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幡然醒悟
湖对面那边载歌载舞,美景如画,热闹非凡,给这凉薄的秋日带来一阵火热,而在桓伯这边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桓伯伸出手,不住的算着日子,六日……六日!他绝不相信这是巧合,而是祈王殿下已经计算好的日子,毕竟这件事情来的太快,让人丝毫没有准备,所以谁也不会怀疑被圣上囚禁的祈王殿下才是幕后操纵者。
桓伯为着齐璨的心计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以前总觉得齐璨是天赐英才,如今经过这件事,才觉得是自己片面了。
一个连自己都能算计的人,着实太过可怕。先是沉默隐忍,让圣上囚禁,让所有人放松警惕,而后……
桓伯越想越心惊,只怕祈王殿下在被囚禁前一天,找他告知密道一事都是事先计划过的,还有匾额上的盐税的罪证,也许都是祈王殿下……
可是后来的事情,齐璨如何能算得那么准呢?想到这儿,桓伯有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湖面船坊上的身影已经模糊的二人,他忽然想到这里面最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祈王妃。
倘若祈王妃是个胆小怕事,对王爷没有一丝情意的人,那么事情的走向就会不会像如今这般顺利,所以祈王殿下到底是想测试一下他的王妃是否有勇有谋,还是……想看看王妃对他的情意呢!
桓伯有些不敢再想下去,若是前一种,那倒是还好说,毕竟祈王殿下要争的那个位置是九五至尊,妻子将会是一国之母,蠢人坐高位不是好事。
可若是第二种……桓伯冷汗直流,帝王有情,那是致命弱点,为了确认一个人对自己的情意,便设计了一个惊天大局,甚至把自己也搭进去……
桓伯紧忙摇摇头,不再想下去,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再说船坊上的阿菓,她仰着头看着漫天的烟花,连船到了岸都不察觉,齐璨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到了!”
阿菓回神,微微蹙眉,她从不曾记得王府中有这样一个地方。祈王府建造历史悠久,四四方方,大气优雅,可眼前这个挨着湖面的小阁楼,却是之前从没瞧见过的。
齐璨扶着阿菓下了船,四周的丝竹之声也停止了,阿菓不解的问道:“殿下,为何在王府中我从未见过这个小阁楼?这是哪里?”
齐璨并不答话,只是牵着阿菓的手走了进去,里面的灯光微弱,四周全然没有什么摆设,但正中央却摆放着一个黑黢黢的灵牌。
上面的字用金笔描绘,阿菓隐约瞧见’廉王‘二字,心头一跳不知齐璨想要做什么。
齐璨看着灵位,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淡淡道:“其实,我从未见过他,也不想承认他是我的父亲。”
阿菓静静地倾听着,因为之前齐璨在言语之间让阿菓明白,齐璨对这位父亲的态度很是复杂,或者说是不屑,如今能听他开口讲述,是难得打开心扉的时候。
齐璨的语调平稳,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从小我就被舅舅和外祖父严厉管教,从他们口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廉王如何如何,让我长大后一定要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阿菓点点头,这倒是说的不错。陈延卿对廉王也有着深厚的情谊,常常感叹其才干和仁德,又遗憾此等英才早早离世。
所以在阿菓的心里,廉王这个公爹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不是被先帝算计,很有可能当今的圣上就换个人来做了。
齐璨接着说道:“我最初一直视他为心中的楷模,可是随着我渐渐长大,才发现世间之事的浑浊不堪。”
原来当初廉王还是皇子时曾在云洲抗击外敌入侵,当时廉王成婚两年却因为与廉王妃感情不合,迟迟没有子嗣。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出现了。韩老将军的义女,韩静芝。韩静芝自幼家贫,与哥哥韩柏毅相依为命。
韩老将军只有一女,却进了宫,生下廉王后,在宫中病死。后来他收养了韩静芝兄妹,按理来说韩静芝虽年纪小,从辈分上却是廉王的长辈。
韩静芝美貌至极,即便让廉王冒着不伦的风险也要得到,韩老将军得知时,韩静芝已经身怀有孕,虽气愤难当,却也只能默认。
而廉王却也不知为何,此后对韩静芝不闻不问,冷漠至极,直到回了京城,二人再无联系。
韩静芝生下齐璨后便剃度修行,困在小小宅院的佛堂中,再也没踏出半步。
齐璨面容平淡:“我这样的人是不伦之下的产物,而他在我眼中也不是什么英雄,而是一个见色起意,不负责任的混蛋罢了。”
阿菓虽然早就知道齐璨的亲生母亲,初时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却又感觉心疼不已。
只能安慰道:“殿下,也许廉王当时是有什么苦衷也未可知。一个能让他抛却世俗的女子,怎么会轻易舍弃呢!”
