看着贴心的邢源,露出微微一笑。
而迎春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下首端坐的齐璨身上,方才掳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齐璨身边的冯泉。
方才实章拿着圣上的谕令打开宫门。正巧的是于德泉和蒋二就侯在门外,此刻宫门大开,于德泉赶忙上前套近乎。
实章有要事在身,却也明白圣上对祈王殿下的信任与宠爱,不得不勒马下来。于德泉再三恳求,让冯泉出来一趟,只说两句话,绝不耽误时间。
实章心里也觉得不能凭借齐铭的几句话,就认定了祈王殿下的罪过。更何况,圣上若是信了,就不会让派自己去庆王府找证据。
如今还不知结果如何,倒不如卖个好,将来在关键时刻,也能有一条退路。这个人情,是实章心甘情愿的。
所以实章在宫门口多滞留了一刻钟,等到冯泉匆匆赶来,才重新驾马而去。而冯泉听了一大概后,便铤而走险在去后宫的路上躲起来,找到了迎春。
找迎春这个法子是阿菓出的主意,至于原因嘛,可以归结为女人的直觉。若是在以前阿菓是绝迹不懂的,可是如今的阿菓却明白了,当初迎春提到齐璨时,眼中的热烈和崇拜,是骗不了人的。
直接找端妃帮忙,她或许会有私心,但是如果这个对象换成了对齐璨有喜悦之心的迎春,结果便会大大不同了。
陆嬷嬷起初听到时,诧异的看了一眼阿菓,随后试探道:“王妃就不吃味吗?找一个爱慕王爷的女官帮忙!”
阿菓只是摆摆手,脸上没有半分异常:“小情和大局我还分得清,如今若是让我去找爱慕我的人帮忙,我也是愿意的。”
陆嬷嬷低头笑了一笑,心里暗自倾佩,眼前的姑娘不过十六岁,却已经有了如此之大的格局,若真到了那一日,合该着那个最尊贵的位置是她的。
宫宴上依旧在载歌载舞,舞姬随着乐曲有节奏的摇曳着纤细的腰肢,可惜在场的众人皆没有欣赏的心思。
迎春看着齐璨的目光充满了担忧,却又不敢太过放肆。犹豫片刻后,伸出手轻轻拽了拽邢源的衣角。
邢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但还是跟着迎春去了后殿,好奇的问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毛毛躁躁的,以前你可最是沉稳。”
迎春并没有反驳,只是观望着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声开口:“其实方才我回宫给娘娘拿衣裳,遇见了冯泉,冯公公。”
邢源立马警醒起来:“这里面的事儿你知道轻重,不要随便掺合进来。怎么?你遇见他,他可求你帮忙了?”
迎春以前是个小宫女,不懂深浅,可是如今既然能在后宫中站稳脚跟,使得人人叫上一句姑姑,就代表其心智绝迹不可小窥。
她虽然不知道邢源到底是谁的人,跟武安侯府又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些年她跟在端妃娘娘身边,也早就看透了,不管他是谁的人,如今都只是端妃的人。
这两个人整日腻在殿中,两块莲藕一般的心眼子凑在一起,只想着利益自身。
是以迎春知道绝不能说出来冯泉找她帮忙的事情,让邢源和端妃知道,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