齐璨冷冷一笑,眼中尽是不屑:“当然可以,因为当初本就是他强迫。那个女人她…当时其实已经有了婚约。”
阿菓瞪大了眼睛,这事儿她倒还是头一次听说。廉王和韩静芝纵然有不伦之名,但二人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只不过占了一个身份罢了。
却没有想到,并不是两情相悦,而是强迫……阿菓也不由的对廉王有了新的看法。阿菓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齐璨讲韩静芝称为‘那个女人’!
一时间二人沉默不语,过了良久齐璨才开口道:“今日是你我大婚,其实本该拜见的是外祖父和舅舅,舅母。但是他们远在云州,无召不得回京。所以只能带你来拜见他了!”
阿菓摸上齐璨的脸庞,笑着摇摇头:“无碍,等我们有朝一日回到云州,我定然好好叩拜几位长辈,还有娘亲。”
齐璨却讥笑道:“她还不配有这个资格。”
阿菓知道这里面一定会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如今的齐璨并不想说,甚至是有些羞于启齿,但今日他能讲出来这些已经很好了。
这是第一次让阿菓感觉到齐璨愿意真正敞开心扉与她说这些事情,她上前抱住齐璨,柔声道:“不论以往如何,但从今以后有我陪着王爷。”
阿菓靠在齐璨的怀中,却没瞧见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齐璨眼中的重重暮霭被清风吹散,亮如星辰。
枫林苑中,
二人携手刚踏进房门,于德泉就立马乖觉的呈上手中的锦盒,笑道:“奴才恭祝二位主子,永结同心。”
一旁的冯泉忍不住暗骂于德泉这厮的奸诈狡猾,好话都让他这个爱拍马的说完了,岂不是衬托着他们像个傻子一样?
顺心和顺意还有连字辈的丫鬟们紧随其后,齐声道:“祝王爷王妃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起瑞桃李同心。”
冯泉见状也赶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也祝王爷和王妃,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这词儿都让他们说干净了,冯泉怕再晚一点,这两句词儿都没了。
齐璨笑着接过于德泉手中的锦盒,递给阿菓,轻声道:“打开看看!”
阿菓依言打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锦盒中是一对碧玺白玉镶嵌粉宝石手镯,淡粉色的宝石散发着盈盈光辉,美丽至极。一般人家多用红宝石,绿宝石,珍珠,但是粉宝石因为异常珍贵,所以很少见到。
手镯的表面还点缀着璀璨的石头,看着是白色透亮,却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出七彩的光芒,齐璨取出手镯带在阿菓手上,笑道:“那是金刚石。”
阿菓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不禁暗暗惊叹,金刚石她曾在书中瞧见过描述,据说这种石头十分珍贵,且坚硬无比,在阳光下七彩斑斓,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远在南洋,珍贵不已。
齐璨刮了刮阿菓的鼻子,失笑道:“回神了,喜欢吗?”
阿菓怎么会不喜欢呢?就连一旁的顺心和顺意都没瞧见过这般贵重华美的手镯,一个个恨不得眼珠子黏在上面,看个仔细,看个清楚。
“喜…喜欢!”阿菓低声说着,眼泪却不自觉的留了下来,她在此刻才觉得自己真真是愧对于齐璨。
齐璨总是恨不得给她最好的东西,哄着她,宠着她,而她却因为一次次的不信任,去试探齐璨,伤透了他的心。
没想到尽管如此,齐璨还是愿意去原谅她,尽一切可能的为她付出。不管是今日的成亲仪式,还是平日里的许多礼物,每一件都用心非常。
阿菓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顶顶的坏人,她有什么值得齐璨为她这样付出,一时间愧疚和自责袭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糟糕透顶,就算齐璨提出什么要求,只要她能做到就一定会去满足。
齐璨紧张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忙问道:“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阿菓摇摇头,想立即扑倒齐璨怀中,却又止住动作,扯谎道:“殿下我没事,可能是外面冻着了!或许洗一个热水澡就好了!”